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是一种考验,每一次呼吸,每一个代表开心的表情都要重新磨练。这个城市对他们来说只剩下冬天,到处都是冰冷的气息,到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们。君锦锋最终放弃了出国,心底有个微弱的希望,能在某个街角某个咖啡厅,突然看见那个负担累累的萧珊珊。
他开始喜欢一个人到处散步,从开始的四处张望到只是纯粹的习惯,他没有再去苦苦纠缠于她的绝情,把心里的恨和埋怨都锁在角落,他希望自己能一直这样走下去,那样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才能自然地微笑。偶尔他会去想两人曾经去过的麻辣烫店吃东西,和老板娘聊天,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天翻地覆,没有辣妹和夜店,没有烟酒,没有缺席过学校任何一节课,甚至连图书馆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不知从哪天开始,他变成了家里重要的人,虽然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少了一半,可爸爸妈妈显得更加开心了,会尊重他的意见,会常常回来和他一起吃饭,即使他总是什么都不说,可从他们的目光里他读到了欣慰。这让他都很收敛,没有谈到订婚的事情,也没有硬生生地去撮合他们。这反倒让君锦锋觉得轻松了不少,和林婷婷偶尔会通通电话,聊聊没有萧珊珊话题,这样的交往倒也舒服自然。生活完全正常顺通了,只要没有萧珊珊,一切都突然变得和谐了。只是没有了萧珊珊,这样的和谐对他来说,也不那么有意义了。
萧珊珊并没有跟着妈妈回广东,她们搬去了郊外的一个偏僻的小镇,那里有自己的社区、学校和医院、爸爸的情况已经稳定,虽然还没有苏醒,但一家人过着简单而又安静的生活。他从来没有再踏入城区一步,怕不小心就会遇见曾经认识的人。每天她会帮着邻居周伯伯必去他的花园做事。那里花开的时候很美,像书里的插画。周伯伯是小镇上的名人,他的花园还曾经上过报纸的头条,这是他总是津津乐道的话题。萧珊珊在这里交到了几个新朋友,周伯伯的儿子周东康,隔壁奶奶的外孙女潘美美,都和她在一个学校里上课,也同时都在园子里工作,这里的人都很单纯很好相处。每天都会相互打招呼,没事的时候喜欢窜门子。
萧珊珊渐渐发现妈妈脸上的笑容开始多了,这让她觉得很欣慰。只是每天晚上她都会坐在花园旁的栏杆上看着远方的星星,那个方向应该是市区的位置,她还是会一遍一遍地想着君锦锋和他的朋友,会想婷婷,想那些曾经有趣和让人心动的回忆,这是她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虽然她明白,她也许已经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的记忆里了。
大学的最后一天也一眨眼地过去了,除了认识不多的朋友和一张代表结束学生生涯的毕业照,什么也没留下,萧珊珊收拾好行李毅然踏出了这个几乎没有感情的校园。潘美美和周东康在周伯伯家对面的小餐馆等着她庆祝。
这一年来,她几乎忘记了什么是联谊,什么是聚餐聚会,偶尔她会怀念上婷婷的笑脸,可也仅限于偶尔。
萧珊珊回家放下了为数不多的行李,换了一身干净漂亮的衣服出门。手上,君锦锋的手链还隐隐地闪烁着光芒,这是她唯一舍不得收藏起来的记忆,毕竟她从没想过要将他彻底忘记。她把幸福全部留在了和他有关的记忆上,这样美好的东西能像照片一样被永久地珍藏,即使会褪色会渐渐地失去光彩,可终究不会消失。
到餐馆的时候,周东康和潘美美已经喝上了,萧珊珊快步走了过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在空位置坐了下来。“你们聊什么呢?”
“哦,是周东康那家伙啦。”潘美美看着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不是说一毕业就要去市区找工作吗?可周伯伯死活是不同意,非要他接手家里的花圃产业。”
“对啊,郁闷死我了,还把这个当家族企业在做了。”周东康一脸无奈地搭着话。
“这样子还不错啊。”萧珊珊说了句真心话,“你家的园艺不是要和市区里很多花店都有业务往来吗?”很吃香啊。”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周东康连忙摆了摆手,“我从小就没有离开过这里,除了旅游什么的,出去过几趟,外面的大千世界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了,人总是有理想追求的,我也想到外面去闯闯,去长长见识啊。”
“对了,珊珊,你不是从市区里搬过来的吗?”潘美美忽然想了起来,“你在那的时候也打过工吧。”
“哦,打过啊。”萧珊珊并不是特别想和他们聊关于市区的生活,于是抓起个空杯子开始倒水。
“你看看,我就觉得嘛,珊珊和这里的女孩子气质都不一样。”周东康发自内心地赞扬了她一句,“人家见过大世面啊。”
“没有啦…”萧珊珊被他这么一说显得很不好意思,“其实,我反而很羡慕你们,每次和你们去园子里工作,都觉得很舒服很开心很满足。”
“要不这样吧。”潘美美一拍桌子,冲着萧珊珊和周东康挤了挤眼睛,“再过一天就是到七夕了,知道吗?”咱们趁着到市区去给各大花店送货的空隙,让你也顺便去找找工作,别让周伯伯知道不就完了吗?”
“唉?”周东康顿时眼前一亮,“好主意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样吧,珊珊,你和我们一起去。反正有车,我来开,不会累着你们,怎样?”
“市区?”萧珊珊的心开始砰砰直跳,一年了,她连想也没想过自己还会再次踏入那片土地,“还是不要吧,你们去,我留在花圃帮帮周伯伯。”
“啊?那多扫兴啊。”潘美美拉着她的手开始晃悠,一脸央求着,“对着那些大叔大婶哪有和我们在一起好玩啊?”
“就是你对那里比较熟悉,我还得让你当向导呢。”周东康也跟着过来帮腔,“不会这么不够意思吧?”
“我…”萧珊珊在心里估摸着,和周伯伯家花艺有联系的花店分布在市区的很多个角落,他们在每个地方应该不会做过多的停留,所以碰见熟人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况且送货的时候他们都带着鸭舌帽,只要自己心里坦荡荡的,应该不会节外生枝。“好吧,但说好哦,我们科不是去玩儿的。”
“行啦行啦。”潘美美得意地笑了笑,“你别跟家长似的好不好,来来来,为我们的市区和梦想之行,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