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云外,青云殿上,蜀山一片盎然生机,不愧为天下第一大派,凌云缭绕,仙气颇盛。珍月宸将我与护腾安顿在蜀山的影月阁内,由于蜀山为修仙大派,我与护腾修习妖族之法,与蜀山修仙之术大相径庭,加之蜀山高手如云,因此在蜀山之上,我们绝不可运用任何法术,凡事都必须亲力为之。
珍月香来到蜀山后,时常就拉着护腾游山玩水,只留我一人在影月阁无所事事,只得独自下山闲逛。行至小河边,一翩翩少年挥袖练剑,剑气凌厉逼人,阳光照射至剑身,折射出一道道凌厉的光。
可能因为正是烈日当头,他的额上滚落着几粒汗水,眉间紧簇,剑气也越来越快,不难看出他有一丝心浮气躁之气。我环顾四周,虽是烈日炎炎,但照在清晰可见的河水上却也是一片波光凌凌,鸟儿唧唧吟唱,蝴蝶双飞翩翩。
一首古曲为这景致增添了一丝情趣,他停下手中的剑,眉宇微微舒缓,望向拿着萧儿轻轻吹奏的我,我一袭白衣,头发挽着婉约的单螺髻,风吹朦胧,裙摆纷飞,如同一株身在林间的百合花。
一曲作罢,他收起长剑,走向我温言问道:“听姑娘的箫声,宛如置身仙灵幻境之中一般,姑娘应该并非是我蜀山弟子吧。”
我与他顺着河流径直向下走着,笑答:“我并不是蜀山弟子,只是仰慕蜀山胜景以旧,故而冒昧来访。”
男子微微一丝苦笑让我很是诧异,我好奇问道:“我方才有什么话失言了吗?”
他看了看周遭,眼中有一丝无奈,解释道:“并不是。如姑娘所言,蜀山却是一个风景如画之地,或许很多人为之向往,但于我而言,这里是只是一个美丽的牢笼。”
他的话让我有些惊愕,这如画仙境,当真在不同的眼里是不同的样子。他屏息解释道:“我自幼在这里长大,从来没有出过蜀山,其实我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像你们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游山玩水,自入师一来,别的师兄弟总有下山降妖除魔的机会,可我从来没离开过这里。”
他的话对我有些震撼,我不禁想到了自己,自帝父母后离去后,每日我都在不断的修习之中度过,从不离开北海,与我而言,何尝不是牢笼,这个人多么的与我同命相连。
“他日若有机会,定与君寄情山水。”
我突然说出这句话来,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同命相连,让我想要帮助他实现他心里的那个愿望。
“好啊,如若有机会,我们就一块游山玩水。”
他对我的话愣了愣,或许是看到了我眼中的坚定,他瞬间露出了一丝明媚的笑。
我们在河边闲谈了许久,得知他叫做陵越,是蜀山掌门的弟子,虽然我们是正邪不两立,却有些许相似之处,产生了许多共鸣,我也万万没想到,那日偶遇的蜀山弟子竟会是影响我一生,甚至毁灭我的人。
我与陵越畅聊的很晚,从没有如此敞开心扉的和人说过话,和护腾也从未有过,不知不觉从天亮聊到了天黑。
回到影月阁已经很晚,刚一入阁,珍月香就顶着一张活泼可爱的脸拉着我略显焦急的说道:“纪兮姐姐,你去哪里了,护腾哥哥找了你好久了。”
我正欲找他,回头望去,护腾已在身后。他沉着脸,表情很冰冷,只让珍月香先回去休息。珍月香看着一向温柔的护腾如此表情,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噢了一声,乖乖回房。
“你去哪里了?”
进入房内,护腾坐于圆桌前冷冷说道,我还来不及回答,他立马起身,双手用力抓住我的肩,望着我的眼睛,异常严肃的说道:“这里不是北海,如果被人发现身份我们就麻烦了,不要到处乱跑好吗?”
我木纳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可是我们在这里呆不了多久,蜀山的人、珍月宸,都不会让我们在此长留。”
护腾松开抓住我肩的手,表情也变的放松了一些,说道:“我有办法让我们留下来。”
“什么办法?”我略微好奇的问道。
“你知道狱阴妖星吗?”
狱阴妖星,作为从小在妖族长大的我当然知道,但是只有听闻,却从未见过。狱阴妖星是极煞之星,与我们妖族灵力相呼应,百年不遇,狱音妖星出现,主天下必有大乱。
护腾继而筹谋说道:“珍月香说,这次他们与蜀山所要封印的,是蜀山的镇妖塔。蜀山观天台算出,狱阴妖星即将现世,彼时妖魔之力将会大涨,镇妖塔封印也会随之变弱,他们想在狱阴妖星到来之前布下五方无极封印之阵,想削弱赤阴妖星散发的磁力,巩固镇妖塔封印,蜀山有此能力布此阵的人只有蜀山掌门和两位长老以及蜀山掌门的首座弟子,还缺一位守阵,所以他们找来了苗疆珍月宸。”
“那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们留下来。”
“封印之阵,往往是有风险的,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会出现一些意外的状况,致使封印失败。”
“还有就是…”护腾话锋一转,继而说道:“狱阴妖星会大大削弱蜀山的灵力,地魄的封印必将外泄,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夺得地魄的最好时机。”
提到地魄,我猛的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消失了数十年的地魄,即将能圆的梦,这次必须要将它实现。
经过雷雨洗礼的早晨,蜀山的空气格外的好,似带着一股薄荷的香味弥漫着,令人神清气爽,护腾又被珍月香拉一早就拉出去了,只留我在影月阁内。昨夜的一场大雨,令门前的桂花散落一地,一只小鸟也似因为这场雨而从自己温暖的小窝之中摔落在地,我上前将它碰于掌心,它发出有气无力的“唧唧”声,它灰色的羽翅似受了伤,试图展翅,却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我心疼它的力不从心,将它慢慢捧起,想要把它送回在树上的那个小窝。
略微收拾了一下裙摆,我踏出一只脚攀树,一手抓着树干,一手又护着这个脆弱的生命,唯恐它再次从我手上重跌。对于我,这本是件易事,只需一个飞身或略微施法,就能完成这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如今在蜀山,作为与之水火不容的妖族,我不能如此,我必须展现我的柔弱,收起对他们来说的威胁,才能放下这里对我的戒心。
这棵树很高,我努力的爬着,也不知为何,原本我是无心做这些小事的,从小我受到的教育就是弱肉强食,绝不对弱者伸出援手,可如今,我也试着做一个好人。大概是因为离开了北海、离开了那个冰冷之地,许久没有接触那些冷漠无情,让我有所变化了吧。
“啪”我的脚一滑,整个人也瞬间失了重一般往下落,我将鸟儿护在胸口,闭眼接受着这重重一跌。
很快,我的重力又回来了,但不绝任何疼痛,感觉到的却是一个温暖臂膀接住了我。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珍月宸温柔的笑。
他慢慢把我放下待我站稳,我摊开手心,小鸟依然在我掌中,并未受任何损伤,我尴尬的笑了笑,略微羞涩的说道:“能帮帮它吗?”
他不语,只温柔的伸出手放在我的手掌上微微闭眼,一道蓝光闪过,然后他将手拿开,小鸟顿时有了生机,扑腾一下飞回了巢。
他邀我一同去影月阁外走走,我欣然同意了,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任何话,他突然开口问道:“纪姑娘来蜀山也有多日,月宸还没有问过纪姑娘和纪公子是从何处来?”
我淡淡一笑,答:“我和哥哥来自南方一个偏远城镇,一路寄情山水。”
他又问道:“听月香说,纪公子身手非凡,纪姑娘不修习武艺吗?”
珍月宸和珍月香不同,心思细腻过人,不似珍月香一般大大咧咧、无所不及,对他提出的问题,我早有准备,坦然答道:“我们家有祖规,女眷不得习武的。”
他听后稍许酝酿,点头答道:“确实听说南方多数家族是不允许女眷习武的。”
随即他又说道:“这几日蜀山有大事发生,通往外界的结界已经关闭,可能要麻烦纪公子和纪姑娘稍作逗留,待这里的事办完,珍某定与二位一同离开。”
我寒暄一笑,客气道:“哪里的话,我们本就来的冒昧,是我们给公子填麻烦了。”
说着说着,一路走来,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茅屋之处。一位妇人正在门前的篱笆出耕着地,雨后的晌午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妇人拿着锄头气喘吁吁,猛的一下晕倒在地。
我与珍月宸慌忙上前将妇人扶起,妇人稍稍恢复意识,虚弱的笑着言谢:“谢谢你们啊。”
还没站的多稳,她又拿起了锄头挖了起来,珍月宸一把拿过她手中的锄头,劝道:“大娘,你休息休息吧,这点活我帮您干。”
大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二位是陵越的师兄妹吧?陵越这时候也快练剑回来了,要不一起吃个便饭吧。”
我与珍月宸相视一眼,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