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我如约来到那家发廊。
在落日余辉的映衬下,那扇隐于弄堂深处污渍斑斑的玻璃门显得既颓废又神秘。我心情很好,因了即将得到的消息,更因为几个小时后将有的那一场见面。
那老鸨挂断一通操着我完全听不懂的方言高声交谈的电话后,审视了我两秒钟,恍然大悟般道:“哎呀,小帅哥,真不好意思,我问遍了所有人,店里所有的姑娘和常来我这玩的客人,甚至这里的房东我都替你打了个电话问来着,但没人知道那个叫……叫……”
“黄欠子!”我提醒道。
“对、对,黄欠子,这一带根本就没这么个人,你会不会是搞错了呀?”
我不置可否,一脸沮丧,对方见状带着歉意的做作的微笑安慰着说:“小帅哥,没帮上你的忙,真是不好意思啊,要不这样,你在我这挑个姑娘耍耍呗,我少收你五十!”
一旁镜子前的粉色沙发上跷腿坐着两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闻言打量起我,嘴角荡漾起颇有深意的笑,两人低声说了点什么,终于笑出了声来。
我赶紧收回下意识的目光,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便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里。
出门时差点跟两个一脸酒气进来寻欢作乐的男人撞了个满怀,弄得那两人没好气地一通骂,这本就是非之地,我也不愿惹事,抱歉地笑笑,快步离开。
那老鸨“小帅哥,有空来玩玩啊”的送别之语追了出来,紧接着是一阵狂笑声在屋里炸开了。
我没好气地来到弄堂口,伫立了一会,一时不知该往哪去,这时一个面相憨实的老头微笑着朝我走来,那笑容真是有亲和力,非同宗长辈不可能流露。
“小伙子,听说你要找黄欠子是吧?”那语气真像一位热心肠的老好人,见我面露迟疑,立即把笑意化作爽朗的笑声:“哈哈,我是碰巧听那边水果摊的老板讲的,喏,我刚在那买了点苹果。”老头扬了扬手里的网袋以示证明,接道,“听说你为了找黄欠子一连好几天都在这附近转悠呢吧!”
“呵呵,是呀,老人家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黄欠子吗?”我解除了警惕,却也不啰嗦,直奔主题,还自以为精明。而马上发生的事,证明自己竟是那么单纯,单纯得近乎愚蠢,一脸猪相地吞下别人随便抛下的诱饵。
老头说他认识一个叫黄欠子的麻友,并向我描述了对方的外貌特征,问我对不对得上。我哪里知道这个黄欠子长得是什么模样,只得含糊其辞地说对。那老头说真巧,黄欠子现在就在他们常去的一家麻将馆里打牌呢,他刚从那里打完牌出来买点水果,说是可以带我去一趟。
我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对方,犹如一个贪嘴的小孩被陌生人允诺买颗糖一样地骗走了。
我跟着那好心人走了二条街,拐进一条弄堂,走到底豁然开朗,竟是一片菜园子,园子的另一头是一圈矮墙,墙头上戳满了碎玻璃渣,墙里面竖着一幢厂房一样的三层的水泥房子,我们走过去绕到矮墙的后面,来到一扇被一株大樟树荫蔽着的黑色铁皮门前,街面上的喧闹声至此已完全熄灭了。
未及我表示疑惑,铁皮门突然“咯吱”开了半扇,蹿出来两个面露凶相的年轻人,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进去!”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猛回头,脑门袭来一丝寒意——一只黑洞洞的枪管正顶在了上面,“快点,不然打死你!”枪主威胁并狠命地踹了我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