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兴奋起来,披上件外衣,蹑手蹑脚地起了床。
绕到房后一看,果然一个黑影飘忽忽地杵在窗根下,正在收着手里的长竿。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不敢造次,确认了周围没有埋伏后,悄悄摸上前,自信对方无路可逃时方大喝一声:“哪里跑!”
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那孙子惊叫一声将手里的竹竿一抛,一猫腰跟泥鳅一样挣脱了我的擒拿。怪只怪我没有料到一个人逃跑时的暴发力会如此强大!
不过那孙子没跑出多远还是被我逮住了——他一条腿是跛的!
见逃跑无望,那孙子索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还有台词:“大哥,您饶了我吧!我这也是没办法呀,我都三天没吃饭了呀!实在是饿得难受才干这个的,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爹娘,我还没怎么着你,你就跪着了,真******怂,快起来,再不起来信不信我踢死你!”听对方说三天没吃饭,我立马想起自己刚来那会的遭遇,于是没忍心真踢,只做了抬腿的动作,可动作没做完,那孙子“嗖”地爬了起来,好像训练过的一样,但嘴仍没停下,不住地求着饶,口口声声说他是第一次。
“真是第一次?”我心里并不真信,但见这人着实可怜,蓬头垢面的又是个跛子,深秋半夜仅穿了件衬衫,或许真是碰上了难处也不一定。
“真的,我发誓,不然不得好死!”可能是见我没吱声,觉得誓不够重,于是又把不得好死的对象扩大到他的全家。
我心里又气又好笑,便骂了句“滚”想放了他,那孙子得令转身颠起走。
“等等!”我突然想起件事,喊住他。
那孙子猛地刹住脚,可能是自量跑不赢我,颤声问:“大……大哥,您不会是变卦了吧?”
“你个孬种,我吐口唾沫砸个坑,说放你了就放你了,你怕个屁呀!过来,我问你个事!”
那孙子不得已又战战兢兢地走了回来。
“听口音,你好像是本地人?”我问。
“对,对,我是土生土长的青城人,在城里住了三十年了,大哥您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只要我知道,一定如实奉告!”
“谁是你大哥了,你比我大!不许再叫我大哥了,知道吗……我问你,你见没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挺结实,梳个大背头,南方人的脸型,五官还算端正,关键是下巴颏上有一条褐色的疤痕!”我只能描述到这个程度,虽然对方的模样很清晰地存在我的脑子里。
“大哥,哦,不叫大哥,那我称呼您什么呢?”对方犹豫地望着我,仿佛找不到一个恰当的称呼就开不了口了。
“叫同志!”
“对,就叫同志!同志听着亲切!这位同志,您知道吗,青城常住人口就有好几百万嘞!就您刚才说的那些个所谓的特征,想打听出个人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大海捞针啊!”
这样打听个人,我也知道很盲目,甚至有点愚蠢,来这么长时间,几乎我问的每个人都是这样回答我的。恩人光头在听完我的描述后建议我先去买彩票,说如果中到了500万,他就能把我要找的人带到我面前。
“那您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见我沉默了,那孙子反倒关切起老子来了。
“哦,是个骗子,在二附院附近骗了我一笔钱!”我撒了个谎,我如果说对方是小偷的话,怕他们惺惺相惜。
“……这样啊,那就更难找了,干他们那行的往往居无定所,流动性比较大,而且很谨慎。您记得他的模样,您可以找个制图工作室,把他的样子模拟出来,再贴到大街小巷,或者发给路人,让别人帮你找呀,当然您得给别人允些钱才行,这样的话,我觉得你找到那个人的概率就要高得多了!”
我仿佛看见了暗夜里的明灯,竟激动地一把攥住了那孙子的手,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可我转念一想,如果这样明的找,让对方察觉了,岂不要躲起来,那样就更没法找了。
那孙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忧虑,一边拨开我的手,一边说:“大……同志,您可以问自己信得过的人,而且阴阴地问,就说他是您的什么亲戚,脑子有病了,走丢了,这样保险呀!而且您问的人得杂,三百六十行,哪一行的人都得有,尤其是那些成天在外面跑的,做生意的人,那样的话,只要这个人还在青城,只要他没有变换容貌,您早晚得逮住他!”
我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个人才,想得高明呀,可我就奇了怪了,怎么这么聪明的人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呢?或许是因为聪明反被聪明误吧,这世上多的就是这种人。
那孙子临走前还跟我说二附院附近有一个叫“富贵里”的地方,居民成分复杂,多是走街窜巷做小生意的,让我去那打听打听,一定会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