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车窗外灯影迷离,下班的高峰时段,车上就跟灌香肠一样,拥挤不堪。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常想,在这大都市活着就真那么有意思吗?到处都是人,各种各样的陌生人,惯常板着一张冷漠的面孔,而且不乏居心叵测之流。这里既看不见青山绿水,也望不见湛蓝的天空,更听不到悦耳的鸟鸣、呼吸不到清新的空气。
可事实是周边城市、县镇、乡村的人都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要留在这里,赶都赶不走,哪怕仅仅是在这里行乞、拾荒,做着最卑贱的营生也绝不离开。
为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夜里眩目的霓虹灯光吗?
……
人太多虽不便观察,但却又是小偷们浑水摸鱼的大好时机。
而这趟我还真就逮着了一个割包的!
车过府前路,那个穿西装的平头才开始动手的。说实话,小西装的出现大大改变了我对小偷的成见,因为除了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外,感觉这世上的小偷都是贼眉鼠眼、瘦小孱弱的。可这个小西装确还有点成功人士的派头:胳膊下夹着一只精制的手包,平头理得中规中矩的,还打了油,一套相当合身的小西服显得人精明强干,而且气度不凡。
也是他那天运气不好,刚好是撞上我的视线,也是他出刀片时恰好被窗外的灯光闪了一下,晃到了我的眼,不然我还真发现不了他哩。
小西装掐准时机,车子一减速,便迅速出刀,割破身边一个女孩的背包,取出钱包立即混入下车的乘客当中。
就在他的一只脚刚要迈下车的一瞬,早就跟着挤过去的我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他下不去,急得回头大骂:“你妈的干嘛,老子要下车!”
“你下个屁,偷了东西就想跑呀?司机快关门,这人是小偷!”
车厢里顿时炸开了锅,人们下意识地检查了自已的口袋及随身携带的物品,可就在车门关闭的瞬间,小西装一低头,一缩肩,向下一沉身子,竟然来了个金蝉脱壳。
小西装刚一滑下车,车门却又及时关闭了,结果还挡住了我。等车门再开,我冲下去时,那贼人已经跑开十多米远了。
因为小西装的做案手法与仇人如出一辙,这立时激起了我深刻的仇恨,而且我也将他看成是一条找到仇人的重要线索——他们的作案区域也十分接近,所以我几乎是玩命地和对方玩起了街头赛跑!
疯狂追逐了两条街,那“刀客”——后来我知道用刀片的小偷,行话叫“刀客”——渐渐体力不支了。
他边跑边回头向我求饶:“兄弟……别追了……我又没偷你的东西,和你也没有杀父之仇,犯得着这么卖命吗……跑步能跑死人呐!”
“屁话!你停下,我就不追了!”我自己也说了句经不起推敲的屁话。
“算了……钱包还你还不行吗?”小西装说着真的将钱包掷在了地上。
但他没想到我捡了钱包仍不停下,或许是体力耗尽,或许是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带来的打击,这名“刀客”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撑地,只大口喘着气,再也动不了了。
我也累得不行,踉跄走到可控范围,猫下腰,双手撑住膝盖,瞅着对方。
“钱包你已经拿到了,放了我吧!”小西装近乎哀求。
“做梦!我最恨你们这种割包的小偷……不过,如果你知道这个人的下落的话,我可以保证在警察来之前不打你!”我说着走到小西装跟前,掏出了那张画像。
对方瞥了眼画像,嗤地冷笑一声:“今天算老子倒霉,老子认栽,但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是吗?”我说着扬手照死里抽了那小子两耳刮子,我那劈砖割稻子的手掌可不是吃素的,那小子嘴角立时流出血来。
此时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见我打人,不乏指责,我也顾不得解释,毕竟赃物在手。就在我抬腿欲踢时,那小子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连忙讨饶:“兄弟,算你狠,让我再瞅瞅那画像吧!”
看罢画像,他沉吟一下,道:“你丢什么重要东西了是吗?”
我心里一惊,心想这回问对人了,道:“对,他偷了我一条命!”
小西装:“我没见过这个人,但这画像倒像我听说过的一个人,那人下巴颏上也有道疤痕。他可能就是我们这一行里最成功的一个,绰号‘风手’,他的刀法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关键是他探得准,一出手必有大收获。我们这一行真正见过他的没几个,据说他也不经常出手,更多的时候是跟一个漂亮女人混在一起,跟神雕侠侣似地……有关他的故事大多是听一个朋友说的,那人也是个耍刀片的!”
“那人叫什么,上哪里能找得到他?”我有点急不可耐了。
“叫黄欠子,在长途汽车站一带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