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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海阔天空生疑虑

“这便是气、力二魄的观想图!”经纶道人将两幅画轴缓缓展开,呈现在白涯面前,“左边的这幅是力魄观想图《活龙或现图》,右边这幅则是气魄观想图《狗恶酒酸图》。勿要急切修行,先细细观看再说!”

说罢走出房门,院中狗儿和吴晴二人正在练习奔牛拳,隐隐听得经纶道人的教训之声:“狗儿,你畏首畏尾的,如何能练好这奔牛拳?”

白涯一皱眉,自己和经纶道人在屋内,独留狗儿和吴晴二人在院中练拳,狗儿心智有损,又是年幼,经过昨日早间的事情有些惧怕吴晴,自然练拳之时束手束脚。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只得慢慢解决了,白涯叹了口气,定下神来,细细观看起两幅观想图。

这《活龙或现图》说简单倒也真是简单,只是一头巨龙,威严地盘踞着,一折一曲之间,其形态让白涯十分熟悉,定睛一想,这分明就是一个“龙”字。白涯端详许久,未看出个所以然来,便扭头看向右边。

右边这幅《狗恶酒酸图》,画的却是很有意思,一个酒家满脸愁苦,正在将一桶酒倒在一旁的水槽之中,酒店外一只凶犬正在狂吠,一名持着酒壶的男童掩面而走。

“我说听来这般耳熟,这不就是前世的那个典故嘛!”白涯饶有兴致的看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上也有此典故,还是前人特为作此观想图而画。”

狗恶酒酸,说的便是酒家养了条恶狗,惊吓了来买酒之人。久而往之,店中之酒卖不出去,最终变酸只得倒掉,那图中所画也正是如此。

两幅画画风都很简练朴实,用笔粗犷,并未精雕细琢,画中意思也让人一目了然。若是当一般画作来论,只能说泛泛可陈,但这两幅画并非只是一般画作,而是气魄和力魄的观想之图,其中所含真意就值得寻味琢磨了。

白涯苦思冥想许久,对于《活龙或现图》却是丝毫没有头绪,但对于《狗恶酒酸图》却是有些感觉和想法:“这狗恶酒酸,寓意便是若有恶人当道,好的主张建议便难以被采纳实行,贤才更是得不到重用,但和修行气魄有何关系呢?修行气魄首先便要吐纳引气,而师父说观想之法是为了养气,难道说这‘气’便如同那酒,人体内有着一条恶犬,会吓走引来之‘气’,故要借观想之法用以养气?”

白涯就这般静静凝视着《狗恶酒酸图》,陷入深思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回过神来,才发觉日头已渐西下,经纶道人静静的站在一旁。

经纶道人知道白涯观看许久,心中必定有所获,也必定有所疑问,见他回神,微微一笑,静待他发问。果不其然,白涯一脸沉思,问道:“师父,什么是养气?”

“何为气?为师之前便教导过你,天地之间的灵气,草木之中的生气,日月星辰的精气,这些都为气。吐息之法便是将这些气引入体内,但对于初涉修行之人来说,这些气终究为外物,便如过客般在体内游走一番,十之八九仍会随着吐息而去。气为修行之本,如此修行何时能有进展,故有观想养气之法。”经纶道人微笑,解释道。

“原来如此!”白涯恍然,又问道,“既然养气,气存何处?”

经纶道人道:“人有七大脉轮,七魄之气分属于此,气魄之气在喉轮,力魄之气在脐轮。顾名思义,喉轮在人咽喉附近,而脐轮在人肚脐附近,但也不尽然,其脉轮也有延伸,具体则要你再观想之中细细探究了。这观想图便是引导修行之人探索七大脉轮所在,再以之存气养气之法。”

白涯欣然道:“徒儿已然明了,多谢师父教导!”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经论道人笑着,“你自慢慢摸索修行吧,有何疑惑再来问我。只是记住,修行最忌急功近利,徐徐图之方可得大道。”

“山岳之稳在于基,师父要我打好基础,徒儿心里明白。”白涯应诺道。

经纶道人缓缓点头,对于这个徒儿愈发的满意了,无论是心智、悟性、毅力还是见识,都远非平常孩童可及,甚至是一些成人亦有所不如。经纶道人也有疑惑,一个孩童怎么能有白涯这般的表现,但几次探究下来,可以确定白涯并未被妖邪之物侵染。经纶道人也就此事与老夫人谈论过,老夫人虽然在言语之中有所避讳,但在听闻经论道人十分确定白涯并未被妖邪之物侵染后,反而劝说经论道人不必过于多心。

以经纶道人的丰富阅历,他明白,老夫人平日里表现的虽然如平常老妪一般,但其见识和心智远非如此,甚至说心如明镜也不为过,既然连一手带大白涯的老夫人也未疑惑,反而劝说于他,他只能承认自己却是多想了。但面对如此奇事,经纶道人只得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你能明白便好,对于你为师是放心的!”经纶道人欣慰的看了眼白涯,说道。言罢,一甩衣袖,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咳嗽声,迈步而去。

目送经纶道人离去,白涯想着方才经纶道人的解答,不禁有些欢喜,看来自己之前的想法并无大的差错。

“借观想图,以观想之法探索七大脉轮,将气存之养之!”白涯自语中轻轻一笑,一股对作画出观想图的先辈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赞叹道,“修行之中果真有大乐趣,有大奇妙啊!”

“既已通其理,自然还要尝试一番才好!”

白涯缓缓凝神,又细细的观看着他自认为已大致熟悉的《狗恶酒酸图》,摆开吐息的架势,在吐息之间渐渐进入了观想的状态。

一如往常,进入观想状态的白涯神态祥和而宁静,脸上挂着丝丝安逸的笑容,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涯睁开了眼睛,眉头却是皱起,眉锁之间透露出疑惑。

“怎么仍是一片大海?照昨日师父所说,我未观看观想图之前便能进入观想,所以观想到任何稀奇百怪的东西都不足为奇。只是如今我已观看过《狗恶酒酸图》,且自认为默熟于心,闭上眼睛,画中的一草一木蛛丝马迹都呈现在我的脑海里。照我所思,那画中之酒便是气,酒家便是我,而那买酒的童子便是七大脉轮之一的喉轮,我应该在观想中见到那酒家才对,便是见到那童子我也不奇怪,但为何又是那片大海?”白涯心中暗暗思索,百思不得其解。

“再试一次看看!”白涯暗自猜想解释,“也许是前段时间自我催眠过深,形成惯性了!”

这一次尝试后,白涯所观想到的还是那片大海,他沉思了良久,总结分析,又一次的进行观想,这次观想中他用上了自我催眠的方法,隐隐告诉自己在观想中将会见到观想图中的酒家,那个酒家便是他自己。只是事与愿违,在这又一次的观想中,白涯所见的仍然是那片大海,而他的心神也一如既往的沉浸在海浪的一起一伏之中。

白涯并不气馁,他不断的尝试,似乎和那片大海较上了劲,非要将它从自己的观想中驱逐出去。转眼一个下午便过去了,不知是多少次观想后,白涯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昏暗了。

婢女小云怯怯的站在门口,她已经等了许久,此时明媚的眼中露出一丝喜色,轻声道:“少爷,先去用了晚饭再修行吧,不然老夫人该担心了!”

白涯恍然道:“哦,天都这般黑啦!”

一下午观想无果,虽然白涯坚信自己最终能找出办法,但心中实是有些郁闷烦躁,长长吐了一口气,见到小云怯生生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小云和小霞是平日里服侍老夫人的两名贴身婢女,白涯日常的一些起居饮食便由她们两个查看并汇报于老夫人,之前白涯让小云带自己去水明道人的院子里,事后小云便被老夫人狠狠责怪过。此时白涯略微一想,便知道小云定是担心自己错过了晚饭,被老夫人知道又要责骂于她。

白涯也不点破,走出房门,只是笑着问道:“那便吃饭去,师父、师姐和狗儿都吃过了?”

看着小少爷熟悉灿烂的小脸,小云有些迷茫,自从上次中邪事件之后,曾经喜欢让人抱的少爷,除了老夫人便再也没见过他主动要求人抱了,就连平常和他最亲近的小霞姐和自己,也都再未抱过他。小云觉得少爷变了一个人,但府上众人包括老夫人在内都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小云有时也觉得自己多想了,但少女内心的第六感隐隐告诉她,少爷肯定是变了一个人。

小云生硬的拉起白涯的小手,像是拉着一个陌生人,边走边说:“经纶道长他们早已吃完了,本来道长还在责怪,说少爷你不按时饮食,只是小霞姐解释说你还在修行,道长便没说什么了!”

白涯如何没有察觉,府中一些亲近之人其实心中都有猜想,毕竟一个人不是说变就变的,更何况是一个孩童,但因为老夫人的坚定,众人只得将那些猜想都深藏在心里,包括刘鸣总管亦是如此。

“唉,自己果然不是一个演员的料,祖母心中也许也是有所猜想的,但她对我仍然如同对待亲孙儿一般,她的坚定从何而来?”白涯心中暗暗想着,“只能潜移默化之下慢慢让他们习惯了,解释是解释不通的,习惯成自然吧!”

感受着微微绷紧身子的小云,白涯不禁又叹了口气。

......

三日后,经纶道人和白涯独自在小院中,屏退了旁人,两人面色有些沉重。

“师父,您身体有恙,这样做对您不会有影响吧?”白涯静静看着经论道人道。

“顾不了这么多了!”经纶道人沉声道,“你再修行上的悟性并没有问题,在观想中,你将《狗恶酒酸图》中的酒家当做自己,将酒当做气,将那童子当做喉轮,也可谓是巧妙,并无差错。在为师想来,你心中有此思绪,在你观想时,此图便会在你心中演化,你将会代替那酒家如身临其境般感受着此图的意味,待你挥斥开恶狗,将童子迎入店中,把酒灌入童子手中的葫芦的时候,便意味着你彻底掌握了《狗恶酒酸图》的观想之法,洞察喉轮之奥妙,而后存气养气,自然水到渠成。”

“为师本以为以你的资质,两三日后必然观想顺畅,再不济也能够初窥门道,但不想还是一成不变!”经纶道人深深的看着白涯道,“你已悟出其中道理,却不得登堂入室,奇哉怪也!”

白涯沉默,经纶道人终究还是不放心他,在一个原本应该天真无邪的孩童身上发生了这么多怪诞离奇的事情,府上又有谁放心他呢?除了那位老太太坚定不移的认为他还是他,甚至此时此刻白涯都怀疑起老太太了,她为何如此坚信,这不符合常理!

“这借观随想的神通若真对您无碍,那便请师父探查一番,徒儿在观想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白涯沉默良久后,最终说道。

经纶道人缓缓抚着白涯的脑袋,盯着白涯严肃道:“你且听仔细了,你照平日里那般观想,心中勿存其他念头,更不可有丝毫抗拒的心思。此神通颇费精气,你稍有抗拒之念,便是前功尽弃,为师更有可能受到反噬,你可准备好了?”

白涯认真对视着经纶道人的眼睛,心中不禁有些不安,人对未知事物总是存在着害怕恐惧的心理,这借观随想的神通万一能探查到他“借尸还魂”的秘密,该当如何处之。想到这里,白涯强自镇定道:“如此危险,还是算了吧!”

“修行之路漫漫,艰难困苦何其百倍,心若畏惧如何前行?”经纶道人哈哈一笑,朗声道。

“此神通危险,还请师父小心为上!”白涯耸拉着眉头,缓声道。说罢,便摆开架势,随着吐息进行观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该会来的,不该来的求也求不得。

白涯心中暗自叹息,收拢心神,定心静气。经纶道人一拍腰间葫芦,只见一股青气冒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只见经纶道人深深一吸气,那股青气便如同一条青色的小蛇钻进了经纶道人的鼻腔。经纶道人又轻轻一喝,那股青气又被他吐了出来,他赤手一抓,便见那股青气如实物般被他拿捏在手中。

经纶道人虚抓着青气,面色凝重,缓缓的落在在白涯额间,手心抵住了白涯的眉心,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白涯的观想之中。

经纶道人看到了一片大海,那片存在于白涯观想中的大海,那是一片浩瀚无际的大海。这片大海上有风,但不大,因为海浪在温和的翻卷着。海水碧绿中透露出一种深邃,让人一眼看去不可自拔,仿佛蕴含着无限的可能和宝藏。

这片大海很简单,经纶道人望了很久,海上空无一物,海下也没有游鱼海兽。在如此简单而又浩瀚的海洋中,经纶道人似乎看见了一个模糊空虚的人形轮廓漂浮着,他知道,那是白涯的心神。

经纶道人如同一只苍鹰般俯视着这片大海,飞快的巡视着这片海洋,他想要探索个究竟,他隐隐觉得这片浩洋之海并没有那么简单,直到他看到了......

许久,白涯睁开了眸子,发现经纶道人正直直的看着自己,不禁眸子中闪现过丝丝慌乱,心中亦是忐忑不安,直到经纶道人开口道:“为师见到了你观想中的海洋,真是敬畏啊!你的修行没问题,放心修行吧,不必在意观想到何物!”

白涯见经纶道人还自称“为师”,心中一块石头终于是落地了,但又疑惑了起来:“师父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你不必多问,对于你观想到的那片海洋,为师也不甚清楚!为师发现你的喉轮中已经有了气的存在,并且随着你的观想在不断的增加,你的气魄也明显比其他六魄要壮实,足以见得你这观想已有成效。既有成效便可用之,何必循规蹈矩不知变通呢?”经纶道人声音沙哑而又快速的说道,话语刚落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潮红一片。

“师父!您怎么了?”白涯急声道,他年幼身小,扶经论道人一把也做不到,正要撕开嗓子喊人帮忙,却被经论道人摆手制止。

经纶道人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虚坐在院中石凳上,缓缓平复气息,渐渐脸上的潮红也退了下去,白涯却是在经纶道人的眼中看到了惊惧和激动。

师父在借观随想的神通中到底看了什么?白涯心中惊疑。

平息了良久,经纶道人才又说道:“为师妄想一探究竟,在你的观想之中停留太久,之后又查探了你的喉轮和七魄,精气消耗过多,这才引发伤势,不过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能好些!”

白涯皱眉道:“师父,本以为你是轻伤,现下看来显然不是,你这伤势究竟如何,要多久才能痊愈?”

“师父此伤伤及根本,怎么也要一两个年头才能好转,即便如此,想要彻底痊愈是不可能了,修为更是要一落千丈!”经纶道人手指微微抚摸着腰间的葫芦,感受着葫芦上龟裂开的裂痕,不由叹息道。

白涯心下一惊,没想到经纶道人的伤势如此严重,心中有些悲惜,就是为了吴晴那个性情卑恶的女孩,才受如此重伤吗?白涯突然有些为经纶道人感到不值。

经纶道人突兀的展颜一笑,道:“你还有何疑惑,此刻便都说出来,此间事了,为师说不得要闭关调养几日。”

“弟子确有一问,弟子继续如此观想,如何感应脉轮?”白涯一针见血的发现了这个问题。

经纶道人笑容不减,略带深意道:“这就要靠你自己了,为师亦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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