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空俯瞰苍茫的大地,你便会注意到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中,有一个有趣的地方。
之所以说是有趣,不过是因为,这里有一座高山。有高山并不稀奇,可这高山却凭空从中间凹陷进去,由高处看去,就像是一枚古朴的戒指,从青葱的大地之上凸起,却并不唐突,反而有种巧夺天工的恰到其份。
在这环形山的外侧,一个像是小石台的凸出处,一个身穿兽医的清秀少年,正懒散地靠在黝黑的岩石之上,翘着二郎腿,捧着手里一张有些破烂的兽皮看个不停。他衣着的兽皮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皮毛,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粗犷,和其眉清目秀白净的皮肤很不搭调。
不过这少年虽然清秀,可头发却是乱糟糟的,活脱脱像极了一个小乞丐。
翘起的腿上下摆动,他双手正紧紧抓住那卷兽皮,脑袋深深地埋了进去,像是要把脸生生给贴在上面一样,他摇头晃脑,双眼放光,嘴里不自觉地低声喃喃。
“天道崩殂,千古之帝殒命。那一日血染长空,苍天悲泣九十九日。群雄涌动,百族征战厮杀,混沌纪元降临……”这少年看到这里,突然就放下手里兽皮,一个用草绳和黑色兽皮编制的眼罩,就那么尖锐地从兽皮后面显出,与少年白皙的皮肤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这少年,左眼竟是瞎的!
他将兽皮稍微放下,像是感觉到了左眼的不适,用右手弄了弄眼罩,这才一脸惬意地重新举起兽皮,接着读下去。
“天道可参,万法可握。修行之途,起于练气之境……”少年像是读的有些乏了,百无聊赖的时候,干脆又是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远方蔚蓝的天际,整个人就像个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竟迷迷糊糊就给睡了过去。
等到这少年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刚才还是蔚蓝的天际,这时候已是被黄昏的火光笼罩,整块天空都是烧红的一片。
“嗯啊……”少年站起身子,也不拍拍身上粘上的泥土灰尘,只顾着伸着懒腰,“舒服,睡得舒服……这才是我王柳想要的日子。”
一股陶醉迷恋的神情充斥在这自称王柳的少年脸上,迎面吹来的山风让他宽大得有些不相称的兽衣像个皮球一样鼓大起来。
“呼呼……呼呼……”
远方天际处,一轮白月正悄然升上天空,那夕阳的光晕,残虹如血,竟像是要将那月亮也要染得赤红。
王柳眼里看见这一幕,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是精神一振。
“诶!我差点都给忘了,今天是赤月花结果的日子。”王柳仅剩的右眼里绽放出光芒,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子,迅速地躬身往地上那么一抓,便将地上摊开的那张兽皮攥在手里,一下塞进了怀里。他低着头,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把那兽皮当成个宝贝,可刚才他粗暴的举动,倒也是无法解释。
他脑袋一抬,双膝一弯,整个人便像一只离弦的弓箭,飞了出去。双手往前一抓,手里已经拽住了山体垂下的藤条,整个人极为灵活地顺着陡峭的岩体攀爬,身影左右摇晃间,就已经上升了七八丈的高度,好似灵猴一般。
王柳的身子远远看去,其实让人感觉孱弱得很,活脱脱就是一副书生模样。可现在他的表现,却展示了那一副小身子板里潜藏的力量。
天色已经愈来愈暗,残阳的火光开始渐渐消退,但是那一轮白月却升得更高,带着从残阳哪里借来的红芒。
“希望还来得及。”王柳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稍微显露出一丝担忧,整个人攀爬的速度比上先前,更快几分。“刷刷刷”兽衣与山石植物摩擦,响声不断,王柳没有说话,只是一眼盯着上前方的一处洞穴。
此时此刻,他与那处洞穴还有十几丈的距离,哪里也是有着一处向外凸出的平台,其后的洞穴里黑黝黝的,显得深不可测,但此时,那一轮圆月已经上升到与洞穴同样的高度,那漆黑的洞口内,竟也隐隐泛出红芒,像是在与那轮带着红芒的新月遥相呼应。
“起!”王柳突然爆喝一声,只见他右脚猛地踏进山体之中,竟是生生踏碎了表面的岩石,无数细小的碎石在半空中爆裂开去,而后向下猛地加速,坠落而去。
借着这一脚的力道,王柳双臂一张,整个人好似瞬间变成了一只大鸟,想着天际直直冲起,原本还需要几个呼吸的距离,竟是让他在瞬间给达到。
“还来得及!”他人落在那方平台上,未做任何停留,便是身子晃动,一头钻进了漆黑的洞穴之中。
而后,再无任何声响。
约莫三十个呼吸之后,那漆黑的洞穴之中陡然红芒大盛,耀眼的红光从洞穴深处爆发而出,璀璨至极,瞬间驱散尽所有的黑暗。又是十个呼吸之后,王柳笑咧着嘴,手里拿捏着一颗赤红的果实,撒开腿便是向着洞穴外奔跑而去。
他手里的果子很圆,而且一鼓一缩,通身赤红,像极了一团火焰。王柳低头看着手里这赤月花的果实,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嘿嘿……啊呀,烫烫烫烫……”
他左右手相互拿捏着果实,好不容易冲出了洞口,重新归于漆黑的洞**却陡然传出一股冷风,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震天的咆哮声。
滚滚音浪从后面撞在王柳的身上,令他脸色陡然苍白,整个奔跑的身子都是一顿。他神色有些惊慌,回头朝着那洞口啐了一口,“不就是拿你一颗果子么,这么小气!”话罢,便是双足发力,一手拿着果子,一手拽住山体凸起的岩石,想要离开这里。
就在他刚刚跳了四五次,距离那洞口已经有了七八丈距离的时候,从那洞穴里突然就伸出一只狰狞的兽爪,冲着洞穴前方的石台狠狠一拍,方圆七八丈的石台瞬间破碎成无数碎石颗粒,连带着整个山体都是一次震动。
王柳还没来得及回头查看发生了什么,手里抓住的岩石便是陡然脱落,脚下同时一滑,整个人抱着红彤彤的果子,像只折翼的巨鸟,朝着下方茂密的树林急速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