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百余丈,扶摇直上便是冰雪纷飞的茫茫雪域。
此处乃天山之巅,常年冰雪,即便是炎炎夏日也终是积雪不融。而这一潭冰湖,便是天山圣池,一个有着无数传说的神圣之地。
北风呼号,重重风雪之外,一小支乔装成商人的军队在山路上顶风前行。
“驾,驾~”一名锦帽貂裘的男子御马上前对领队的男子说:“少主,风雪越来越大了!”
那被唤作少主的男子放眼遥望远方。薄暮靡靡,风雪瑟瑟,他身披攒金线梅花绣月白貂裘,高贵优雅,容颜俊美,如蓝田暖玉一般温润柔和。
他叫燕齐钰,是南疆圣域的少主,此番冒险来此,是为了请素有鬼医圣手之称的天山老怪常百草出山为他的母亲治病。说到这天山老怪,有必要说明一下,人家并不是人首蛇身或是蛇首人身的怪兽,之所以称作老怪,是因为为医者当怀以仁心,而他却立三不医条约。即不喜者,不医;将死者,不医;无意时,不医。
燕齐钰看了看天,此时已至暮时,天空渐渐变得昏暗,便觅得一处山洞,说道:“沿路寻些柴火,在前面的雪洞歇一晚,待明日天明再行赶路。”
“好!”阿茂应声,便转头大声将燕齐钰的吩咐传达下去。
夜幕悄然降临,一行十余人围着火堆团团而坐。今晚的月亮格外硕大明亮,晕着云云血色。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北风呼啸的厉害。
忽然,疾风中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随即而来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嚎叫,很快这骇人的狼嚎便消停下来。但随即而来的却是地震一般的震颤,轰隆隆坠坠摇的如同积压许久的一股力量憋足了劲想要从地下喷涌而出一般,摇摇晃晃的举步维艰,如此强烈的震感自然而然的引发了一场来势如洪的盛大雪崩,注定是一个不得安稳的夜晚。
夜幕之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鹰鸣,它冲出翻腾起的雪雾,目光锐利凌厉,展翅贴着雪面低低的滑翔,视线在地面上寻找着些什么似的,最后它滕然而起,在高空盘旋了一阵子便飞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万里之外的天子城暋都
国师付天黎观天文台窥天机,得见血月当空之象,瞳孔骤然放大,掐指一算。距上回出现血月之景正好千年整,眼下正是时局****,烽烟四起之时,想来定是大祭司的千年轮回之期到了,大惊之余,即刻进宫禀明晟天子。
与此同时,距皇城万里之遥的神界蓬莱仙岛。
玄清神殿,雕龙画壁,白璧无瑕,神圣不可侵犯。一青一白两位仙家正滔滔不绝的争论不休,而上首神座上的男子,那男子一袭靛青星蕴袍子,一头银紫色的发如瀑般倾泻而下,一双碧蓝色的瞳孔比那蔚蓝的海水还要沉寂明净,薄唇轻抿,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场,却又透着一股清冷,让人不敢靠近,不敢心生亵渎。
这男子名曰浮丘银彻,乃是这四海八荒唯一之真神,号曰蓬莱仙尊。
“当今人界时势,晟天子昏庸,信佞臣宠奸妃,致民心涣散,四下诸城崛起,群雄纷争,州陆分裂,站伐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而列国诸侯中,南域富饶,北溟兵强,青夷地广,渐呈三足鼎立之势......”白衣道人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青衣道人严厉截断,他道:“长渊,你身为掌管三界律法的衍空殿法司,难道不知道三界纲常,神仙不可擅自干涉人界之事吗?”
“三界六道相互依存,我等渡劫成仙若只是为了置身事外,而不能协助弱者渡过难关,免受战火流离之苦,那这神仙做了有何意义?”
“你这是何话?什么叫做神仙有何意义?为神者当致力维护三界和平,杜绝一切邪魔祸乱!”断念殿尊者棱严严词厉声,可能觉得自己的严词过于强硬了,便稍转平和些许,说道:“至于人间之事自有其发展规则,我等绝不可乱了三界秩序!”
“......”长渊尊者顾自劝说,然而彼时,神座上的仙尊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滴细小的汗珠从额角悄然滑落,银彻的眉眼“倏”的抬起,瞳孔骤然放大,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他的视线转移至扶握在神座搁手处的左手,然后他有些迟疑......或许说期许更准确些,他有些期许的将手翻转过来、摊开手掌,果然,手心那朵血色雪花符印正隐隐浮动。银彻的眸光瞬间变得悸动,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之情,飞身从高高的神座上翩然降落,倏然离去,只留下一句:“改日再议。”不等二位尊者应话,便召唤道:“金乌......”说话间已走出了神殿,只能看到一个靛青色的身影越来越远......
一夜风雪,当阳光从雪线爬起,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洁白的雪莲花依然在雪线以下安然生长,矫健的雄鹰依然在阳光的直射中自在翱翔,仿佛岁月静好,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雪崩,仿佛没有任何生命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静默。
商队在雪崩中被冲的四散飘零,林茂是躲在一块翘起的凹形石壁下才得以逃过一劫。阳光扫过阴影,照在林茂的靴子上,逐渐向上移动,直至投射在他的眉眼上。也许是感觉到了阳光的温度,林茂的手指跳动了一下,随后便是眼皮异动,他有些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才终于醒了过来。
他本能的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等恢复了意识之后,顿时大惊失色,顾不得受伤的右胳膊,拾起身旁的长剑便开始四处寻找燕齐钰,“少主~...少主~...”
燕齐钰也幸免其难,并且在寻找同伴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昏迷在圣池附近一颗冰花树下的乔凌薇。“姑娘,姑娘?”燕齐钰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生命体征,便立即将身上的貂裘解下来披在她的身上,继续不停的呼唤她:“姑娘,醒醒,醒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