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出行三日,距卢安尚约莫六百里。此刻正值午时,四周皆是青山,只留条小道供车马穿行,太阳又几分烈,六十四人遂寻了个树多阴凉处停下,喝水食干粮,常胜到钟麟近旁,恭敬递上饼和水壶:“皇上请用。”
钟麟接过,然心有烦忧、吃喝无味,眉间紧缩,想着这样的速度终究太慢,要不是顾忌队伍中有两个女子、其他人也需休息,他恨不得星夜兼程!
环顾周遭,连日奔波,虽睡眠尚可,人也多有疲惫之感,但还不显憔悴。最关心的是两个姑娘和年纪稍大的耿继忠,钟麟观他们神采,该也无事;马则基本瘦了一圈,无精打采地食着干草。到了下个驿站,该换一批了,他暗道。
……
“走,继续!”
一行用过饭食没歇息多久,钟麟便迫不及待下了命令,跟着率先上马,就像严苛压榨员工的无良老板,其他人见皇帝如此,也赶忙纷纷上马。
“这么急~?暴君~!”
尹玥尚在伸懒腰,还没怎么休整,就瞧着大伙都听令上马,便不禁喃喃怨道,拿着一根草打来打去,虽是不情不愿,也只能随了大流。
“驾~驾~驾!”
一阵马蹄弛过,“咕叽”“咘噜”“啾”……骚乱响动,树上禽鸟四惊飞离。
……
兵贵神速,弹指一挥,又是五日,一行人疲惫万分,姬凝菲仍旧淡然,兼易容,更看不出神态表情;尹玥则表现分明,她“痛苦不已”,暗骂自己,为何一时好奇,找了个大麻烦~,还曾私下嗔骂钟麟“无良暴君”。钟麟倒也不怪,小丫头脾气,又思量她说得对,这才将原计划再四日延长一日。
其间又换良驹三批,到这第五日,午时过后、未时未至,距卢安城只百里,马蹄再往前行上几步,众人渐见一片营帐驻扎,营口立一木牌,上书“威远将军所驻”六大字,有着甲执铁器的士兵看守四人、左右分形两个站着,其间亦有甲士穿行。
这该就是常胜所说卢安百里外威远将军李化文屯兵驻扎处了,钟麟心道,马率先停下,挥手止住后面一众人。
“皇上,臣与那威远将军李化文认识,请皇上允臣进营,让其恭迎皇上。”
常胜下马走到钟麟跟前,单膝跪着请命。
“好,常将军请去,朕在此等着。”
钟麟展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常胜得令,当即入了营。
……
过了稍时,只见一中年男子铠甲覆身、别一佩刀,由常胜带前领路,后跟六名执戈兵士快步赶来,临到钟麟马前,通通抱拳单膝跪下,向他行礼告罪:
“微臣不知圣上驾到,有失远迎,请圣上治微臣之罪!”
“哈,”声音宏亮,磁性衷纯,有武将之风,钟麟闻言笑了,他跳下马,亲扶起李化文,“不知者不怪,卿家何罪之有,快快起身吧,其他人也都起身。”
“谢皇上。”李化文应下,站起后又深作揖,“请皇上随臣入帐里,这不是说话地方。”
“好。”再看人面,粗犷坚毅,钟麟甚是欣赏。
……
能由将军亲自陪同,这些人虽便服,身份也定不凡响。于是钟麟一行人由营口到帐里时,沿途兵丁均端正身姿,一是敬畏重视,一是不给自家将军丢脸。
“卑将参见皇上!”
入到帐里,刚一掀帘站定,帐里诸多同是着甲人士齐齐撑拳低首单膝跪地,答得颤声激动。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能见皇帝一面,没想到今天竟无意遇到,不由万分激动,一个个感激祖上积德。
“都起来吧。”
钟麟展开双手、扬起,甚为威严道。须臾,那些人才战战兢兢、分外犹豫起身。
“李将军,你这,有多少人马。”
一堆杂鱼,某人不关注,他挑了个位置坐下,问一边稍显局促不安的李化文道。
“回圣上,微臣下辖八千精兵。”
“好,事不宜迟,”钟麟忽霍然起身,急促言说,“李将军,朕命你立即选精兵两千,随朕去卢安城中救人。”
“是,皇上!”
救人还动用两千军队,也真够大手笔,什么人如此重要?于李化文,他此刻并不多关心,他只知道他等待良久的机会兴许来了。
……
“尹姑娘,地方你可清楚。”
李化文正依命点兵,钟麟则到尹玥近旁,与她窃窃私语。
“我要说我不知道,皇帝陛下信吗?”
尹玥扑眨扑眨眼,音轻调皮,两手握着放在背后,身子稍前倾,头微偏迎上身右侧,她似乎半点也不畏惧身侧这男人。
一时无话,说话二人气氛莫名变得几分肃杀,待到李化文兵快点完,钟麟才缓缓开口,毫不介意显现他的杀意,含着某种玩味、捉摸不定之意:
“朕说过,如果你在骗朕、戏弄朕,你的脑袋~”
“停停,我逗你玩呢~,你没听出来?”
没等人话完,尹玥就不耐烦止住了身侧男子,向他翻了个白眼,看似很不屑,语气瞬间不好了,
“走走,你的人把兵点好了,趁现在还亮着,我们快出发吧。”
话完,许是怕某人会发火,某女子忙不迭走开了。
“你~!”钟麟傻眼,颇有点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他是皇帝,他还被人嫌弃?!可恶,应该罚!小惩大诫才对。
可回想那女子一颦一笑是那样可爱天真不做作,他本该有的怒意生不起来,不禁意间莞尔,华夏国女子大抵比她刁蛮任性还没她漂亮,这也算不上什么错,还挺好。
……
建霖郡卢安,龙虎山地底十米,天道盟南楚支部总部的几位高层正席地而坐,紧急商讨某事。
“盟长,据密探回报,距卢安百里,有李化文部紧急调动两千余人前来卢安,为首有李化文、耿继忠、新晋勋贵常胜,”
几人中一男子率先道,他长得矮小,声音亦沙哑阴厉,极不好听。眉色间似有忧虑,话未完,只是轻顿,继而又续,
“据说,楚皇项天择也亲自出动了。”
这人是南楚支部总部中专负勘察的长老徐逸,手底下密探遍及南楚全境。几日前,就有人禀报有一伙人朝着建霖方向来,他那时权当听听,并未多在意,毕竟武林中谁敢得罪他天道盟;再者,谁又知,天道盟南楚支总就在这?现在看来,是他大意了,未免有些自责。
“能得耿继忠、常胜相随,那人看来,是楚皇无疑了。他亲自前来,还领兵两千,带诸多大将,众位长老以为如何。”
被称作“盟长”、坐的高高在上的一长白髯老者端身闭眼,左右两手上下相衬,话音亦寥远浑厚,显得高深莫测。若非在天道盟,他倒颇像隐世高人,便称仙人估计也会得信徒拜服。
“盟长,我以为,那楚皇此来,又带大军,想必是为了狱中关押之女刺客柳菁菡。”
说话的是另一长老,专司教导新入盟刺客,年纪在几位长老中偏大,但全然没那盟长的风采。
“我同意寒长老的看法。”
“我也同意”
另二位长老一处暗杀、一理接待,纷纷点头,相互间你言我语,也都表示同意之前那长老看法。
“那列位长老又以为当如何应对呢。”
众人观点那盟长已心中有数,并不多言,仍端身闭眼、两手相衬,抛出了下个问题。
“同那狗帝厮杀,我支总上下百来号兄弟,尽是好手,还怕干不过那两千人!”
司暗杀之长老最年轻,也最为血气方刚,从小杀了不少人,培养出了他的胆气杀气,于是第一时间发表了自己意见。
“我也认为该如是,”掌教导之长老跟着点了点头、捋了捋胡,“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此乃我天道盟百年不遇之耻辱!若不还击,我天道盟颜面何存?”
“对,必须得打!”又一长老附议。
“徐长老,你以为呢?”盟长不应是非,眼都不抬,悠悠问最初发言那徐逸。
“我以为,此事不能如此鲁莽,”徐逸本一言不发,听盟长问道自己,才正色道,
“对方是皇帝,又携大军,我觉得我们该暂避其锋芒,不与他们正面相争。纵使打败两千,还会有更多兵马,‘双拳难敌四手’,弟兄们武功再高也不行。”
“懦夫!”
“我天道盟怎能不战认输!”
他话完,立即有两长老反对。
“两位、两位,我觉得徐长老也有理。”
“你TM也是懦夫!”
“够了,你们这泼妇骂战,成何体统!”
威严声一起,四下皆静,盟长老者终睁开了眼,他虽年高,仍目色如炬,
“我已有定计,徐逸说的有理。一切听我吩咐,先退,然我天道盟,也不是任他欺负!”
“是,盟长。”
他一说,便是板上钉钉,反对之人无奈,只能抱拳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