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龙阳城是极大的。漫长的一条向阳大街少说也有几十好里。况且像是这般长短的街道,龙阳城中更是横横纵纵数不胜数。龙阳城位于北离和南祁的交界,更是东临沧海,陆路水路极为完善,商家来来去去走的紧,因此商业繁荣的程度也是整个大陆首屈一指。
倘若在一部书中,一个国中有那么一座城被称得上是国都,那么无非是占地广,商业繁荣,城内卧虎藏龙,城主也必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说起这龙阳城主,便是要从先帝上官厄说起,千年前整个大陆群雄分割,战争不止,连年天降异象,百姓民不聊生。上官厄本是一名一心只为养家糊口的铁匠,却是在偶然的机会习得一身道法,修为已是滔天。至于究竟是什么偶然的机会,曾传言先帝在偶然机会捡到一块神秘的玄石,而先帝本是也是铁匠出身,自然是知道这玄石不是平凡之物,经过数年打磨锤炼,成一柄绝世神兵,统一天下。又有人曾传说先帝非本土人,修为早已经是逆天,却偏偏不知因为什么隐藏锋芒几十年。这些说来很奇怪,哪怕是讲者也觉得狐疑。可岁月就是一条永不停息的河,而真相却也是被深深埋葬在这历史的长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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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阳王朝崛起后,大陆有九城。先帝将身边最信任的九个人也纷纷封为九阳王朝的九座城池的主人。而千年前的龙阳城主龙渊便是这九人中最为战功赫赫的一人,高深莫测,九人之巅。现如今的龙阳城主龙耀是其嫡系后人。
岁月终究是是这天地间最为锋利的一把屠刀。斩尽了情愿因果,屠尽数之不尽的长生之梦,削落了多少道羽化仙。
强如龙渊这般的传奇中的人物终究也是逃不过岁月这把屠刀,道陨在龙阳城北边的一处湖水深处。
就如同他的名字,生时名渊,去时亦归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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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星浩当然是根本不会去在意龙阳城自古以来究竟是有着多少位城主,也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兴趣。自他记事起,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脑海中描绘了多少次龙阳的画面和风景。他曾以为龙阳的城门要高过百丈,城边会有着九根由巨龙盘绕的硕大的石柱。他曾以为龙阳的中心是一条碧蓝清澈的内陆胡泊,每一处水渠都会有吉祥瑞兽看着,他甚至曾以为龙阳的城主是一条传说中的龙,仅仅一个鼻息就足以让人灰飞烟灭。
直到那一天,萧星浩慌忙的走下马车,看到映入眼帘的城池,他才终于知道,儿时的梦永远都只是一个梦。存在于现实的,是渐渐模糊的记忆和一颗随遇而安的心。
萧星浩喜欢迎着阳光走路,而且每一步走的都很规矩,尽管他是极其的喜爱龙阳城的喧闹和繁华的,可依旧没有放下他保持了十五余年的风度姿态。随着轻盈端正的步伐,萧星浩腰间的玉佩也不时的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与萧星浩的风度相比,跟随在一旁的萧劲风则是格格不入的,有点臃肿的身材挺着小肚,身着高履锦袍小圆帽,耳边系紫毫,手执一本账薄,偶尔突然奋起急书,像极了账房先生。
一人前一人后,从清晨走到晌午,二人越走越是难受得紧,心想龙阳果真是人多地广,才刚刚一上午的时间,二人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迷了路。
少的埋怨老的,老的又感叹其不知所谓,手忙脚乱中又要想着来回的路,一时之间又是迷了方向。几个来回,两人再次抬头时,却是一张破旧的布幡和一个老人阻了二人的路。布是一种很破旧的布料,甚至在打眼一看就是能看出用太多缝缝补补的痕迹。虽然是缝缝补补,可却很整齐,自然也看不出潦倒之意。
布幡不算很大却刚好与萧劲风平齐,布幡看起来很干净,却是有着两个黑字,“算命”。
看过上面的字,萧星浩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疑惑的,他前前后后多看了几眼这杆太过平凡的幡,发现再没有其他字迹,心想莫不是这道士真的当世人都是呆傻之人么?
若是想在这世间混上一口饭吃,敬业的精神总是要有的,多花些心神起一个好名的确是应该的。比如“神算子”,即表明了技术的高超又诉说了职业,再比如“算天卜地”,就更着重于专业精神与能力了。
所以萧星浩断定出现在眼前的老道士必然是个骗子。可能偌大的龙阳城来来往往人的数量太过庞大了,不论是衙役还是守城的驻军每天早操巡城,工作任务繁杂,都没有太多功夫去理会江湖上的骗子,毕竟老鼠总是抓不完的,可猫却是有限的。
萧星浩正如他自己说的那般,不是一个爱惹麻烦的人。可萧劲风却的的确确是一个从骨子里都会弥漫出一股子正义的人。因为正义,所以他偏执。
道士的着装也很不讲究,舍弃了传统道袍却是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长衫,没有道冠却束着有些发白的长发。面容有些苍老,却精神焕发,本应是佝偻着身躯,却是站的颇为笔直。
老者只是轻轻看了看萧星浩二人,微微一笑,就准备侧过身子想要绕过行走。可萧劲风却是因为他的正义,做了今后他觉得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他脚下轻灵,一挪步便是又挡住了老者的身前,一张颇为严肃的大脸没有什么表情,右手一抽耳边的紫毫,就是指向那名老者,“你,过来给我家少爷算算命。”
老者闻言也是微微一愣,并没有想到这般情景,“老夫一生参天悟道。找我算过命的人,命都很金贵,所以价钱也一定是最贵的。”
萧劲风浓眉一拧,“那你这老头就是说我家少爷命不够金贵,出不起价钱是么?你不要装模作样给萧某看。你尽管算就是,算的准了,价钱自然差不了,可你若是胡说八道,哼,萧某就让你消失在龙阳城中,免得以后再去哄骗他人。”
老者微笑,“算什么?”
萧劲风略不耐烦,喝道“你说算什么!你说算什么?你看看你那破幡上那俩字写得倒是难看的要死,叫你来自然是算命!”
萧星浩有些窘迫,却是没有说话。
他突然觉得眼中的算命老者已经不像是一个骗子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可感情却很真实。
萧星浩在等着他的回答。
老者黑白相间的长衫被清风拂过,略有摇摆,花白的胡须也是在空中简单飘摇了几下。这个时候,老者目光缓缓向萧星浩望去,双眼仿佛露了些许睿智的光芒,“算命么?世人皆知我这幅布幡上的二字,可求姻缘居首,求富贵居多,可真正求命者,古往今来也不过三人。”
萧星浩微微一愣,心中若有所思。可萧劲风断定这老者在卖关子,正想着呵斥一番。
老者却又开始说话了,“少年体质迥异,命格有缺。家中自然是大户人家,才有所察觉,禁令其修行才保住性命。所以才导致你这个莽汉一身修为道法高深,可少年却是比之凡人不如。”
听过这话,萧劲风整个身子突然一顿,便开始抖个不停,一张严肃的大脸慢慢浮现出有些惊奇又有所欣喜的表情。随即便是马上低下身子直至矮于老者,然后双手一抱拳,做了最为恭敬的晚辈礼,嘴中却是战战巍巍的说道“前辈慧眼如炬,我家少爷自小就体质弱于常人,北方天颐观观主曾言我家少爷经脉紊乱残缺,终生不得修行,否则必定经脉逆行,爆体而亡。所以还请前辈救救我家少爷。先前出言污损前辈,是在下鲁莽,若是怪罪,自裁当场有何不可?”
老者闻言,却是痴痴笑了起来,随即眼神却是锋利了起来,伸手一抬,便是从远处飞来一根树枝,递给萧劲风,“那你请吧。”
萧劲风接过树枝,心中不免有些愤慨,“前辈也不要与萧某说笑,这树枝一根,谈何自裁。”
“你再看看,是树枝么?”老者挑眉。
萧劲风有些惊慌,因为他感受的到手中的树枝此时突然像是一把开了封的剑刃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甚至在他的手掌中顷刻间便留下一道血痕,血流如注。
萧星浩有些不可思议,却没有任何举动,自始至终都只是看着老者。他自然不希望萧劲风自裁当场,可依旧平静如水。
道士老者深深看了看萧星浩,目露些许赞赏。
右手一挥,树枝便依旧是树枝。
“活下去,就是希望。活下去,来见我,我便送你希望。”
风刮着幡猎猎作响,黑白衣倏忽消失。
萧劲风苦叹不语,可在萧星浩眼中却是有着一团簇拥的火缓缓燃烧起来。
借着喧嚣,二人消失在暮色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