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疼得似要炸裂的脑袋,挣扎着从床上撑起来,立马有一只宽大的手把我按下去,我大嚷:“放开我!我要起来!!”那只手纹丝未动,依旧把我按在床上。事视线模糊间,看到有几条人影晃动,接着我的手臂被人抓起,皮肤一阵刺痛,一股冰冷的液体被注入到我手臂的静脉里。我的心跳渐渐平息下来,呼吸也稳健下来。
我无力瘫倒在床上,一股淡淡的香水的味道笼罩了过来。我此时连抬眼皮的力气也没有。只察觉到额头被人印下一吻。我不舒服地嘤咛了声,脸上便覆上一只温暖的手,那手轻轻拂过我的额头,脸颊,掌心带着药水的味道,我试图抬手想要挥开。那手便按住了我的手,耳畔若有似无地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别乱动!听话!”
就这样我们僵持着,我蓄着力,暂时不去管身体。任由那股香气,那股气息笼罩我。抓着我手的那只手我能察觉得到他的力道也渐渐松了。
许久之后,我渐渐能睁开眼了。顾琅的脸就放大在我眼前。刚刚他似乎也在睡觉。他的头依旧用单手撑着靠在我床头,我转着眼珠骨碌碌地看着他,他保持倾斜的姿势,瞧着我,嘴角上扬。
“醒了?”他说。
我本想转过身不去看他,却不想身一动,从手背上立马传过来一阵尖痛。
“不要动,你手上还输着液。”顾琅抓着我的手放好,又把我翻回来。
我只好又回到和他眼对眼的姿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看着我,眼里是疼惜,“你病了你不知道吗?”
这一句话就把我的心给揪起来了,“你知道我有......病了?”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半晌才说出一句,“劳累过度,所以休克了!”
还好,还好。他不知道。我把头扭过去看床边的输液瓶,盘算着,我几时能输完液。我想我刚刚也是反应过激了,并不是我的精神分裂症复发了,幸而只是劳累过度休克而已,幸而顾琅还不知道我有精神病。
“别看了,还有半小时呢!”顾琅把手在眼前挥挥,他似知道我有多想离开病床,恢复自由,“呆会想吃什么?你可得好好补一补。这么劳累。”
我无所谓地说道:“吃空气!”然后转回头,反正不能动,不如闭目养神。
“你看你,又调皮了。”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脸。然后就起身不知道干嘛去了。
等从医院出来,我身体还是有些虚弱,顾琅开车带着我,我也还是一副恹恹的状态。其实我还要有些奇怪,我记得之前明明在“江湖饭”顾琅硬拽着我走,我那时情绪十分糟糕,我那天其实,没干很多活,不太可能是劳累过度啊!难不成顾琅已经知道我那时是精分症爆发?故意装不知道?那他又干嘛要装呢?想着想着,我的头又痛了起来,顾琅抽出一只手在我手臂上掐了一把,“不许乱想了。一会儿去“江湖饭”把你那工作辞了。”
“啊?什么?”我是懵逼的。他居然要带我去“江湖饭”。我简直措手不及。
“啊什么啊。听见没有?”他又在我脸上掐了一把,“一会儿去把工作辞了。”
我心里堵着气,鼓着嘴说道:“不辞。”
他又在我头顶敲了一下,“又想把自己累进医院?”
我红着脸争辩道:“我不是因为......因为江湖饭做服务员累倒的!”
“那还能是我把你累倒的?我可还没碰过你!”他又用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调戏我。
我憋得脸通红,只得回掐了他一把。这一把我用足了劲儿,几乎掂着他的肉三百六十度大回旋了一次。
痛得他直吸气,冲我大吼:“干什么你?”
这一下确实过分了,我怕他生气,伸出手,讨好地说:“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我----给你揉揉?”
他却像是十年怕井绳的那个人一样,静静地远离我,挂出一张便秘脸。
看他这样,我笑了,“不要算了,开车开车!”
很快就到了“江湖饭”,顾琅领我走到柜台,小妹也在那里,她见到我立马高兴地冲我叫道:“你回来了!太好了!”
“嗯,我回来了。”我应道。
小妹瞥了眼我旁边的顾琅,我知道她其实在犯花痴。就故意咳了咳,她才恢复过来,有些羞囧地说:“前天你男朋友把你抱上救护车,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知道你真是吓死我了,突然一下你就晕过去了,我......”
要不是我知道她本性就是耿直率真,我还真会以为她是在咒我,但是我知道她并没有恶心,只是单纯担心我,紧张我而已。但是我还是很不开心她说顾琅是我男朋友,我正想纠正她,顾琅先一步开口了:“请问你们店长在吗?麻烦帮我叫一下,慕琳要辞职。”
“你不干了?”小妹登时就的瞪着大眼睛瞧着我。
我支支吾吾道:“嗯.....应该是不能再干了。你帮我叫下店长吧!”
“你怎么就不干了呀!我还没跟你学几句英语呢?”虽然小妹嘴里嘟囔着,但她还是去找了店长来。
看到店长,我有些难以开口,因为之前这个工作也相当于是我求他好不容易,他才给我一个机会的,而今,我只干了不到2周就不干了,与我承诺的一个月相差很远,所以我犹犹豫豫就是开不了口。
店长见我这副样子,很是不解,便先开口道:“前天你晕倒被送医院,医生说怎么回事了吗?店里那时忙,我也没跟去,就让你男朋友跟去了。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我回道:“还好,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体太虚了,所以晕倒了,没什么大碍的。”我不敢说劳累过度晕倒了,因为说出来店长恐怕面上不会太好看,而且我也觉得我确实不是劳累过度晕的。
顾琅见我不提辞职的事,掐了我一下,他在我耳边嘀咕道:“你不说我说了。”然后他就笑盈盈对店长说:“店长,我想说明一下,我们家慕琳之所以晕倒是因为......”
“自己的身体原因。”我狠狠瞪了他一下,然后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店长,我想辞职。”
“辞职?”店长眼里充满疑惑。
我索性谎言说到底:“是的,我不能再继续为店里工作,因为医生建议我好好休养,不能工作。”
店长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要好好休息,早点把身体养好。养好了随时欢迎你回来干,毕竟像你这么勤快又机灵的孩子不多见了。”说着他在抽屉了拿出我的工本看了看,然后用计算器在算着。
我忙说:“店长不用给我算工资了,我没有干足一个月。你们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店长操着S当地口音:“要的,要的。不能让你白干这么久。”然后他就把一叠钱递到我手里。
我的工资是每天150元。干了大概8天,所以是1200左右。但我看那叠钱,粗粗看了下好像有1500.
我其实有些难受,眼里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要冒出,店长平时对我们很严厉,而且老说扣我们钱,之前也说好不干够一个月不发工资的,可是真正到现在,他一分也没少发给我,反而多了。我怕他数错了,我自己又数了一遍,确实是1500.我抽出三张给店长,我说:“店长你多数了三张给我,我是1200,不是1500.”
店长没有接,他看了我一眼:“那三张是我给你的,你看那这么瘦,多的我也拿不出来,就只能给你300去买点好的,补补身体。”
我有些哽咽了。顾琅拉了拉我,他说:“这也是店长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了吧。不是到哪儿都能碰见对你好的人。”我只好收了,和店长道完谢,又道了别,出店外的时候,小妹过来拥抱我。她眼里也泛着泪花:“这次你走,我们可能再也见不着了。”
我哽咽地笑她:“傻,我们还有微信啊。”我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你可要好好学英语,这样你就可以考六级,就能当老师了。”
我看到顾琅的嘴角抽了抽,不过好在他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就这样我离开了这个充满人情冷暖的饭店。我想我也许真的像小妹说的,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我在车上数着钱,顾琅瞥了眼,调侃我:”呦!发工资了啊?”
我把钱收起来,看他:“是啊。请你去人民广场吃炸鸡。”
顾琅笑:“好啊。”
那晚我似乎忘记了Anna的告诫,和顾琅坐在凛冽的寒风中,喝着啤酒,吃着炸鸡。他似乎跟我讲了很多他的事,我也讲了很多我小时候的事,但是我始终知道有些事我还是得自己藏着,一个字都不能泄露。
喝得有些晕乎乎的时候,我跟他说:“我想回家了。”他说好。然后背起我,往公寓走,公寓离广场很近。平时大概步行个15分钟就到了。可能是由于顾琅背着我,所以我感觉走了很久。他的背很宽很稳,我觉得很安心,很舒服,就在他背上睡起了觉。
睡梦中,我仿佛还在家乡的那座小山上和我的小伙伴们采着桑椹,吃着野果子,我情不自禁地咂巴着嘴,突然发现有个猫脸放大在我眼前,它的舌头舔过我的嘴角,我一下子就惊醒了,我看到顾琅放大的脸在我眼前,他的手还捧着我的头,他的鼻子也碰着我的鼻子。显然刚才是他在吻我。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四目相对,尴尬万分。他大概看出了我眼里的惶恐,所以放开了我。
“你真诱人!”他说。
我懊恼地说:“你偷亲我!你说过你趁人之危的。”
他一怔,满眼的不理解,就差说我不解风情,不可理喻了。他背过身去,似乎有些怒了。
“明天我想回家了。”我说。
他没理我,拿了衣服和车钥匙,他就出了门。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之前的青旅里,把行李都收回来。还好,我先前多交了几天钱,所以他们没动我的行李,我的东西也都还在我的床位上。我退了床位。提溜着我的行李,我就去火车站买了票。硬卧早就卖完了,只剩几张别人退下来的硬座,我想咬着牙,这十几小时的硬座,我也得撑回家。
我给顾琅发1000块的红包,他不理我,我想也好,到时一万一起还。
上车前,我给老爸打了电话,告诉他我今天回家大概明早能到,他也没说什么,只说回来就好。其实我是有些怕他问我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我到时又得编个谎言圆过去。心累。
做好这一切,我就在座位上打盹,盘算着明早到家要怎么跟爸妈说这十几天“实习”。就这样我在车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