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按顺序、一个个自报姓名、本领。”
坤成殿内,钟麟在上高坐,下头分开站了一群粗布麻衣、膀大腰圆、浓眉大眼的壮汉,皮肤黝黑,看得出一个个都是饱行体力之事。
“草民赵三,打、打铁的。”
“草民王四,是陶匠。”
“草民李二,弄、弄铜的。”
……
挨着顺序,下面人一个个自报家门,钟麟听在耳里,心里大致统计了下,铁匠四个、木匠四个、陶匠四个、瓦匠四个……总计二十五人。
不错,云贵这小子办事还挺靠谱,钟麟满意地斜瞟了眼伺候一边的云贵,以目光示以嘉奖,后者受意,谄媚更甚。
“你们不用太紧张。”
古代皇帝受命于天,寻常人一生都难见一面,这一群人突然被没来由弄进宫里,可想而知他们心中的惴惴不安。某人遂站起身,脸上放出笑容,声音亦是温和,努力使自己显得平易近人,
“朕命人把你们传进宫,不是要害你们的命,而是要你们这些技艺好的,为朝廷效力。朕有大事交你们做,而这大事足以让你们名垂史册,彪炳千秋!”
发展大计正式开始,钟麟一回宫便特命云贵在洛安城内选来技艺上好的各色匠人,协助他“发明创造”一系列东西。
而那些匠人平素安然生活在市井,此刻突被从天而降的宦官抓进宫,一个个怕的不行,担忧自己有去无回、身首异处,蒙皇帝召见时,他们匍匐在地,身体压得极低,浑身发抖颤栗,舌头打架、说话都不利索。
此时一听皇帝不要他们命,才一个个放下心,又恍闻“名垂史册、彪炳千秋”,他们是粗人,不懂这话具体何意,但感觉也不会差,只能继续匍匐,闻听后话。
“朕特在宫中设‘匠坊司’一门,”钟麟继续说了,“尔等从今以后便是‘匠坊司’中人,为国家公职人员,受公饷、吃皇粮,朕给你们每人每月十两银子待遇,愿意的都给朕举手。”
他话落,底下那些匠人忙不迭地纷纷举起手来,每人每月十两固定收入可谓不少,还能在宫中办事,这说出去多体面!这样的机会,是个人都会知道抓住。
“好。”钟麟笑了,接着手一招,立即有二十五个宦官端着木盘分别走到那些匠人跟前。
“此为保密协议,”他开口解释道,“在‘匠坊司’中办事,会接触到很多国家机密,朕不希望那些机密被其他人乃至另三国人知晓,所以,朕要你们一个个按压手印。”
他说而又轻笑,笑意过后一顿,顿后一凛朗声重道:“鉴于你们大多不识字,朕就给你们说说这其中内容,倘使非朕意,‘匠坊司’的东西被你们流传出去,那届时不仅你们会死,你们家人也难辞其咎。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草民等领命、领命。”那些匠人听钟麟这一说,赶忙一个个磕头受命,跟着大拇指沾上红砂、按上红印。
“好,今日朕放你们回家,明日会再派人接你们来宫,往后每六天放你们回去一天,若你们家人问起,就说到宫里当差,其他事朕不许你们多提!否则,小心你们脑袋!云贵,先给他们每人十两。”
…………
夜阑人静,钟麟孤枕难眠。来到坤成殿外,坐在走廊上、倚着圆柱,一腿弯着、一腿平接;头斜到一侧,看天上轮月高挂,分外清明;这儿夜空星星繁多,满眼都是,不知是前世的多少倍,一闪一闪、或明或暗。
他自然没忘记那日离他远去之人,而如今他已大权在握,无论如何也要查明她所在,把她接回,是男人不该让自己的女人受半点苦!
赵德业已奉命查探,只是尚无半点消息,再急切也无可奈何,菁菡,你究竟人在何方?
钟麟双眉隆起,一只翠笛凑近,随即一个旋律响起,这儿的人当然不知,然若有和他同样来历的人便知那是一部动漫中的插曲《哀歌》。
……绵绵笛音透着拳拳思念之意,钟麟自己吹得动情,却是不知有人正在坤成殿顶看着他,倾听他的琴音,好奇、惊疑、欣赏、敬佩……
…………
“皇上,人来了。”
早膳过后,云贵就奉命把昨天二十五人带了过来。
“好,跟朕后头。”钟麟拿步擦拭了下嘴,遂起身,也不多废话,径直走在前面带路。
帝宫里房舍众多,随便挑几间离坤成殿近的不成问题。而因得距离近,所以没几步就到了。选中房间钟麟事先已让人悉数打扫干净,该安排的东西他也通通安排完毕。
又因发展大计他早已思虑,所以事先也做了不少准备,画了不少图巾。
首先是要做两张龙椅,一张放在坤成殿,一张放在乾极殿,毕竟做了二十年凳椅的他实在不喜欢跪坐。样式他已画好,金刻龙、木为框、玉做凳,个中细节、尺度就交予做事匠人决定。
而后是纸张,用来替代笨重竹简,若能成功,不仅大功一件,还能卖到另三国以获银。为此,钟麟又特命云贵派人找来几大堆树皮、麻头、破布、渔网,按造前世华夏古朝东汉蔡伦所造蔡侯纸的流程顺序一一应作,先用草木灰水制浆,再将麻头、破布等原料先后经水浸、切碎、洗涤、蒸煮、漂洗、舂捣,再加水配成悬浮的浆液,最后捞取纸浆、干燥后即成为纸张。
这些步骤程序钟麟大体知晓,可个中细节、操作他却不知,因而只命人画图,一幅幅挂在墙上,再细细把步骤给那些匠人说上几遍,容他们慢慢实验,想来那些匠人总归比他这个皇帝有经验。而他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
再次,是制作高纯度蒸馏酒,天下男子众多,喜喝酒者更众,钟麟想着他若能把这玩意弄出来,必能财源广进、银钱大把入。何况该怎样蒸馏,他都知道,原理便是根据酒精的物理性质,采取使之汽化的方式,提取的高纯度酒液。因为酒精的汽化点是78.3℃,达到并保持这个温度就可以获得汽化酒精,再将汽化酒精输入管道冷却后,便是液体酒精。
而现下最重要的无非是蒸馏器制作,然制作所需材料靠目前处境也大体没问题,钟麟遂又画了福图巾,把机器模样、材料规格都依南楚的度量衡标明,交给木匠、铁匠等先行打理,等机器造出来了,再进步蒸酒,若蒸酒成功,下一步可再想法制作香水~。
……“朕说的,你们都听懂了吗?有疑问就趁现在提出,朕尚有他事要忙。”再三详细说明后,钟麟又不放心问了一遍。
“微臣明白,请皇上放心。”屋里工匠异口同声回道,早先云贵已派人教了他们一些粗浅的宫中礼仪,他们此刻行的倒也有模有样。
“好,”钟麟点头,“那朕便回宫,若有事,派人通知云大人,再上禀朕便可。”
“微臣恭送皇上。”
那些工匠深弯腰揖拜,恭声齐应。才一天就当了官,虽只是微末小官,可对他们来说,仍是恍然若梦,真是祖上坟头冒青烟,八辈子积的德。
“云贵,立即派人出宫,宣兵部尚书赵德觐见。”
“是,皇上。”
办法源源不断,银钱也会源源不断。细作一番说明后,具体作法交给匠人、宦官,钟麟只让他们有不懂、不决时再问他,又命云贵选派一个得力的人在此看守,他自己则忙别事。
既已为一国之君,他要操劳的,可太多太多。
故而在返宫路上,便急切派云贵去传唤赵德。
…………
“臣赵德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坤成殿里,钟麟回殿不久,赵德也由小宦官领着,火急火燎往宫里奔来,一入殿门,上前几步,呼万岁、行跪拜之礼。
“好,赵尚书快起。”钟麟手一伸虚扶,侧过脸对云贵吩咐,“给赵大人赐座。”
于是须臾,垫子拿来,赵德道了句“臣谢过皇上隆恩”,才很是端正、严肃地坐在垫上,一举一动,不见丝毫放肆。
“爱卿不必这般紧张,朕不喜欢太过拘束,那样实在压抑沉闷、无趣的很。云贵,再上杯茶。”钟麟瞧他模样,笑了,稍加宽慰,接着直奔主题,“朕命你招募新兵,你办的怎样。”
“回皇上,臣依常将军、耿元帅所说,招募新兵共计七千,其中常将军那三千,耿元帅那四千。”赵德作揖回道。
“好,”钟麟颔首,复又神色一凛、正声言道,“你办的不错,那先在其中选一千新兵给朕,朕来亲自训练。”
“皇上亲自训练?”他话一说,赵德讶异了,竟一时没止住,问出了口,问后方觉失礼有质疑之意,连忙请罪,“臣说错了话,请皇上责罚。”
“这有什么错的?”某人哑然失笑,忙和颜悦色道,
“你关切朕,朕知道。哪有错?更别谈责罚。在朕面前,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朕不会随意罚人杀人,你且宽心。朕不过是梦中得先祖传授一套练军术,想拿来实验实验罢了,三日后你给朕调来一千新兵便是。另外,再给朕采办些硝石、硫磺、木炭粉,越多越好,所需银钱,朕待会给你道手喻,你到时去找耿老元帅支取就可。”
“臣,领旨。”赵德忙应。
“还有,”钟麟继续开口,忽语声幽沉下去,顿了下才又道,“朕命你查的事怎样?可有结果?”
“回皇上,”赵德躬身作揖,“天道盟实在神秘,故而娘娘音讯尚未得知,臣恳请皇上再给朕一些时间。”
“好,你继续查,先下去吧。”
钟麟挥手,话中颓丧了几分,心烦意乱更甚。又没查到!然多一日,菁菡就可能多一分危险,他如今身为皇帝,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那实在没用!
可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再去找凝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