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夕阳总是无限好
见应月明不搭理自己,郝真名也是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只好恨恨的离开,穿过弄堂,往偏院去了。
红馆设两堂,初学堂和中学堂。
初入红馆,不论资质,皆在初学堂之中,也就是和现在的应月明一样,身上穿着的白色衣裳之上绣着的红字小又颜色暗淡,不仔细辨认或许还就是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待到学识上升,经过馆长同意,几位执教老师把关,便可进入中学堂。中学堂虽然也是在这红馆之中,但是中学堂是由方一文亲自授课,所学到的东西自然也是和这初学堂有着大大的不同。
方一文当年可是差点进入前三甲的大人物,就是在金銮殿上也是丝毫不露怯,颇得当年的大学士喜爱。要不是被小人诬陷,恐怕再如何如今也是进了京城,也不可能在这边界小城里面当一个红馆馆长。
是是非非,天下真是谁也无法说得清楚,待到过去几百年,其实谁又会在乎?
红馆门口学生渐渐的多了起来,大多数都是和应月明一般进了初学讲堂,只有极个别的几个人进了旁边的中学讲堂。
想来也是,若是都是那么有资质的话,这普天之下的土地也就无人耕种,这些商铺也就无人打理了。
天下虽然不平事很多,但是人各有其责,却也还是比较公平。
在一波一波的白衣学生之中,夹杂着一个满是邋遢的老头,手中一把乌黑的折扇在这这清冷的雨天犹自扇得起劲。
驻足看着应月明的背影良久,那邋遢老者终归吐出来一口浊气,轻声言道:“好玉!”而后飘然远去。
雨势不大但是人们也是走的匆忙,没人注意到那个邋遢老头的存在,更加没有注意到他是手中没有雨伞的,但是奇怪是,他身上既然是滴水不沾。雨水铺面而来,即使细若牛毛,但是终究也是雨,老头一把乌黑折扇一扇,雨势便是在他面前稍稍顿住,而后便往一旁散去。
老头,虽然邋遢了些,但是却是个高手无疑。
一天无事,不过经过宋巧的渲染,将应月明那句剽窃而来的诗句传播出去之后,整个红馆也是炸开了锅。一时间,当了五年隐形人的应月明便再一次来到了大家的目光中心,这让本来已经很是骄傲的郝真名实在是难以忍受,便开始想着怎么样能够让应月明丢丑,继续乖乖的回去做他的隐形人。
吃过晚饭,大家都准备各自回家的时候。方一文便出现在应月明的面前,一把抓住应月明的手,仔细的诊脉起来了。
“馆长,你又不是医师,抓着我的手能看出什么来?”应月明很是疑惑,对于方一文的举动很是不解。
“是谁告诉你一定要是医师才会诊脉,难道非得要是屠夫才会杀猪吗?”方一文一改往日的斯文,脸上的神情很是急切。对于应月明这两世为人的人来说,或许还不知道阴魄受损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但是对于方一文这个在这个世道活了几十年的人来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阴魄受损所带来的创伤究竟会有多大。
应月明的阴魄是因为来到了红馆之后才受伤的,所以方一文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很是愧疚。他认为自己将一块上好的璞玉生生给摔碎了,所以即使应月明这五年以来一直不见好转,甚至遗忘症一度恶化,方一文也还是坚持己见将他留在红馆之中。
其实红馆这种地方,并不是你有钱或者是你有权就一定能够进来的地方。这里是战国立国的两大根本之一,也就是培养下一代治国之栋梁的最基本的一层。
战国立国之根基的另外的一个就是武园,那里不仅仅是有一般的江湖高手,甚至就是连修真者也是能够见到的。虽然修真者在这个国度还是很稀少,甚至在这个大陆也是很少,但是有就是有,即使只有一个,那也是能够数月不食,可以以一敌百,甚至是以一敌千的存在。那是武道的至高境界,也是所有国家必须尊重的强者。
战国国师姬无霜便是这样的存在,他是当今太子的师傅,也就是太子太傅,虽然并无实权,但是普天之下,他也是哪里都去得。不需通行令牌,不需士卒保护,不需仰人鼻息,甚至战国的天子也对他赞叹有加,礼遇十分。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战国的现任天子已经垂垂老矣,或许,他再年轻个十几岁也还是会礼遇这种绝世高手的。
“那屠夫总是要比别人杀的要好些,专业毕竟还是专业!”应月明见馆长一时半会也没有要放走他的意思,也就和他拌上了嘴,反正他也是很清楚方一文并不会责怪于他,方一文抓住他的手诊脉那一刹那的眼神之中充满关切,这点应月明看的很是真切,一点也不会错。
“专业,我就不能是博猎,你以为专攻都会是最厉害的,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方一文也没有直接反驳应月明的说法,但是却也不是完全认同。
“馆长,你看这天色也晚了,我要是回去晚了,我那仆人肯定又会在那门口等我。她那么大把年纪了,晚上天气也凉,不好!”应月明看着门外逐渐慢慢暗淡的晚霞,对着方一文说到。
“你放心,花婆婆那里我已经让宋巧顺便去告诉她你要晚点回去,就说是红馆的馆长要给你讲解一些疑惑,想必她是很会很高兴地!”方一文满是老谋深算的样子,看着一直想开溜的应月明偷笑。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的阴魄还没有恢复完全,是不会答应你去那什么劳什子学子会的!再说了,别人都是秀才以上才去,你让我一个读了五年的童生去那里不是去丢人现眼吗?”应月明知道方一文脑袋里面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主意,所以一开始就不乐意。他本身就不喜欢应酬,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小子,当然我将你带进红馆,那时候我还觉得自己还不算老。这一晃眼我也是五十岁又多了,五年时间犹如白云苍狗,总是想留也是留不得。你小子,五年之前才气逼人,这五年浑浑噩噩,遗忘症频发,想不到你这才刚刚好,便又是给了我如此大的一个惊喜。你说,要不让你去学子会上大放异彩,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这五年来一直对你愧疚的苦心。月明,你本应该是那天空最矫健的雄鹰,就不应该心甘情愿的做一只小麻雀。即使你想着过平凡点的生活,但是你不够强大,还不是一样无法保证你的生活不被改变。”方一文在这一刻仿佛将五年以来憋在心里的话全部都要讲出来似的,根本就没有理会应月明是否有在认真的听,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很认真的讲那也就足够。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一只鹰,但是此时此刻,我还没有翱翔万里的打算!”应月明也很是清醒,他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确定他的目标到底应该是什么。
不管做什么,或者想去做什么,都要有一个原动力,这是应月明对于自己的解释。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如此的美妙天成,如此的应时应景,月明,就当是为了我这黄土埋了半截的糟老头子吧,我的黄昏也已经不远了不是吗?”方一文望着远处天边无尽燃烧的云彩,脸上也是被印上了几丝殷红,白色的胡须在傍晚的微风里轻轻的飘荡,应月明方然觉得,原来这个世界的人是死的比较早的。
人生七十古来稀。
应月明心里有些东西被轻轻的触动了一下,他想起来那时候孤儿院的院长,那是一个退休的铁路工人。也是如同这般年纪,也是满脸的沧桑,也是有了花白的胡须,即使那时候也就是五十来岁,不过和方一文不同的是,那个院长的一条腿是永远的留在了塌方的隧道里。
“我答应你,馆长!”应月明轻声的应道,两道身影站在门口,对着远处的斜阳,清风拂过,应月明身后的白丝带和方一文的胡子一般,微微晃动。
方一文没有说什么别的话,轻轻的点了头,转身便往红馆里面走去。
应月明自然是走向相反的方向,迎着落日余晖,应月明心里好似开始浮出了些什么东西。原来我的前世也不是一无是处,也是会有让人念想的东西。只不过或许是太过于浮华和忙碌,我自己忘记了很多本来应该要铭记的事情。
感恩,或许并需要多大的恩赐。就比如花婆婆,就比如方一文,比如,宋巧。
应月明将清风吹开的发丝归拢,将手附在眼前,看着天际燃烧着的那一片红。
金色如血,景色都是如此的相似,虽然我离开了那个世界,但是不代表我就不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