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风,头顶是烈烈的阳光,只觉得一片白光。在这片茫茫的荒原上,跋涉在齐膝长的野草间,热烘烘的气从草间钻出来,熏得人头昏脑涨,感觉天地间的颜色都是浑浊的。
女子掀开帘子,望了望马车前面蔫吧,甚至有些摇摇欲坠的队伍。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身旁的侍女出声询问,“小姐,外面太阳大呢,别晒着了。”其实,她更担心小姐的形貌被那些下等商民看了过去——虽然小姐戴了遮容的布巾。
女子没有回头,仍然盯着前面的队伍,并没有开口说话。
整个车厢像蒸笼一样,即使车帘子是薄薄的一层纱,却让人感觉就是这层薄薄的纱将整个车厢热气都拢住了,不得散发,而人就像在蒸笼里。
之前,侍女不停的给女子拿了湿帕子,去擦拭她额头的汗,自身也是大汗淋漓,甚至有几珠汗滴都掉在她的身上。
女子微微蹙了眉,抬了手,一个示意,阻止了侍女进一步靠过来的举动。
侍女红着脸脖子,看了看手中的巾帕子,“小姐…….”而女子正襟危坐,并没有抬眼眸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约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侍女忸怩了一会儿,最终讪讪地径自坐到一旁去了。
女子坐了一会儿,有些困乏,便往身后的垫子上靠过去,半躺着,她微微闭了眼眸。不出一会儿,身上内衫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她开始感觉透不过气来,便坐了起来,挪到车厢前头,撩开了那层薄薄的纱帘,并用帘钩拢住。
女子不语,侍女便不再劝导,跟着也挪到了前头。
“驾!”
一蓝衣男子颠着马赶到女子的车驾前,前头驾车的人见此便停了车。
“小姐,您看,前头有个林子。要不大伙儿在那里休息下,喝点水,等日头过去点再起程?”
女子顺着男子马鞭指向,远处一片淡淡的黑影,轻轻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男子深深看了眼车驾上的着粗布衣衫的女子,青色的麻布遮面,看不到她的容貌,只有流露在外面的两只乌黑清澈的眼眸,那是惊鸿一瞥。
男子立时想起南国对她的传言来,一时有些怔忪。大约是他的目光过于专注,被盯的女子眼眸淡淡的扫了过来,男子惊觉过来,赶紧低了头,敛下眉眼。
女子别说训斥他,就连开口都没有,眼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视线就不着痕迹地投向远方,好似她刚刚只不过无意瞥了过来,去看远方而已。
男子能感觉到女子的目光连停顿都没有,然后就听见车驾远去的声音。
男子立在原地看了半晌,似有所悟。
后面一灰衣男子赶上他,凑近他轻道,“大人,悟了大师别是诳我们吧,这是咱们南国公…….南国大小姐吗?”
蓝衣男子凌厉的眼眸扫了过来,低声喝道,“这么久了,还记不住改口?”
灰衣男子低了头,不过还是不忘提醒蓝衣男子,“大人,这小姐始终麻布遮面,不肯以真容示人,别是假的……”
蓝衣男子低头思索了一会,道,“若是始终以麻布遮面,那就是我们家大小姐。何况,悟了大师只收了一名女弟子,这个错不了。再说,是否真假,回去主子一看就明了。”
“这倒也是。”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拍马赶上前面的队伍。
那侍女看了后面追来的两个男子,不悦地对女子说道,“小姐,那护卫看你的眼光太过放肆。”
女子有些无奈的回过头来,十分无语地看了她这个有些聒噪的贴身侍女。“你。。。。。。”女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将训导的话说出来。
侍女一看主子这个眼色,就知道她不高兴了。所以有些气恼的闭了嘴。
本来不远的一段路,大约人乏马疲,竟然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
到了落脚地,那蓝衣男子和着一般下属,就将那几十个商民赶得远远的。不让他们靠近女子这边。
楔子2
而那些商民,大约畏惧蓝衣男子他们这些人身上的气势,也不敢有任何反对,更何况,如果不是他们出手相助,他们这些商民早在过旱地时就渴死了。救命之恩不及说出,又哪敢多说不字。
这些商民,为了糊口,走南闯北,人情世故是十分练达的,也惯于看人眼色。
因此虽然对蒙面女子一行人的身份感到好奇,但是绝对不会生事地去打探。
马车里的神秘女子,应该身份高贵,这些深藏刀剑的男子对她极为恭谨。但是极少见她下车,即便下车,立即便有布幔围了起来,至今,他们只是记得当初在旱地渴得奄奄一息,几近濒临死亡时,是那女子撩开了车帘子,然后走了过来,将沾了水的布巾放在他们干裂的唇上……
那是一个裹着麻布面巾,只露出一双极为美丽眼眸的女子。仅看一眼,就再难忘记。被她的眼眸一瞥,就像被施了魔咒般,半晌都挪不开脚步。那眼里有悲悯,有爱怜,还有淡淡的忧伤。。。。。。
布幔绕着树,围了上来。那侍女将毯子铺在草上,放了枕垫。女子喝了点水,吃了点干食,便躺下来休息。
侍女则执了扇子在一边给她轻轻扇着风。
大约连日的奔波,累极,即使这样热气熏天,女子竟还是睡了过去。这一睡,起来时竟天快黑了。
侍女见女子起来道,“元大人见小姐睡着了,就吩咐大家在这树林子驻扎下了,等明天再走。
女子点点头。
在垫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了两步,她的手按了按太阳穴,停住,摸了摸额头,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微微蹙起眉来。
侍女有些不明白女子的举动,正想开口询问,女子已掀开布幔,走了出去。
“小姐,您等等我。“侍女赶紧放下手中的物件,追了出去。女子微微顿脚,但是往前走去。
“哎呀。小姐,您走错了。”
女子侧头看她,不语。
“小姐,那边是那些商民!”
女子这会听清了,但是依然朝前走去。侍女这才知道小姐是真的去商民那边。
几个护卫见状,也跟了上去。
女子回首,突然开口,“你们回去,不必跟着。”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这个小姐很少开口说话,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们倒也摸清了主子的性格。
只是,那些商民,鱼龙混杂,所以几个护卫不敢做主。
还是先去的蓝衣男子走了过来。女子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转身就走。
蓝衣男子示意几个护卫留下,他一个人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