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早膳,上早膳!朕饿死了!”
一回坤成殿,钟麟便大声呼道。由是一直跟在后头的侍女宦官立即就有人去御膳房传膳。
……早膳照旧如常,一顿风卷残云、酒足饭饱,钟麟好不恣意。
按道理说,接下来该是看如山堆的竹简奏折了。但五年来,小皇帝除了登基初还装模作样看看奏章,以后都由信任的所谓“忠臣”去做了他也不好做什么改变。
嘛,那就忙忙其他的事吧。
钟麟又不知想到什么,唇角上扬,情不自禁露出微笑,命人拿来绢巾,跟着研磨、润笔,提笔就下,“唰唰唰唰”很快,两个单面写满。
说到底这追女生不能光靠说说,你得手上拿的出、笔下写的出,肚子里存货多,情话、情诗、情歌……咱腻死她~!
但其实,前世今生,迄今为止,钟麟还没追过女生,一切都是理论,不过正好借机实践实践。
“初见倾心,再见痴心,终日费心,欲得芳心,煞费苦心,想得催心,难道你心,不懂我心。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呼~呼~呼~”绢巾上的字迹浸的很快,但钟麟仍就不放心的吹了几吹,吹好后看了几看自己的大作,甚是满意。
届时殿里就他、女刺客还有云贵三人,绢巾让谁交呢?想了想,还是柳菁菡更好。
“菁菡,来,过来~。”钟麟笑着向离他稍远的柳箐菡招了招手,“过来,过来下。”
狐疑地瞧了他一眼,柳箐菡终究慢步走了过去,没说话,但那眼神明摆着在问:“何事。”
“来来,帮我把这个交给天神宫的姬国师。”钟麟满脸讨好的笑,一手递上两抹叠好、无字面对人的绢巾。
姬凝菲?柳箐菡默念道。同时想起早朝时小皇帝面对丞相的声讨时对姬凝菲的维护,心里竟没来由的有些难受起来。但仍旧接过,不做拖延,随即走出坤成殿。
却在左脚踏殿外、右脚踏殿里时停下,略略像后偏过头去,道:“武仁王守京有功,你在朝上时却不予赏赐,这样不太好吧。”
话罢,人一右转,消失了。
武仁王?经柳菁菡这一说,钟麟赫然才想起,守京有功的官员他一个都没封赏,特别是“他”弟弟武仁王项天佑。
真是百密一疏,两人还没撕破脸,他做的是有些过分了。
钟麟由是轻拍脑袋,些许懊恼,连忙叫人补了道折子,送往武仁王在京的府邸。
………………
“可恶,气死寡人,气死寡人了!”
武仁王在都宅邸,年少的武仁王又开始发怒了,不久前才布置恢复完好的主屋,这会又“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朝会上封赏了那么多人,独独没有寡人,这会就弄来一道折子,什么玩意!寡人会稀罕吗!孤的好皇帝哥哥、好皇帝哥哥!你是已经发现了吗?逼着我快点去反吗?”
“哗嚓,呲”一张黄黑红三色的绢巾在少年手里被撕成两半。
“大王,姑且不论皇帝是否察觉,若要反当在近时,拖久了只恐夜长梦多。大王主持朝政时拉拢的诸多臣子,可为大王所用。皇帝新封的御林军统领赵德,若能拉拢,也是大有用处。
还有丞相孙高辉,小人听说皇帝边疆时并不多仰仗他,只独信宠耿常二人。又闻此次皇帝返宫时对其女也是不假颜色,甚至还关了禁闭。皇帝如此反常,他未必没有察觉,我们可以借此拉拢,将其手上的势力一起夺过。
那样朝上大臣就多半成了我们的人,剩下几个,不足为惧!只等大王举事功成,他们还未曾反应过来。”
武仁王身后侧,一着灰长袍的男子抱拳道。他披着长发在身后,发丝已半白,目中却不昏浊,透出精明。又兼下颌处的几缕长须,瞧上去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
“东方先生说的是,”武仁王对府中仆役甚是苛责,但面对那穿灰长袍的男子,举止间却充满敬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寡人等了、盼了这么多年,就看今朝了!”
跟着,他又转过身,对着那男子弓腰、长长一揖道:“先生大才,还望先生助我。待来日我大功告成,先生当为首要从龙之功。荣华富贵,寡人愿与先生同享。”
“大王厚恩,小人愿为大王效力,万死不辞!”
那男子见武仁王如此,赶紧跪下,感激涕零道。其实他知这少年心性,狡兔死走狗烹,若事成,他绝会赐他一死,何谈荣华富贵共享?不过为办成一件大事不负今生所学、不枉人世一遭罢了。
这少年虽也当不得明君,总归比现在的楚皇好。
“哈哈,哈哈,东方先生起来起来!”少年一手拍上男子肩头,大笑着,仿佛预见了自己龙登九五那天。
………………
“微臣赵德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坤成殿内,圣旨颁去武仁王府后不久,钟麟便命人召来了新任御林军统领赵德。
“赵德兄弟来了,”钟麟一脸笑意,对名唤“赵德”的青年招手道,“来来,朕与你许久不见,过来聊聊、聊聊。”
“皇上,微臣不敢!”赵德拱手道,言语举止更加毕恭毕敬。
“朕叫你过来就过来!哪那么多规矩。”某人作势不悦了。
“是,皇上,微臣遵命。”赵德无奈了,走至钟麟近旁,却仍旧直着身,不敢稍逾矩。
“别那么拘谨。”钟麟起身,笑拍了几拍忠厚的赵德,一边胡言乱语,一边使眼色、不动声色把一抹绢巾递给了他。
虽然下人都在殿外候着,但难保他们不会探听什么,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书信传密旨了。
“微臣要谢皇上隆恩,微臣不过是陪着说了几句话,皇上便将微臣提了官,皇上真乃大气魄之人啊!天子气度,微臣敬服!”
赵德见皇帝递来的绢巾,又见其神色,他虽忠厚然不愚钝,十天来他知晓皇帝不似传闻中的那般昏庸无能,便对楚国由原来的绝望日渐转为希望。
话说男儿谁没有一番壮志豪心?谁不想成就一番丰功伟业?面前的年轻皇上是他该侍奉的明主!
所以虽不胜明了也大体能猜到皇帝用意,收了绢巾,他也是胡言乱语对了一番。还有意放大嗓音、轻松语调,好叫外面人听见。
“好好,你小子不错,”钟麟继续拍了几拍,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去忙你的吧。”
“是,微臣告退。”
………………
洛安,丞相府邸。孙高辉孙相正在主堂宴请他在朝中相熟的同僚。
“孙相,此番归来,您又是公侯加身、又是金银赏赐,丽妃娘娘在宫中还颇得皇上宠幸。孙相您,怎一个得意可说啊~!”
孙府主堂不小,布置装饰豪华高贵,所用所选皆属上等,有些甚至得从千里之外远道运来。
而今日宴请同僚,孙高辉是主人,官阶又高,自是跪坐主位。其下左右各分三排席,每排又分六座,每座前置有瓜果、茶水、饭菜,放置在精美的盘中,但堂内并无任何下人服侍。
“是啊,孙相。日后再等丽妃娘娘诞下龙子,还怕不能挤掉那有名无实的齐后,位主中宫?皇子封太子吗?那日后,孙相您就是下任国君的亲外公了!我等都要靠孙相仰仗提携了!”
上一个奉承恭维的是户部尚书柴铭,刚过,下一个恭维的又接着来了。自他二人后,其他人莫不也说些泛泛之语,只暗恨自己未来得急“表心意”,让初时二人抢了先。
“各位大人、各位同僚也太抬举我了,不敢当、不敢当呐~。只是有我一天富贵、就少不了各位大人的!”
孙高辉谦虚道,很是和气,然十多人的恭维早令他飘飘然,神情难掩得意之色。
“相爷……”忽有一管家打扮之人从主堂左侧进到主堂,快步至孙高辉身边,跪身附耳小声呓语一番,孙高辉听着,虽面上笑意不改不减,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凝重,向众人作别道:“我有点事,诸位同僚先好生待这,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相爷慢走、慢走”其他人起身送道。
孙高辉随即从偏侧出,前来报信的管家亦跟在其后。
……
“小人见过孙相。”孙府偏厅,便衣装扮的云贵候了稍时。
“哎哟,云大人、云大人,不用多礼、不用多礼。”孙高辉善意笑道,话语间透着些许客套,又跟着寒暄了几句,立即步入正题,“云大人,可是皇上身边,额,哈,有要事?”
“若说要事,倒也没啥,不过皇上自返宫来后,总觉得反常的很。经常会让伺候的人退下,一个人不知干嘛。今天便和新任的御林军统领赵德坤成殿内嬉戏、胡闹”云贵回道,突又像想到了什么,添道,“不过皇上身边新多了一个宫女,不,说宫女不像,说是妃子娘娘也不像。反正皇上对她宠幸的很。”
“哦,好,多谢云大人。”孙高辉自始自终都是和善笑意,云贵话完了,他便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道,“长生,去,到账房领些银子,谢谢云大人相告之恩。”
“是,大人。”管家长生随即领命。
“多谢孙相,小人我就却之不恭了。”云贵笑,目色中尽是贪婪,接着便由长生领着下去了。
二人一走,某人立即变了脸色,啐了一口,道:“什么玩意!阉人耳,也好意思称大人!”
“但这次的消息,”他又二度变脸,回复笑意,“倒是别有深意啊。算了,我还是再去接待同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