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一个师傅!”薛寂月冷笑着踏上青石板,他凝视黝黑的树干想起那天拜师,也就是这个站在面前的人……
那一天讲道宫的门口,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薛寂月跪在雪地里,面对紧闭的朱红色的大门。那时,火灵殿殿主钟离焰早已出外云游,何长老是讲道宫的大长老。
薛寂月无非是想拜师学艺,可是他的资质让所有人头疼。三生界讲究合道,只有能合道的人,才是适合修炼的人,可是,薛寂月不会合道,他生来与道相克,某些时候甚至会吞噬道。
何长老推开紧闭的大门,薛寂月头上身上已经有了雪花。
“薛寂月,若是你能在这里跪上十天十夜,我便收你为徒!”说完,何长老关闭了朱红色的大门。
薛寂月默不作声,在雪地里跪着,双眼盯着天空,那里,好像有一座空空的城……
“寂月,要不要我去求求何长老,收你为挂名弟子?”银铃轻响,她为他披上一件大氅,想为他抵挡这隆冬的寒冷。
“不了。半个月后就是内门弟子比试,你不要为我分心!”薛寂月感受到片刻温暖,也只有在她——火灵殿最炫丽的花——冰夏的身边,他才能感受一种异样的感觉。
“寂月,还记不记得我经常问你的那个问题?”冰夏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空空荡荡的眼睛。
“记得,你说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可是,我想凭自己的双手去获得。”薛寂月望着那似初春浅流的眼眸。
“好的。”她无法更改他的决定,就像前世,她许他万丈红尘,可他转眼间送人。她失望地离开了。
“寂月,你还记得忘川河畔吗?”她仅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两世为人终是忘了当初……
后来,薛寂月也没有跪十天十夜,在第九天夜里,他就离开了讲道宫,从此以后,他很少去过讲道宫。他不承认何长老就是他的师傅!
直到三个月前,薛寂月凭借自己一身战力,赢下了外门弟子大师兄的称号。
比试时,他展现的是青阳境修为,这样的修为在火灵殿已经算得上内门弟子了。
……
“薛寂月……”何长老指着薛寂月,心中似乎压抑了一股怒气,“现在我要你明白,你现在是戴罪之人。现在我来审问你,昨晚,你去没有去过后山?”
“没有!”薛寂月讲思绪拉回现在,语气坚决地说道。
“没有?那怎会有小弟子说见过你?”何长老一口咬定就是薛寂月。
“无稽之谈!”薛寂月一口否定,他是去过后山,是那个黑影将他引诱过去的,难道是那个黑影……
“你犯下此等罪孽,还敢狡辩!”
“我没有狡辩!我根本就没有犯罪!”
周围学舍的长老早已停下了讲课,看着这师徒两人。
“师兄,昨晚……发生了什么?”旁边一个小弟子问着身旁年长者。
后者看了他一眼:“今天早晨执勤的弟子发现了死去多时的内门弟子江让,他死在树下,半边身子被撕碎,内脏流了一地。”
小弟子打了一个冷颤,那应该是一个很恶心的场景:“是那个何长老最得意的弟子江让吗?”
“就是他。”
薛寂月听他们的言辞,总算懂了。何长老以为他是杀害江让的凶手!江让是何长老的弟子,怪不得……
此时路仁家也身在人群之中,他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这一瞬,被薛寂月看到了,他脑海中飘过,昨夜,衣衫凌乱的路仁家慌慌张张,衣服上还有未干的血迹……难道不是黑影,是他……
路仁家如坐针毡,知道薛寂月在盯着他,可他却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他究竟在害怕什么?”薛寂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薛寂月,那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何长老还在逼问。
薛寂月没有说话。他在想,为什么问话不是在刑讯堂,而是在讲道宫?
“薛寂月,昨晚上你出门干什么?”一旁的许长老说道。
“昨晚……哼哼,昨晚我做了什么?既然你想要知道,我就告诉你。”薛寂月看着对面的何长老,心里一阵恶心,“昨晚我被一阵异动吵醒,看见何长老鬼鬼祟祟地去往后山……”他不说了,看着面色苍白的何长老。
而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沸腾,路仁家的心算是平静了,他以为薛寂月会爆出他去过后山。
“你胡说八道……我明明在房里睡觉啊。”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事实上,薛寂月根本没有看见何长老去过后山,他是追着那个半人半蛇的黑影去的。比较两者,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房间里睡觉?可有人证明?”薛寂月一听,继续说道。
何长老沉默了。他没有人可以证明!唯有盼望某一个人及时出现……
“何长老,我寻遍宗门也找不到此子,想不到何长老你私设刑堂,在此审问!”良久,一个突兀的声音闯进讲道宫。众人循声望去,门口刑讯堂陈长老带着四名弟子。刚刚的声音正是由这个身着灰色长袍,长着国字脸的小老头发出的。
何长老心里一阵苦笑。
“将这个杀害同门的孽徒带往刑讯堂!”陈长老没有去管何长老什么表情,立刻吩咐身后的弟子将薛寂月擒拿。
“滚!”四名弟子正欲上前,不料薛寂月一声怒吼,四名弟子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去。
“这……”何长老欲言又止。
“一声怒吼震退了四名蓝阳境的内门弟子?就算青阳境也不能做到啊。”在场的弟子对薛寂月的动作议论纷纷,这可不是一名青阳境弟子应有的实力。
“血缘生……”路仁家低声细语。
“薛寂月,你想在宗门里行凶不成?”陈长老看了一眼四名受伤的弟子,双耳已流出了鲜血。
“不敢,只是那名弟子不是我杀的!”薛寂月说道。
“还敢狡辩!”陈长老右手绿色光华一闪,一把散发寒意的战剑出现在大家的视野。
薛寂月眼神一冷。全身心地做好防御准备,既然他要打,就陪他打!
“陈长老……”许长老还想阻止,没想到陈长老先发制人,挽了一个剑花,战剑脱手而出。
陈长老负手跟在长剑的后面,浓厚的绿色阳气将他包裹,招式丝毫不拖泥带水。
“翠山玉阳掌!”许长老惊到。
翠山玉阳掌是火灵殿第二任殿主玉阳真人所创,掌风刚烈,一掌可以拍碎山河,再配合剑势,完全可以凭借绿阳境打平黄阳境。
“不堪一击!”薛寂月浑身一阵,一指击出。这一指带着金光,无比闪耀,照亮了半个宗门。
众人似乎没有看清楚,薛寂月的一指与那剑尖相抵,不相上下。陈长老淡淡一笑,藏在身后的手猛然向着薛寂月攻击。
绿色的阳气与金光相撞,发出轰鸣声。
“咚!”
片刻,两人分开。陈长老倒飞了出去,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而薛寂月,依然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凌乱,像一尊降落在凡尘的神祗。
“黄阳境?他到了黄阳境了吗?”在场的人都是唏嘘不已,一个外门弟子是黄阳境,这在火灵殿历史上可是没有的,连真传弟子也只是绿阳境巅峰。唯有殿主和五位太上长老是黄阳境。
“金书?”路仁家看得跟清楚,薛寂月身上有一层金色的光芒,那不正是昨夜他怀中抱着的金书吗?
一定,一定要拿回来!路仁家想到。
与此同时,战令堂,火灵殿除却殿主、世宗,权力最大的部门。
“欧师兄,刚刚的金光像是黄阳境发出的。”明晃晃的大堂里,火灵殿五位太上长老聚在一起。身着青衣花想容看着讲道宫,那金光是从讲道宫方向传来的。
“我们去看看!”战令堂堂主欧震华带着四位太上长老向讲道宫飞去。
“陈长老,还要打吗?”薛寂月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欲挣扎起身的陈长老。
“混蛋,我堂堂刑讯堂长老,怎会被你打伤?”他每说一个字,嘴巴里就流出一点血,说完了,身下的青石板都染红了,气息似有似无。
“这里发生了什么?”屋檐上,欧震华问到。他裹在金黄的光里,其他四位也是一样,他们并肩而立,分不清谁是谁?只能凭声音判断。
“恭迎太上长老!”众人躬身行礼,受伤的四名弟子微微点头,也算是行礼了。除却陈长老不省人事不能行礼,薛寂月浑身沐浴着金光,负手而立,如同一尊降临尘世的天神,战意无穷。
“何长老,刚刚发生了什么?”欧震华左手边花想容说道。
“刚才……”何长老说了一通,其间无中生有,说薛寂月因为羞辱陈长老,使得后者先动手,导致重伤昏迷。
花想容示意几名弟子将伤者送往丹塔治伤。
“怎么看?”花想容说道。
“打一架,看他究竟是不是黄阳境!”一团金光里传出火爆的声音。
“钟离,不可!”欧震华制止了这个想法,万一这名弟子内心被打击了,火灵殿可失去了一个强者。
“你是外门弟子?”五团金光,有一团金光落在地上,与薛寂月相距不过几米。
“是。”
“黄师兄想干什么?”花想容说道。
“喝!”一束金光从光团里分裂而出,化为一把利剑。这把利剑朝着薛寂月便是猛烈一击。
“咔……嚓。”利剑还没有接触到薛寂月,便被一道金光击得粉碎。
“好玩。老夫来会会你。”黄金色的光团迅速包裹了一层火焰,听声音,分明是欧震华口中的钟离。
一把赤色的剑燃烧着火焰,朝着薛寂月奔袭。虚空阵阵破碎,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掀起薛寂月鬓边的长发。
他如山,任风吹雨打,自岿然不动。
一道金光,从金甲上离,瞬间打破虚空的平静。金色的光芒,带有令众生臣服的威慑,炙热的火焰在它的面前也不得不低下头。
薛寂月凭借金甲,一道凌厉的、金色的剑芒斜着斩出去。半月形的气流击在,赤红色的火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如钟鼓齐鸣,震耳欲聋。二人所立的青石板,有少许龟裂。一把赤色的灵剑从半空中滑落,插在两人之间的青石板上。
钟离太上长老一震,周遭围绕的火焰在瞬间熄灭,露出金色的光团。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无物不焚的霸道火焰,竟然被压制了。
“钟离的焚炎竟然被压制了。”花想容同样心中一震。
欧震华沉默不语。
“这就是薛寂月的真正实力?”路仁家身在人群之中,由于黄阳境灵修者破坏力强,他们一群外门弟子被四位太上长老隔离,到没有多大损伤,就连那声沉重的响声也被四人合力压制。
“嘿嘿,小子,功夫不弱啊!竟能挡住我七分力。来试试我这招。”说罢,钟离太上长老一个纵跳,赤色的火焰再一次燃起,将黄金色的光团严严实实地包裹,钟离眼神一冷,右手缓缓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