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军营帐外,耿继忠和常胜二人着铠甲正并排,手扶着随身佩剑,轻声交谈。
“耿元帅,依末将看来皇上自国师用阵法救回后,整个人和以前颇为不同。之前帐中皇上对你我二人说的恍见我大楚列代先皇,您信吗?”目视远方,常胜问道。
“无所谓信与不信,”耿继忠手抚上自己的半白胡须,双眼微眯、头稍点,“或许皇上是变了,但老夫只知道皇上变好了!皇上登基这几年朝廷如何、国势如何,常将军不用我说,也该心里有数。现在皇上既有想当明君的想法,我等臣子,自该欢欣鼓舞。至于其他的,老夫不甚在意。”
他说着,语气忽颓丧、悠悠起来,复又说道:“老夫日渐衰老,还能为国效力几年?只盼得老夫在世时,我大楚能恢复先皇在世时的盛况~。其他,呵,不求、不求~。”
“元帅莫丧气,”常胜搭上了耿继忠肩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元帅您足以比肩那些古时名将。又如您所说,皇上正在变好,那怎愁壮志不展、做不出番男儿事业!只是~,”
常胜说道,忽话锋一转、语调一沉,眉间微隆,显的几分担忧:“皇上的计策是好的,又将此等大任托付于元帅和我二人,君恩甚重!若不能出色完成此任,有何面目去见皇上!只是,便是将消息透露出去,却不知敌军信否,亦不知他们会何时来袭。”
“哈哈”某人担心刚表达完,耿继忠立即笑道,手抚胡须抚的更快。突笑声戛止,老将的眼里闪印着莫名光彩,“皇上给咱们订了方向,具体怎么实行当然是我们臣子考量。老夫帐下正好有一心腹,早年曾游历汉吴齐三国,通晓人文地理,对国家忠心、对老夫忠诚,有个任务,交予他,再合适不过了~。”
话罢,两人都不再说话,平视前方,目光直达很远。老帅的意思尽管没有明说,常胜也了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此一来,他大楚未尝不能打场胜仗!
时隔这么多年,军队、百姓都需要一场胜仗来欢呼了!
…………………………
两日,楚、汉吴双方已停战两日,军队得到修整,都正等待下一次战斗。
可就在这时,有一个消息却在南楚军营中不胫而走:“他们的皇帝重伤垂亡,快不行了!”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皇帝病危的消息私下里在士兵间引起一阵哗然,军心浮动、躁动不安,南楚军营随时都有不败自败之势。这一切自是落入了汉吴派出的勘察兵眼中,虽不知明确为何故,但却第一时间将消息回报。
汉吴营帐,探子快马加鞭。
单膝跪地,着红皮甲的士兵报道道:“将军,属下勘探,发现南楚军中一片躁动、人心不安。属下推测,南楚那边必定有事发生!但属下无能,尚不知发生何事。”
“有事发生?”一将领听报,原是背手背身,这会猛然转过,赫然是那日战场拿箭射钟麟的那名敌方将领。只见他慢走了几步,先缓后急道,“本将知道了,你再去勘探,若有情况,立即来报!”
“是!”士兵回道,随后立即出帐,翻身上马,继续执行任务。
“踏,踏~”士兵走后,那将领又徘徊了几步,头一会低下一会扬起。末了忽止步,快步走到案几前,拿出一小竹简,狼毫沾上墨,笔随手动,不知写了什么。待到写好,他吹了几吹,走出帐外,双指并拢放入口中,轻声吹出个哨子……
不多时一只灰鸽飞来,停在他手上,摇头晃脑。乍看并无何不同,但若细看,就能发现那鸽子腿上绑了个微小的筒。那将领将竹简放入筒中,顺了顺鸽子毛,轻轻一拍,鸽子起飞……
……………………
南楚龙帐,钟麟正在帐中来回走动,姬凝菲则静静站在一旁。除了他二人,帐中原有的其他随侍尽皆被钟麟撤了下去。
“这两日,我军情况如何?在我称病以后。”钟麟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撑着手,看向姬凝菲,问道。
“尚可,只是人心多少浮躁。但常将军、耿元帅都还能稳住局面。”
“哦,好,我知道我定不会看错人。”钟麟见她始终那样淡然,没来由少了几分说下去的兴趣。走着走着,又坐回床,双眼一时失神、呆愣,盯着地面,突然又开口道:“国师,凝菲你既是国师,会很多玄妙的东西~。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能让我短暂陷入假死状态?”
“假死?”姬凝菲疑惑。
“嗯。”钟麟吭了声,忽站起身,又开始走动,“既然是演戏,那我就演的专业点!再者,‘皇帝’病着,适时总得允许那些大臣、御医什么的,来看望看望。若总拦着他们,或许有有心人就该起疑了~”
他说到这,头偏抬起望着帐顶,阳光照在那上面,可惜进不到里面,“让我假死,这样才更能让人相信,计划才能进展的更顺利。”
“你竟要拼到如此程度?我实在,难以理解了。”姬凝菲额上雪白的肌肤隆起多出一块,她盯着钟麟,将这男人的身影投到自己脑中,那双看久就会令人着迷深陷的眼睛透着几分不解。此刻的她竟莫名有了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别皱眉”没想到某人没回她话,竟是径直走到她跟前,伸手抚平隆起那块,对她微笑,“我们那的人说,女生皱眉容易变老。”
……姬凝菲惊了呆了,没想到他竟来此一出!这南楚上下,谁敢对她如此不敬?便是以前的皇帝,垂涎于她,却也忌惮她的身份,只能恭恭敬敬、规规矩矩!
所以下意识,姬凝菲狠狠拍开钟麟,盯着他不语,但明眼人都看的出,这个女子,她怒了。
……“额,抱歉。”有点尴尬了,钟麟赶忙道歉但并不恼,总归是他唐突了。只见他不停摆手,急着解释,“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不喜欢看你皱眉。”
他话落,姬凝菲还是不语。但与刚才不同,她又回复了淡淡模样,没了丁点的情绪,从眼睛里也不捉不到任何信息。如此,钟麟反倒希望她像刚才那样,就算生气也好,像个普通人那样有情绪并将其宣泄出来。也好过现在面对这样的她,不像人的人。
“我只是一个很较真的人,是那种决定做了,就想努力把一件事做好的人。只是在我假死时,还请你密切留心,那些真有异心的,在我假死这段期间,应该会蠢蠢欲动。我想请你注意那些,顺势而为,不要打草惊蛇。有事不妨和耿继忠、常胜他们多商量商量。”钟麟续道,回了他没回的问题,但却兴致缺缺,脑袋也有点巴拉着。
一时,帐内又归于平静。
……………
“咕咕,咕咕~~”
一只灰鸽飞来,扑扇扑扇翅膀,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帐子沿边。过一会儿,一名中年男子从帐中走出,他穿着黑红官衣,但官衣上的图案显示他的品级并不高。左右警惕地看了几看,他才捉住那鸽子,掀开帘,走回帐内。隔了不多会,又走出帐子,再细心观察了下周围,手一松,将鸽子放飞。
………………
最终,姬凝菲拿出了颗黑色小圆粒药丸给了钟麟,告知三天后自会转醒。钟麟不疑有他,当即喝水吞下,很快便昏沉倒下,被姬凝菲扶到床上,短期内发生的事,他都不会知道了。
“皇上,皇上怎样了?国师,皇上这总不见好,我看还是应该派个太医来看看,开些滋补的方子。毕竟皇上的龙体安危,关系大局啊!”
已有两日,龙帐内,一些大臣聚集而来探望皇帝。为首的是和耿继忠有过争执的丞相,他此刻关切之意倒不似作假,一提要叫太医,其他随他一起来的臣子也都附议。
而因已服药,便是叫太医来也看不出个端倪,姬凝菲于是赞同,立即就派了个兵士去叫太医。
很快,有太医背着个木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到龙榻前,把盒打开,取出个东西垫在钟麟手下。而后,他伸手搭上了钟麟手腕,沉思皱眉不语。
一时帐内一片寂静。
“怎么样了?皇上龙体可还安稳?”待到那太医把东西收起来,要求请太医的丞相立即急切问道。
“皇上,皇上”太医有些犹豫,踌躇着没说出重点。
“说啊!结巴什么!”丞相催道。
“皇上,皇上气若游丝,但尚有生机!微臣,微臣暂且只能开方子,小心滋养了。”太医总算把话说全。
“什么?”丞相立即急了,但他再急又有何用?只能说道,“快开快开!然后快煎给皇上喝!”
“是,是。”那太医连道,头上冷汗直出,他用袖子擦了下,赶忙到一边,拿出笔和简开始写方子。沙沙几下写好,交给下人拿药去煎了。
“国师,”丞相又率先弯下腰行礼,“皇上就拜托国师了。在此关键时刻,皇上万不能有事啊!”
“好,但请丞相放心。”姬凝菲不卑不亢。
“皇上需要好好休息,我等就先行告退,国师定请保重皇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