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老人枯松般的手掌擦拭这破损的扇面,其上黑色污渍幽幽发亮。陷入回忆,这青竹老人喃喃低语,从其口中所述,一副画面在王柳脑海浮现。
宽阔无疆的地界,天际数道惊虹掠过天际。
不远处,一座灵气浓郁的孤峰耸立天际,其上七彩云端缭绕,时不时便会有着惊虹自八荒而来,却只是落于灵山脚下。惊虹散开,锦衣不凡的人影神色虔诚,顺着山峰的小道徒步攀沿,每上五步,丝丝奇妙的力量便从每道人影内抽出,随着清风盘旋而上,源源不断地汇聚到灵山之巅。
这灵山周身精气喷吐,其中各般奇珍异兽,宛若仙家福地,其中灵池无数,灵气化作的池水烟雾升腾,源源不断地滋润着灵山上所有生命。
不知何时,自渺茫的天际里隐隐显出一道黑影,那黑影逐渐靠近,放大,却并不曾清晰。靠的近了,便会看见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分不清男女,也辩不明老幼。那人悬空踏步,不急不缓地朝着灵山走去。
灵山上朝拜的一位修士眼神突然侧偏,首次注意到那逐渐靠近的人影。接着,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越来越多的修士停下脚步,凝神看去。
灵山高处突然云气剧烈翻涌,七彩升腾间向着两方排开,如同海浪一层高过一层。云雾掩映间,一只硕大的眼球缓缓睁开。瞳孔处,那人影倒映其中,渐渐放大。
“灵山处,灵王栖。你,过界了……”
犹如天威的声音在空间内炸响,安静和谐的灵山突然气氛凝重,其中修士面色惊恐,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逐渐靠近的人影。
仿佛没有听见来自灵山的洪钟之音,又是一步踏出,整个天地突然一沉,轰隆隆的巨响从低下传出,似是不堪重负。
“够了!”
苍老的声音在空间呵斥,震得众人耳聋发聩。
灵山之巅,那枚巨眼突然浮现出大量血丝,向着瞳孔蜿蜒密布,宛若数条火色巨龙,张牙舞爪向着瞳孔中的人影咬去。
空间内,那人影又是一步踏出,可其腿刚刚抬起,便是陡然停顿而止。丝丝银光乍现,不知何时,灵山之外的空间内,莫名冒出无数银丝,如同发丝将那人影重重缠裹,那人影陡然宛若提线木偶,浑身颤抖着,想要挣扎,却无法摆脱。
“咯吱咯吱……”
尖锐地摩擦声冲进王柳脑海,只是一顿,那人影接连整片空间便支离破碎,犹如潮水旋转没入大片漆黑,整片天地喧嚣静止,归于虚无。
“呼呼……呼呼……”
王柳顿觉衣袍鼓动,昏沉的脑袋骤然清醒不少。猛地睁眼,浓绿的世界颠倒旋转,裹挟着呼啸冲着王柳迅速靠近!
手指微动,王柳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正捏着把破碎的折扇,正是那五骨狂扇!
悬崖边,王柳身形犹如折翼之鸟,迅速朝着地面坠去。冷风拍打在他的脸上,令其浑身个激灵。没有多想,周身翻转,王柳脚尖轻踏悬崖凸岩,刚刚还在下坠的身形顿时向着相反的方向爆射而去。过不许久,王柳身形一跃,重新稳落崖顶。目光扫视,那古铜小舟早已了无踪影,仿佛从来都未曾出现,王柳眼神有些迷离,分不清现实幻境,直到再次看见手中那五骨狂扇,心中才逐渐明晰。王柳将这五骨狂扇拿捏在手里,反复琢磨,也没看出些许端倪。
他想要将其打开,却发现无论手腕如何用力,那折扇却是纹丝不动,根本无法打开。
“这青竹老人究竟是何意图……”
想了半晌,王柳毫无答案,只能将这五骨狂扇收进腰间的储物袋。他站在悬崖边缘,朝着村落的方向眺望而去。
“这次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希望村子不要出事……”当即不再犹豫,王柳身形晃动,全速疾驰而去。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最后一丝落日余晖无影,天空渐暗,不见尽头的山林亦是逐渐寂静,就连寻超鸟兽的声音都是细微不可听闻。
天色越来越暗,就连天际那燃烧的一片都是光华内敛,整个世界似乎比往日要昏暗地多,往日的圆月也是没了踪迹。王柳速度更快,化作一道虚影在树林穿梭,空间暗色渐浓,被莫名的黑暗笼罩。
天际烈焰逐渐内敛,向着区域中心逐渐合拢饱和,凝聚成暗红色一团,形似又一轮烈阳,却是暗淡昏黑,整个末日模样。
这诡异的一幕,像是于无形中生出股莫名的气氛笼罩大地,无人知晓,那犹如戒指的环形山脉,更是如此。常日其中的山林野兽,此刻竟是纷纷归巢,整片树林如死亡般沉寂,仿佛即将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威胁着它们。
村落里,村民们面色惊恐,家家户户早早地紧闭门户,房舍间的走道里空空荡荡。树祖下,冷师父手持木杖,面色凝重地看着硕大粗壮的树干,压着声音喃喃自语,却又像是在与人说话。他的眼里那轮黑日火芒飘忽,不远处的门逢内,七娘面色担忧,皱眉抿嘴看着冷师父孤独的身影。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那天际的黑日体积竟愈发缩小。到了最后,亦是亮如星星的一点。但整片天地内,那诡异的气氛却更是压抑,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令得众生万物生不出多少气力抵抗。
正在这时,犹如心脏跳动的声音,从那环形山脉底下隐隐传出。那沉闷的跳动声,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强劲有力,在空间内盘旋回荡,更是由环形山脉向着八方跌宕而去。
那心脏声似是具有特别的魔性,让听到之人面色苍白,似乎自己的灵魂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捏住,透不过气来。听得久了,竟会让人产生心脏不再属于自己的错觉,仿佛自己的心脏,渐渐与那闷响趋于一致,让人不知那声音究竟是由地底而至,还是从己身胸口而来。
那犹如心脏的跳动在整片空间回响不绝,前一次的还未消失,下一次的便已然来临。时间久了,那道道闷响便形如鼓点,敲击着天地,令其为之震颤,重重叠叠,似乎能够穿透人的灵魂,爆裂人的心脏。
这一夜,注定将是不详的一夜。周遭大大小小的部落,凡是修为达到炼气二层的大汉,几乎同时被各族族长命令,彼此村落团团围住,将氏族的老幼男女护在中央。就连最强大的黑风部,高耸云颠的攀天峰上,滚滚黑云自顶端垂下,犹如瀑布,流泻不止,将整个部族隐藏于黑云之中,彻底消失在这透彻的黑暗之中。
就在各部族震动万分,小心翼翼地应对这突如起来的祸乱时,天蝎部内,那血池的颜色比之先前浓郁耀眼,宛若一颗朱红宝石,镶嵌在大地之上。血池内,白骨浮沉,那中央石柱上女子的面孔愈发清晰。这脸庞自石柱内浮现,一个天蝎部女子站在血池旁面色紧张,她逐渐解开兽皮衣衫,一具雪白的胴体露出。缓缓走进血池,那女子向着石柱缓缓靠近。石柱上那面孔愈发凸出,在接触到那女子额头的瞬间,凄厉的尖叫从那女子口中发出。平静的血水瞬间沸腾,升起大量猩红色雾气。
凄厉的尖叫在血池内回荡,雾气翻涌间,那天蝎部女子的面容突然扭曲,下一刻,竟成了那石柱上女子的面容。血池内,凄厉的尖叫骤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另一女子的轻笑。血池内血水上浮,盖在那女子体表,化作宽大的猩红衣袍,将其躯体遮掩。衣袍下,那女子下颌微抬,目光停留在那天际的一轮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