“我真的，和那些宫里可怜的女子毫无区别。”灵薰举袖拭泪，声音却出奇的冷静。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颜霂琛笑了笑，声音里却溢出一丝悲苦：“不，你有区别，但我不能对你动心。因为那个位置，我只能留给如墨丫头。你知道她的名字吗？冷如墨。像她的性格，当年虽然还很小，却清纯至斯，眸中没有半点尘埃。”
“如墨……好好听的名字。”她抬头望着天边的冷月，喃喃自语。
他的手拂上她绝美出尘的脸庞：“你很漂亮，但你，不如她一半光彩照人。”
“可是你们两个又那么像。”他搂着她的纤腰，声音喑哑，情绪激烈，胸膛不住起伏，“你们俩长着同样漂亮而清澈的眼睛，都喜欢星星，喜欢吃甜食，喜欢穿绿色的罗裙……你知道吗？朕最是讨厌绿色，可是她穿的绿裳，实在是美得，让天地烟雨竟堪折腰……”
他吻了吻灵薰纤秀白皙的颈项：“可惜你……不是她……”
她微微挣开他的束缚：“她在哪？”
“不知道，也许死了，也许走了。”他叹了口气，眸中水雾迷蒙。
“朕会让你进宫，但你不用叫朕皇上，也不许叫朕夫君，你可以叫朕……师尊？”他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话。
“而且……朕不会碰你。”颜霂琛继续说，“本来朕连后宫都不想要，留着那些女子只是为了制衡朝中大臣。”
她无言的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半晌。
“是，师尊。”
“夜深了，回去睡罢。”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她无言的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淡墨星光处。
这是她所能期望的最好结果，只是……为什么……心会痛呢？
不管心中是多么凄楚哀怮，但在叩响明懿的门扉前，灵薰已然收拾好自己的情感，面容沉静似水，一如一位合格的后宫谋士。
“进来。妩媚的甜音。
灵薰走进明懿的承乾正宫，明懿正娇慵的倚在美人榻上，手捧着一卷古书，一袭素色白衣，更显风致嫣然。红烛摇曳浅浅，在如霞烛光的映衬下，她娇柔婀娜的面庞有如美玉生晕，昏黄的光线将她笼罩在朦胧烟雾之中，千古红颜之下，褪去了俗世的妖娆和甜腻，仅余绝世妖姬的祸水。
能将清纯绝美的白衣穿出烟视媚行的美，普天之下，只有她。
“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灵薰笑得人畜无害。
“坐。”明懿用书卷指了指她身畔的太师椅。
灵薰方坐定，明懿就毫不留情道：“你刚去见了霂琛？”
“娘娘好眼力。”灵薰咬牙，反正也没什么好瞒的，“只是灵薰斗胆问娘娘一句，娘娘怎么看出来的？”
明懿嘴边噙笑：“开始本宫打发横波去见你，你穿的是一件月白色长袍，相信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本宫请你来的目的，不需要刻意地穿着打扮，外袍也可以示人，可你却穿了一件昭示清纯可人的白衣，这说明你应该见的是男子，为了他你已经背上了祸水妖姬的名头，除了他，还能是谁？”
“娘娘明察秋毫，灵薰拜服。”灵薰心中五味杂陈，既惊异于明懿的心机深沉，又感伤于她提起那段让她心碎的谈话，面上却仍是强作欢颜。
“你很聪明，应该清楚本宫来找你做什么。”明懿挂着水灵灵妖冶的笑。
“娘娘希望我助娘娘一臂之力，制衡德妃娘娘？”灵薰开门见山。
“好机灵的小丫头。”明懿露出梨涡浅浅，“你若能为本宫所用，那真是本宫的福气。”
灵薰秀美的眉微蹙，从明懿的话中她听出了一层隐晦的威胁，若同她为敌，岂不是一辈子进不了宫，受人欺凌？
“那么，娘娘开出的价码是……”灵薰把心一横，反正豁出去了！
“我能洗清你狐狸精的名头，能让你名正言顺的进宫，这个如何？”明懿的笑容倾城嫣然，却看不透秀靥下的真面目。
“灵薰何德何能……”灵薰故意只撂半截话茬，她明白下面是重点。
“等你进了宫，因为你极受皇上宠爱，范怜茵那一党的贱人们就回来拉拢你，到时候你就……”
“做双面间谍？”灵薰反应极快。
“bingo~”明懿微微一笑。
两人又详议了过程，灵薰见气氛差不多快要结束，便小心翼翼的问：“娘娘自己便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为何还需灵薰……”
明懿直视着灵薰空灵澄净的美眸，似在判断她的可信度。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紧张到空气些微凝固。
半晌，明懿微笑起来，顽皮的挤挤眼儿：“他并不爱我，他并没有爱过宫中的任何女子。”
嘎？灵薰瞪大美眸，原来明懿早就知道这事，害得她还在游移不定，要不要告诉她一个名叫冷如墨的绝美女子存在。
“可是他就是毒，是瘾！他可以让每个女子沉沦……”她微撑着那个千娇百媚的脑袋，苦笑。
“我知道这没用，但我就是想赶走他身边每一个女子，可他的心思，从来不在这深宫之中……真可笑，好像这样他就能爱上我一样……”明懿仿佛在自说自话，妖娇的美眸中泛着浓浓的苦涩。
“就像上次我潜进御书房，我居然看见了一个……”似乎意识到失言，明懿刹住话头，冲若有所思的灵薰展开笑靥，“时间不早了，妹妹快回去，事情本宫会帮你办好的。”
灵薰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勉强一笑，慢腾腾的往门口走去。
明懿望着她纤秀的背影，眸中微浸着冷意，招了招那极美极妖娆的纤纤玉手，示意横波过来，凑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横波略一迟疑，点点头，抄小路匆匆走了。
灵薰心事重重的穿过承乾宫的花苑小径，正待走回客栈，却被横波毫不客气的拦住。
横波得了明懿的指令，素来温婉妩媚的她相当反转的饰演了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反派形象：“上官灵薰！你何德何能，让娘娘另眼相看，如果你包藏祸心，我们娘娘家族的根基，岂不是毁在你这个奸细手上！你如何证明你清清白白？”
灵薰竭力忍住笑，作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姑姑若不信，灵薰再怎么证明，又有什么用？”
“哼！你这人别不识好歹！可不要忘了你还有个父亲，还有两个可怜兮兮、势单力薄的小丫鬟，以你的身份，可是罩不住她们的！”横波竭力装作嚣张跋扈的样子，撂下这句充满威胁的话语，实在是怕笑场，一扭头匆匆跑走了。
灵薰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真是可爱的大丫鬟！这可谓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咯~明懿造不造自己的侍女演技这么拙劣，一点也没有学到她的真传呢？
开始满心凄婉的灵薰痛痛快快笑了一场，笑着笑着，莹彻的泪水却扑簌簌滚落到娇颜初绽的睡莲上。
这么又哭又笑的哀怮了一阵，灵薰只觉得满心疲惫，赶回客栈，蒙着小脑袋倒头便睡，把颜霂琛和明懿的话语统统忘到了脑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