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俊松一直说要带我去见他的外婆,还跟我讲许多关于他小时候在幽谷各种好玩的事情,他说那里远离城市的喧嚣,是个非常和谐、无忧无虑的地方,风景特别美丽,空气特别清新,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我被他说的有点心动了,内心对幽谷充满了憧憬。
可是马上要过年了,我们不可能成行。此外,从鱼城到幽谷至少得一天多的车程,光是来回都得两三天,在外面过夜,我爸妈是坚决不会同意的。于是这事也就搁浅了下来。
热闹的新年在一阵鞭炮声中开始,又在鸡鸭鱼肉胡吃海喝的节奏下落幕。我们告别了父母,好友,又要再一次回到蓉城。
蓉城的早春来了,虽然寒风料峭,但无论是街上还是校园里的树木都在暗地里悄悄抽出一丝嫩芽,校园的树与树之间一时之间被扯上很多横幅,内容不是“欢迎同学们返校”就是“蓉城师范大学建校六十周年”。
据说,为了庆祝建校六十周年,这学期学校会有许多大动作。
这个学期的课程似乎比上学期多了不少,看到排的满满的课表有一种回到高中时代的感觉。
回校后的不久便是我的生日,那天,蒋俊松说,他们年级的一个学长因为各方面能力突出签约了国外一家酒店。他说,他的一个理想就是去迪拜看看那个号称“波斯湾明珠”的阿拉伯塔酒店。
我鼓励他说男人应该要有理想,要有追求。
他对我说:“晓洁,我想带你去看绝色的美景,也想带你览尽世间的繁华,不管你今天是19岁还是90岁,我都一直爱你,两个人相守相依,直至暮年老去。”
没有想到蒋俊松突然说出那么文绉绉的话,我向他身上一靠,撇了一下嘴只“嗯”了一声,随即说了一声“我饿了”。
他看着我笑了:“走,吃饭。”
我和他高高兴兴的正要去吃我的生日餐,手机短信响了—播音部!
晚上。播音部会议室。
“由于今年是学校建校六十周年,学校将于建校日那天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文艺汇演肯定必不可少,学生会安排给我们播音部两件重要的事情:一件是学校校庆活动文艺汇演主持人的选拔和推举,一件是学生会要我们播音部代表学生会出一个节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副部长文雅说。
“这主持人好说啊。我们播音部的当家主持随便都能上啊。要挑几个?要几个有几个?”刘子豪非常自信的说,“这本来就是我们分内之事,俗话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们播音部胜任主持绝对是专业、没话说的。”
“现在头疼就头疼在出节目,节目形式太多了,我们到底选哪类节目才能比较出彩又符合校庆严肃、恢弘大气的主题呢?”副部长林东在一旁呈思索状。
大家在下面炸开了锅,一个人刚提议舞蹈,另一个人就说播音部的人不够专业;另一个人刚提议合唱,另一个人会反对说搞合唱播音部人太少了不够大气;一个人说相声小品,就会跳出一个人说语言类节目不容易出彩……
总之,讨论了半天播音部内部都没讨论出个结果,这下把刘子豪给逼急了。
他猛的站起来,眼里冒着怒火,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好了!都给我安静!”
顿时,讨论热火朝天的现场迅速鸦雀无声。
他接着说:“出个节目都那么难,你们都是****的吗?”随即看着播音部的众人缓缓坐了下去。
他的目光因愤怒、着急而来回游离,突然间落到了一摞报纸刊物上面,校庆六十周年许多校友纷纷送来祝福,并受邀为母校写了许多文章。
他眼睛突然一亮,一位老校友写给母校的长篇诗出现在他面前,他脸上终于从“阴天”过渡到“晴天”。
“既然讨论来讨论去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依我看,就配乐诗朗诵吧。我看这诗就挺好,恢弘大气又契合主题,还好筹备,就这么定了。”
众人都被刘子豪的草率和霸气镇住了,没人敢顶撞他的意思。不过大家都在心里暗自高兴,幸好下学期换届,他就该退位让贤了。
“那这样,主持人我们就定文雅、王诗韵、薛凯,还有我吧。毕竟我们有经验,诗韵,你资历比我们浅,你要好好加油哦。”
王诗韵连连点头,她是播音部的新人,从来不敢忤逆刘子豪的意思,对刘子豪言听计从,坊间传言,刘子豪和王诗韵还有一腿。
“我大致看了一下这诗,这样吧,林东,这事你负责。”
林东用笔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下,然后开始抬头四处张望选人。
“齐志、张菲菲、许邵伟、陈亮、游天驰、马飞……”
“等等,林东,你这除了菲菲是女生外全是男生,女的太少了……”刘子豪打断他道。
就在这个当口,鼻子痒痒的我一时没忍住“啊秋”一声,打了一个喷嚏。我被震出来的几粒眼泪模糊了视线,在一片朦胧中,隐约看到刘子豪用食指指着我说“把她也加上”。
……
因为准备诗朗诵的事儿,我和蒋俊松见面的时间相对少了许多,每次一吃完饭我都匆匆走了,基本上就处于奔走在寝室、教室、食堂、排练室之间的状态。
“六十年来,你辛勤耕耘,为华夏文明播撒希望;六十年来,你风雨兼程,……”
“……这里,有我的母校,我的师长……”
离校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们每天麻木的排练着,重复着落到自己头上的那几句话,甚至连做梦都会梦见在诗朗诵,耳边回响的全是那些句子。
蒋俊松看我很忙,说他也不打算无所事事下去,我去排练的时候他会去英语角练英文。
这天,我们照常在排练厅练习,突然听到文雅和刘子豪大吵的声音。从他们争吵中我们隐约能得到这么一个讯息:不知文雅从哪里得知刘子豪打算推举林东做下一任播音部部长,本来胜券在握的文雅顿时来了气,突然甩挑子不干了,还唆使其他几个资历老的女播音不接这挑子,于是,女主持人缺了一个。
林东问刘子豪,校庆时间越来越近了,缺一个女主持人怎么办。
刘子豪来回踱步,听着我们的排练。
“喂,那个白晓洁,你过来。”
我悻悻的慢慢走了过去,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把文雅丢掉的主持稿拿给我:“念念。”
等我念完后,他说了句:“嗯,不错,普通话进步神速。拿回去好好背。”说完,就转身走了。
林东急忙跟上去:“这怎么能行?……”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那我这诗朗诵就差一个人了。”
“诗朗诵那么多人,也听不出个别的好坏,再另外选一个。”
……
就这样,就刘子豪一个草率的决定,我接替了文雅女主持的工作。
“我行吗?”我不自信的说。
“傻丫头,有什么行不行的,人家既然选你肯定有人家的理由,你也要相信自己才是。确实,你的音色很不错。”蒋俊松鼓励我道。
没想到,我的第一次主持排练就被训的体无完肤。
“尊敬的各位来宾。”
“各位领导。”
“老师们。”
我不仅暗自感叹:刘子豪的声音果然专业范儿,王诗韵的气场也十足,薛凯更不用说。
我一张嘴:“同学们。”顿时就跟前面几人的感觉衔接不上。
刘子豪来到我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可以大点声吗,同学?气沉丹田,好吗,同学?我们不要你柔柔弱弱的声音,你要给我自信、自信!再来!”
王诗韵在一旁略带蔑视的笑,让我心里更为不爽。
“亏你还是学汉语言文学的,断句是你这么断的吗?”
“同学,这个字不会就查查,你回去练了吗?”
……
面对刘子豪无尽的指责和他几近恼羞成怒的表情,我快崩溃了。
结束排练后,我来到田径场,看到在那里已经等候我半天的蒋俊松,我放声大哭。
蒋俊松抱着我,轻拍我的肩,安慰我说:“别哭了,丫头,慢慢来,不熟,我们就把稿子念熟,音不准,我们就一个字一个字的纠正把字音读准,气息弱我们就每天早上起来练声。胆子小、紧张、怕上台,我们多上几回台就对了,大不了,当台下没人,全是一片萝卜。”
我破涕为笑:“怎么可能全是萝卜。”
果然,那以后的清晨,蒋俊松陪我来到学校的水池边练声,那里离宿舍比较远,又幽静,是个练习的好地方。
……
“今天表现还不错。”不久后的一天,刘子豪给了我一个算是肯定的声音。
“气息可以练,胆子也可以练,但是断句停顿还是要多加体会。你比如这句就该这么断句……”
万万没想到,平常一贯霸气任性的刘子豪居然这么和颜悦色、温柔无比了起来。
此后的排练,他渐渐的不为难我了,相反,他还真帮了我不少,我感觉他也不是那么不好接近了,原来,每个恶魔的内心依旧会住一个天使。
王诗韵在人前装着跟我很好的样子,在人后总是对我各种弯酸挖苦和挤眉弄眼,可是这又怎样,比起郭玮那一巴掌算是轻的了。
离校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有一天,刘子豪开着他的红色跑车把我们接到校外试妆。
第一次坐跑车的感觉—超级拉风!
我很兴奋,在众多礼服中选了一件香槟色和一件天蓝色的。
“姑娘,你的眼窝真漂亮,很立体,像外国人的眼窝。”化妆师边给我试妆边说。
“谢谢。”我羞涩的朝她笑笑。
“这小嘴也挺好看。”
天知道我当时内心有多么爽!被人这么一直夸赞,还真是头一回!本来不注重外表的我这时才真正注意到自己的长相原来在别人眼里还算耐看的。
刘子豪在一旁不耐烦的说:“好了没啊?”
王诗韵在她头上脸上这摸摸那摸摸,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然后跑到刘子豪面前,“子豪哥,美吗?”
刘子豪抬了抬眉毛,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支着下巴,满意的点点头。
“那个白晓洁怎么那么慢啊。白晓洁,你好没好?”
他从我背后过来,看了眼镜子里的我,不说话。
我从凳子上起来转身面对他,看见他从我的脚开始看起一直到我的脸,没说话也没眨眼。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眼睛向下打量自己身上能看到的地方。
化妆师插了一句:“不满意吗?不满意我们试另外的妆。”
他伸出手拒绝了化妆师的提议:“不用了。”
……
“我是白晓洁,今年19岁,本来平凡普通的我临危受命,担起了一个我本来担不起的担子,我知道我要变的不普通起来了,另外,我对刘子豪的态度由讨厌变的不那么讨厌了,因为我看到了恶魔原来还有天使心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