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他们照例过了元宵节就回去了。
他们在这边的那几天,可把黄权给憋坏了,每天不但要看唐孟的脸色,还得陪着笑脸假装看不见,更可气的是,两个人吃饭都爱喝两口,但唐孟就是不愿意接受黄权的敬酒,每次黄权敬唐孟的酒,都是以尴尬收场,弄得黄权好几次都快忍不住要发作他的暴脾气。最后还是芬菊给解的围。
唐孟这样对黄权,并不是一定让他难堪,也不是说真的想为难他,只不过唐孟一向心高气盛,他对自己的几个儿子也是同样严肃,更何况这个他原本就看不上眼的女婿,所以想让唐孟给多一个笑脸真的是很难。
虽然芬菊时常和黄权说“我爸爸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要往心里去。”可对于黄权来说,芬菊说的这些话不痛不痒,根本不足以抚平黄权心中的怒火,他本就是个暴脾气,再遇上唐孟这样的性格的岳父,他就只能乖乖的收拾起自己的脾气和对唐孟的不满,乖乖的以微笑面对。
黄权心里压抑着不满也导致了黄娟的危险,他不止于一次在饭桌上拿筷子敲黄娟的脑袋,他总是能找到各种发泄的由头,直接把心里的怒火撒在黄娟身上,比如说,因为某道菜有些辣,我娟被辣得总吸鼻涕,这种情况下黄权就会先敲黄娟的脑袋然后怒吼道“你在这里吸吸吸,不觉得恶心吗?老子饭都吃不下了。”又比如说因为黄娟的衣服本就是不合身很大,很长,加上黄娟身高原因,吃饭时夹菜把衣袖不小心给扫到菜汤里了,于是黄权又会先敲黄娟的脑袋,然后怒气冲天的说道“你那支手干嘛去了,不会把袖子挽高点吗?”总之各种小小的细节,黄权都能小题大做一番,以此来发信息自己心里的不满。
在这种情况下,芬菊从来也不会说什么,可以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黄权,而且黄权也只是敲了黄娟一下,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打骂。
但是外婆就很生气了,她护着黄娟对黄权和芬菊说道:“小事情就好好的教导,不要有事没事就敲敲敲,她又不是一块儿木鱼。”
唐孟有时也会随着外婆一起说说芬菊,但他就是不会理会黄权。
眼下,唐孟他们已经离开,黄权和芬菊两个又迎来了新一轮的压力。
因为明天就开学了,小军现在读初中学费也要好几百,黄娟还得再上一个幼儿园,也要一百多,因为学校升学季都是下半年才会升,所以黄娟就还得继续上幼儿园,可是家里去年下半年才建了房子,买了电视,又添了几个新的家具,所以芬菊和黄权此时非常焦急钱方面的问题,虽然差的钱不多,但是学校也不是一个可以打折讲价的地方。
之前芬菊是想和外婆借点的,但是唐孟在茶平镇的时候,就严肃的警告过外婆不许借半分,让黄权自己U想办法,唐孟觉得黄权一个大男人该承担起子女的责任,什么都让芬菊去想办法,那黄权只会更加不知钱财来之不易,也是想间接的让黄权少去和那些酒肉朋友喝酒。
所以外婆也很无奈,最后芬菊也不好再勉强,只能咬咬牙,自己想办法。
但黄权不会理解,他只会觉得唐孟就是看不起他,就是想踩他。
一直到第二天报名,黄权也没有去想办法。
一家人吃完早饭后,黄娟兴致勃勃的等在一楼门前,但是很久之后,芬菊黄权带着小军下楼就直接去了小镇上,黄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感觉特别的莫名其妙,她心里想着“怎么妈妈也去跟着去给哥哥报名,那我怎么办?”这种感觉把黄娟心里的那份兴致直接给赶跑了。
她难过的看着门前小路上,那些被爸爸妈妈带着去学校报名的孩子,他们蹦蹦跳跳,嘻嘻哈哈,别提多高兴。
就在这时,张琴和唐娟也走到前面的小路上,她们俩跟在自己的妈妈身后,说笑着,还不时往黄娟屋前张望,在看见黄娟还站在自己家门前时,唐娟立刻大声的喊道:“黄娟,你今天不去报名啊?”黄娟看着声音的方向,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于是她推开房门,走到了屋里,假装没有听见。
她站在窗前,再次注视的小路上的唐娟和张琴,心里就开始难受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芬菊为什么没有带她去报名,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芬菊和黄权不想让她去读书了。再看看已经走到山坡上的唐娟和张琴,她多想现在可以和她们走到一起,就像去年报名那样。
待路上的人少了,黄娟又站到了门前,她傻傻看着屋前那片菜园里那些腐烂变黑的树叶,围在一圈的竹干也很多残缺不全的倒在一边,菜地里一片荒凉,偶有几颗干枯的毛草,在随着风向飘摇。再仔细一看,却有几朵不起眼的嫩绿色的菜苗,刚刚冲破腐烂的树叶,冒出了头。
黄娟慢慢的走过去,弯腰把那些菜苗上的树叶给掀掉,然后又把旁边的也清理干净了,那几朵嫩绿的菜苗看上去就明显了很多,她满意的站起身,看了看菜苗,然后又转身回到了门前。
此时东边山坡下的太阳已经全部跳出来了,刚刚还是橘色的光,现在的光芒却已经开始发白了,温度慢慢升高,黄娟感觉有些燥热,她连忙脱掉了外套,再平视着前面,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实在是觉得无聊,她想到要去四合院里玩下,心想着反正芬菊和黄权一时半会又不会回来,可刚刚走到屋后,又到回来了,原来她忘记了四合院里现在没有小伙伴在,他们都去报名了,于是她失落的又站回到门前,低着头无聊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头,突然就想起去年老师教大家用手指数数的画面,张老师站在讲台上,叫大家先伸出左手,然后大声的对着同学们教道:“1,2,3,4,5,换个手再数,6,7,8……”同学们学着老师的样子,一根一根手指的数起来,大家声音响亮,语调特别有节奏。
想到这里,黄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接着她一根一根的掰着自己的手指,慢慢的数道“1,2,3,4,5,换个手再数6,7,8……”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越数声音越大,就像在教室里那样的热血沸腾。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前小路上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大人和小孩子的说话声,黄娟立刻抬起头看着声音的方向,但是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是那家邻居,于是黄娟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身影慢慢的往下移,等他们走近点,黄娟才发现他们也是院子里的邻居,已经给孩子报了名回来了。
黄娟又看了看山坡上,那边又有一波人群朝着四合院的方向走来,她立刻退开门走了进去,站窗前看着前面山坡的方向,因为她刚刚听见了唐娟和张琴说话的生因为,虽然没有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已经能从声音分辨出,是唐娟和张琴,还有她们的妈妈一起回来了。
小路上的行人一波接着一波,大家说说笑笑,言语间都是报名花了多少钱之类的话题。
黄娟站在窗户前细细的听着路上行人间的对话,一直到行人渐渐变少,黄娟又才站到了门前。
突然黄国从屋后出现,吓了黄娟一跳,她惊讶的看着黄国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黄国就连忙问道:“你爸爸妈妈他们俩都陪你哥哥去报名了吗?”黄国一脸认真的看着黄娟,接着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报名,你妈妈说了没有?”
黄娟缓缓的回过神,害怕的看着黄国回答道:“我不知道,妈妈没有说。”
黄国没有再问,他抬头看了看楼上的方向,然后又转身走了,他是来拿钱给黄权的,昨晚黄权就找黄国商量好了,先借几百块钱,维持生计,因为给小军报了名,家里就分文不剩了,跟黄国借点钱解下燃眉之急,也顺便给黄娟报名。
他看见黄权他们没有在家,而在黄娟这里也问不到什么,所以他就先走了,打算吃了午饭再下来看看。
黄娟看着黄国的背影离开,心里在想:“幺爸刚刚问妈妈什么时候带我去报名?那意思是我明天也可以去学校了……?”想到这里,她仰着头,开始猜测着芬菊什么时候会带她去学校。但是大人的心思她怎么可能猜得到,最后黄娟也只能无奈的叹着气,静静的站在门前,等待着芬菊她们回家。
天上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黄娟抬头看看了看那刺眼的阳光,顿时觉得眼前有些黑暗,于是她退到屋里,躲在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揉了揉眼睛,在心里问道:“妈妈怎么还没有回家?”
她探着脑袋看了看屋后的方向,然后又站直了身体,却感觉隐隐约约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于是她又探着头看了看,屋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明显是黄权他们回来了,于是她赶忙站到了门前,靠着墙壁站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