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突然感觉到自身的渺小,无缘无故。
是成长了,畏惧了,自卑了,还有对世界的敬畏。
人是不能真正自己选择前路的,但所走过的每一条路又都是亲自所抉择的。
真是矛盾啊,被万物束缚,不能超脱。
“可以超脱啊,成为超越之上的存在,成为蛇,被万般所惧,被世间所畏。”
...
很久没有做到这个梦了,陈斌起身,大概是在多久之前,发觉自己的渺小,又是在几年前,化身为异。
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对于他来说,少了一些束缚。
“梦,很美丽吧!”缥缈的声音响起,似随风从远方传来。
金色的发如丝绸般华美,魔女白端坐在左侧的椅子上,虽在笑着,却如同历经岁月般寂寞。
“梦到了一些事,算不上美丽,却刻骨人心。”陈斌叹道。
“想要美梦吗?”玩笑的口气,测不透真正想要什么。
“不用了,梦终究只是梦。”
如果回答想的话,相信能立刻进入令人深陷的梦境。
“你不回去吗?”昨天就这样又在电脑前睡着了,屏幕白色的文档满满的黑色小字整齐排列。
鼠标滚动,浏览了一下,每次写完查看,总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暂时不想回去。”
“是吗,有想去玩的地方吗?”
魔女挽着脑袋,看上去有点惊讶。
张了张嘴,无声静默了许久。
后又开口道:“吾享受过世间极致的荣华,各样的美物,地之极,天之际,吾都曾到达。”
圣洁尊严,如颂歌,似宣扬。
又是如此的寂静。
“不过,偶尔也想去一些曾经去过的地方。”
“哪里?”
“蛇降临之地。”
这座城市,因着山清水秀而蓬勃发展,不同于大城市的喧嚣急躁,带着独自特有的缓慢的节奏。
近年来,愈发盛名,也不复以前,是近几年随着城市发展而新建的。
郁郁葱葱的移植而来的树木,为此地增加了一些生气。
每到傍晚就会有些老人出来散步,现在正是中午,人烟稀少。
窒息的热气扑面,夏天的气息。
陈斌随着白的指引来到了这里,蛇将在这里降临。
寂寥的公园,如被隔绝的世界,脚踩在地上,也怕会惊醒这里。
嗯呢啊,嗯呢啊,耳边环绕着白古怪的歌谣。
沿着长长的,灰色岩石夹杂着乱草的小道前行。
仿若没有尽头,以为会这样一直走下去,都令人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到了。”止步的音符奏起,终止了旅途。
目的地总在不经意间到达说的就是这样吧。
一张在阳光下飞舞灰尘的木椅,涂着红艳的漆。
其上,端坐着一个少年,在这样的炙热的午后,还有人在这个公园里。
树下乘凉吗,不过再怎样繁密的树,也不可能完全阻隔这股炙热吧。
少年闭着眼,似在休憩。灰色的服饰,绣着诡异的图案,脸庞,无比的安详。
在陈斌观察他时,睁开双眼,黑色的眼,有着双瞳的闪耀。
平凡之姿,在此刻变得锋锐,不可直视。
如天神巡查,似天人降临。
在与陈斌视线相触时,崔然一笑,顿化去无边威严。
“第一魔女,还有,不知名的异之王啊,莅临此地,是为何事。”少年开口,同时站起身来。
灰色长袍下摆,之下,是一双古朴的草鞋。
“没事,只是想来看看仙人之姿,还有,身为蛇,为何来到此地。”魔女的语气十分正经,很难想象她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为求仙缘,因而来此。”话语安详,带着春风一样的和煦。
少年拱手,做了一个古怪的礼节,应该是在问候吧。
他有着漆黑的发,脸庞的五官摆列整齐,并无任何出彩之处。一身灰袍,穿在身上,显得古怪。
看似十一二岁的少年,可是,只要人望向他的眼睛,就仿佛看见了一片沧海,深邃,不可知。
重瞳散着望尽沧桑,不在此间的诡异。
更加令陈斌在意的,是魔女口中所述,这个少年,就是以“仙”为称,降临于此地的“蛇”。
“很在意这少年的姿态吗?”
少年那双眼像是看穿了内心所想,恬淡自然地表情,如同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是成仙之姿,承载了我为人之时的念想,以此姿态降临现世,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冥冥自有含义,给人以似懂非懂的感觉。
不愿打破这话语所凝造的意境,话语如同箴言,久久回响,
“真是虚伪。”
清澈的,充满厌恶。
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被称之为仙,自称为仙的少年脸上,没有流露出除了恬淡以外的表情。
怎样的话语似乎都不能动摇他。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大概就是这样的性情吧。
“这世间,无所谓虚伪,对于你我来说,愿望本身也已早已失去价值。”
“剩下的,不过是超越本身,一直前进,直到地之极,天之尽。”
少年说着虚无的话语,诉说着来此的目的。
“我与你不同,依旧身为人,以此存活,不断找寻。”大声的话,急促,从白的口中吐出。
想要逃离什么。证明什么。
“是吗?”
“真是遗憾,本以为你我是相同之人。”
语言缥缈,连人影也模糊了。
最后的话语像是风从远方带来,等陈斌再次望去,那张木椅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红艳的色彩在绿中浮现,刺目耀人。
从来没有见过白脸上浮现出这种表情,类似于感伤,追忆,又带着无尽的悔怨。
如此的人性化,却不应在魔女脸上浮现。
因她,本早已超越这一切。
“怎么,很好笑吗?”
魔女将头转向陈斌,失控的语气,像是闹别扭的孩子。
“不好笑,只是觉得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真是稀奇。”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魔女的脸上浮现出更为有意思的表情。
点点红润侵蚀了她的脸,别过头,默不作声。
“我和他根本不一样。”
“嗯,我知道。”
“啊!”奇异的感叹声。
“哪里?”末后的确认。
“你如同人一样活着。”
白的脸上绽放微笑,那是可以洗涤一切污秽,赎尽万般罪恶的无垢笑容。
“蛇”,是不能降临于现世的,过于强大的本身仅仅是存在,便会引起****。
对于那等存在来说,他们已经完成了愿望,所以无欲无求,那么,做出任何事也不足以奇怪。
“为什么降临呢?”
“无人知道,也许连本身也无法彻底知晓。”
“只不过是被命运驱使着,向着自身也不可信的目的地前进着。”
飘忽的声音,白的言语,诉说着蛇降临的缘由。
对于陈斌来说,这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朦胧而遥远。
即使他的工作,与异有关,但蛇对于他,始终是太遥远了。
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被誉为“仙”的蛇。
世事无常,知晓自身的渺小,总是忽视自身的渺小。
毫无意义地活着,当来到那一刻,才如此憎恶自己的软弱。
发生了悲恸的事情,对于他人也只是一颗小草朽坏这样的小事。对于陈斌,那是一颗流星的划落。
毫无征兆的,一位著名的艺人自缢于家中。
电视上,正疯狂地播报着这位明星的事迹,偶然的出道,不懈地努力,以至成为现今最璀璨的一颗明星,就这样悄然地逝世于家中。
享年25岁,据传是自杀,脖子上有着勒痕,却找不到用于自杀的物品。
“有点像是蛇缠绕脖子形成的勒痕。”有这样的疑问被提出。
“现场还有着巨型蛇类攀爬过的痕迹,以及脱落的小块蛇皮。”
莫名其妙的言论充斥着屏幕。
如此的猜测甚嚣尘上,直至警方公布了调查结果。
“确认为自缢。”
冰冷的文字冻结了事件,随着时间,淡出视野。
每一个文字都使心脏活跃,巨蛇爬过,小蛇缠绕。
脱落的小块蛇皮,应该是鳞片吧。
想去看看,心情驱动身体,身体尝试行动。
临海市距离温市有点距离,当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事件过后一个星期的事了。
临行前,张志国突然来到陈斌家中,将一只羽毛亦不丰满雏鸟交予他,说是此行必定会用上的。
起初并没有在意,在温市查寻线索时,那只雏鸟,在某一天睁开双眼,随后几天,鸟身之上渐渐羽毛丰满,黑亮的羽毛,透着些许嫣红。
那眼珠毫无生气,却精致生动,如同雕像的眼珠。
火鸦,那被认为与凤凰有丝牵连的异,浮现在了陈斌的脑海。
“呀——”稚嫩的叫声充斥着迷茫与初醒的喜悦。
当初的悲哀已然忘却,也许浴火重生。
努力扇动翅膀,跌跌撞撞地蹦跳地达到前方的帽子上。
安详地蹲伏在中央,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初生的火鸦啊,真是美好啊!”魔女轻抚着帽上火鸦的羽毛,轻叹着。
还有,一边,夏萝停下脚步,凝望着如土鸡般的火鸦,伸出手,似也要抚摸。
停在上方,迟延了一瞬,又缩了回去。
“呀——”,“呀——”火鸦的叫声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