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来,那你昨天怎么敢在林府叫喊?我很好奇,虽然他林家和我舒家差的多,但总归将门世家,岂是你这等小人物敢招惹的?”
嘴上说是差很多,但提到林家时哪怕是不羁如舒濯脸上都露出了些许忌惮的神色。而在凌渊身后的林下雪听到此言也不着痕迹的颤抖了一下缩了缩脖子,拉着凌渊的衣袖往他身后挪了一点又一点。
凌渊没有发现,对舒濯说道:“敢问公子怎么知道此事?”
舒濯听后不由笑了起来,先是轻笑之后大笑,仰天长笑,笑声长的好似一串数字。
舒濯没有回答凌渊的问题,反而说道:“你这妹妹倒是眼熟。”
“您见过吗?”凌渊有些警惕的问道。
“是呐,昨天才见过的,没想到今天就又见面了。你也是见了的,不是还想拿着砖头上去拼命的吗?”
舒濯端着茶杯很文雅的喝了一口茶水,这般模样真的让人无法联想到刚才的笑声是从这个帅气过头的公子嘴里发出的。
凌渊明白过来,回头看向林下雪,小姑娘则低下头双手不停的揉着衣角。
凌渊沉默了许久,伸手揉着姑娘的头发说道:“傻丫头怎么不说出来。”
“我怕。”
“那现在就别怕了。”
舒濯心头微动,笑意又上眉头。
林下雪感受着头上那只手传来的温度,有些难过的泯着嘴,头微微的抬起,仿佛这样可以让眼泪慢一点落下来。
舒濯放下茶杯,起身拍了拍凌渊的肩膀,俨然一副前辈模样对他说:“你很有胆,我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太合适,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我们认识一下?”
“凌渊。”
“舒濯,叫我舒公子就行。”
“叫名字不好吗?”
“那样会显得我很没有身份,而且会显得你和我很熟,像朋友一样。”舒濯摇着头说道。
凌渊不解说道:“既然认识了,自然就是朋友。”
“你确定你敢?”舒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潇洒气度,阴郁的目光把凌渊盯着。
凌渊更加摸不着头脑,好笑又不敢笑的说道:“有什么不敢。”
“行!”
凌渊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既然是朋友,我们就是平等的。”
“当然。”舒濯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折扇,一脸得意的扇着。
“那你昨日为何不救下雪儿。”
“我只是路过……况且你都先声夺人了。我这人做事有原则,出头的事自然要最帅的我来第一个做,如果不是最亮眼的,我何苦出那废力。”
“这并不是理由,总归是你错了。”凌渊声音是平静的,但林下雪可以感受到他得手刚刚颤动了一下。
舒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姑娘都成你妹妹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但你是错的。”凌渊执着的说道。
舒濯摇了摇头,打开折扇潇洒的向外面走去,淡淡的说道:“你走没多久林家那个没用的大少爷就回去了,姑娘自然也就安全了,我何必出手。行了,出来喝杯茶?”
舒濯停在了门口,用折扇挑起刺有鲫鱼的白门帘,对着凌渊挑了下眉毛示意他出来。
“我要算账。”
“正青春的年纪,怎么能做如此无聊的事情。”
“为了回家。”
“怎么回家?”
“修道。”
“修道?你跟我说修道?哈哈,我教你呐,很简单的。”
“我会去拜师的。”
舒濯突然觉得好生无趣,撇了下嘴,向屋内的窗外看去,万道光芒迎着他,温暖的光线如烟一般氤氲在少年的周身。舒濯觉得很舒服,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说青春作伴好还乡,你难道打算一直在这算账?老的不行了有些实力了才回去?”舒濯伸出手触摸那些并抓不到的温热。
“我还年轻。”凌渊拿着毛笔专注的在账本上写着账目,和其他几位先生一样。
掌柜的在一旁站了好久,话没说几句,汗留的不少,还成朋友?我的天,你这是要我以后把你当祖宗供起来啊!什么事啊!
舒濯当然不会在意掌柜的的想法,随意的拨弄着自己的黑发,淡淡的说道:“所以?”
“所以我一定是会回去的,不会太久,因为我还年轻。”
舒濯拨弄头发的手停滞下来,仔细的盯着凌渊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拨弄起头发嘴角也微扬起来。
“也是,我们还年轻。”
日子一天天的过,凌渊与北海酒楼里的人们也熟络起来,就连掌柜的也被凌渊的算账才能敬佩之至,原本数位算账先生一个时辰才能搞定的账本,凌渊一人半个时辰就完美解决。谁又知道在那个世界,凌渊经受多少痛苦的兴趣班才有了这般能力。
舒濯近乎日日都来,但最近两日在安排一些事,也就不常过来了。凌渊也不在意,林下雪更不敢有什么在意,但真在不在意谁又知道?
自从这对并不熟悉的兄妹有了生存的资本后,就常常给破庙中的那个半死不活总是一副饿死鬼的老头带许多剩饭剩菜,就连破败不堪的庙堂也被二人打扫清理的有了人住的样子,除了只剩下半扇的朱红门显得有些寒酸。
最初的月夜,凌渊把那日剩下的两个包子都给了林下雪吃,虽然凉了些,但饥不择食总归是好吃的。
因此包子铺是凌渊除了破庙和北海酒楼外最常去的地方了,哪怕他路痴深重好歹还是记住了从北海酒楼到包子铺的路怎么走,老板与老板娘也成了他在这座城市里最熟悉的人。
一个月时间还是很快的,他最近一直在看一些明心入道的书,让他惊讶的是,这还是在他与老头偶然谈到一个月后的拜师之事后,当天夜里老头就不知道从哪搞来了好几本谈道入境的书。
凌渊看得很认真,用了在那边背诵整篇《离骚》的力气来背诵这几本书的内容。其中《太上感应篇》以及《洞扉入境》最是让他重视。他要多多增长自己对修道的底蕴,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个太玄大师是怎么择徒的。
真要说起来的话,太玄大师乃是一位化灵境的修道者,是在整个大陆任何地方都可以有立足之地的存在!不过每当凌渊与舒濯说起此事来,舒濯都是一副“他就是个屁”的模样,这让凌渊心里很是有些不爽,倒不是因为他替太玄抱不平,而是他要去拜太玄为师以入道,但舒濯竟把他骂成屁,那欲拜“屁”师的凌渊又算什么……东西?
某夜,星光倾撒在郡城中每一间阁楼的房檐,闪烁在尚未绽放的花蕾的露珠上,飘摇在石砾间杂草的青尖上,寒风起于月下,止于人间。
凌渊躺在破庙的破床盖着还能看得上眼的棉被,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怎么看他这幅样子这种处境都很落魄,甚至可怜。舒濯当初来过一次这里,就打算拉两人随他而去,林下雪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因为她都是听凌渊意见的。不过凌渊对此却很有意见,所以林下雪也就更没有意见了,两人也就留在了这里。
“哥哥在想什么?”林下雪在一旁的破床上躺着,认真的看着凌渊问道。
凌渊的头在很硬的枕头上摆了几摆,最后看向不远处睡在地上的老头,说道:“前辈您知道那个太玄是什么样的人吗?”
“那种小厮……我才看不上眼。”老人还是那般虚弱无力,还是那般饥渴难耐的腔调。
“您这语气,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老来看你那小子吧。”
“那您看舒濯呢?”凌渊试探性的问道。
老头沉默了一下,还是有气无力的说道:“那小子不错。”
“原来还是有入您眼的人。”
“我又不是厌世之人看谁都不顺眼。”老头侧过身子不再说话。
然后寂静一夜。
第二天凌渊和林下雪照常早起,凌渊打来一些渠水供二人洗脸梳头。林下雪为凌渊很利落的束好头发,两人便出了破庙,老头还在睡觉,谁知道他会不会就这么醒不过来了,反正凌渊不担心。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能感受到这老家伙的不凡,而且他有意无意的总想起村长的那句话。
北海酒楼中。
舒濯坐在一楼最里面靠窗的位置,眼下微垂泛着些许的幽黑,手中提着一个紫砂壶,想来里面定是泡着上好的花茶。凌渊和林下雪刚一迈进酒楼,他就招手示意二人过去。
“你怎么这幅模样了?”凌渊惊讶的看着舒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