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如约而至,天气已经很凉了,我裹了裹外衣,在宿舍门口踮脚等着蒋俊松,昨晚他给我发短信说让我今早七点在宿舍门口等他,所以今早六点半我便起床洗漱收拾。
“叮叮叮”的一阵声音穿过我的耳膜,接连一串山地自行车滑了过来,蒋俊松把车刹在我的面前,带过来一阵初冬的寒意,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双脚蹬地,抬了抬有点下滑的帽子,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自行车后座,意思是让我坐在他身后,周围的人开始起哄,我顿时羞红了脸。
就在我坐上他后座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郭玮,她也混迹在自行车队里,我俩目光对视时,能明显的看出她的气色不太好看。
车队一行人在自行车铃声“叮叮叮”交错响起的当口一路向郊区狂奔。
我在后座害怕极了,一把揽住蒋俊松的腰,并没有任何犹豫,恐惧PK掉所有的情绪和心理占据了上风。
在路况平稳的时候,我问蒋俊松:“蒋俊松,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在你们车队里看见郭玮了!”
“傻丫头,你没有眼花,你看到的就是你的好姐妹郭玮啊,前不久她来找我们会长,加入了我们自行车协会。”
耳边的风呜呜作响,它使劲亲吻着我的面颊,寒冷迫使我无力睁开我的双眼,我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风的霸道与温情,并不想被任何外物打扰我此刻的心境。我揽着他的腰,十八年来第一次坐在了不是父亲的男子的自行车后座上,感受到他腹部肌肉的体温,那感觉异常的真实与温暖,那暖暖的温度也瞬间传递到我的手臂,同时温暖了我的心灵。
在恍惚中,一张脸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睁开眼睛,向侧后方瞥了一眼,是的,我分明看见了一双眼睛透出的寒光向我一阵扫射过来,郭玮的自行车在发出“叮”的一声响后忽地加速超越了我们。
来到了郊区花海,我们把自行车停在了一家农家乐,有人坐在农家乐里打牌,有的躺在农家乐的长椅上晒着冬日暖阳,蒋俊松带着我在花海的小径上闲逛。
此时已入冬了,花的种类并不是很多,除了菊园零星的残败景象外,也并没有什么可观。
我感觉到有点遗憾,“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要是春天来,这里应该会更美吧,花开的更多,景色也更绚丽吧。”
蒋俊松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季节没有你喜欢的花?”
“那倒不是,只要是花我都喜欢,女孩子对花完全没有抵抗力的。”
“这么说来,你对花是来者不拒的?”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或许他话里有话。
“这个花海有郁金香吗?”我岔开话题。
“应该有吧。”
“郁金香一般是什么时候开?这个时候有开吗?”
“这个时候应该没有吧,郁金香的花期一般在四、五月吧。怎么了?”蒋俊松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小时候,家里客厅的墙上挂着很大一副郁金香的画,上面还有小径,我每天看着那副画,心里想说,走在盛放郁金香的田园小径上应该很美很惬意吧,特别想体会那种感觉,但长这么大,别说是郁金香花海和田园小径,就连一朵真正的郁金香都没见过,所以特别想见见,特别想在郁金香花丛中走一走,躺一躺,躺在郁金香花海里睡上几个小时,就跟拍电影似的,对,用李敏旻的话说,就是‘老美了’。”我伸出双手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和表情。
蒋俊松笑笑用手刮了下我的鼻子,我瞬间收回了刚刚放在空中的手,他说,“美啥呀?真让你在郁金香花海里躺几个小时,你就会头昏脑涨受不了的。”
“为什么?”
“因为郁金香含毒碱啊,你在花丛中待久了会中毒的。”他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几秒钟之后转向我,眼神里透出无尽的柔情,“其实人跟花是一个道理,和一个人相处久了也会中毒,中毒到自己难以自拔。”
我惊呆了,万万想不到这会是蒋俊松口中说出的话,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晓洁。”他继续说到,“你知道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吗?”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更显温柔。
“爱的表白。”
我顿时慌乱失措,感觉他要说什么,双手冒汗不知该往哪里放,于是双手不住揉搓衣角。
他朝我迈近了一步,“我不明白这些天来你为什么一直躲我,我真的……想见又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心里特别难过。这些天来,我过的很压抑……”
他说这些的时候,我明显的看出他脸上表现出的痛苦,我的心也跟着抽动了一下,不知是心肝脾肺肾哪个器官憋着一股气,反正总感觉身体里某处有股酸酸的劲儿,让我有想上前去抚慰他、抱着他的冲动。
“我不知道你的内心是什么想法,不敢明确你对我的感觉究竟只是老乡或者哥们,还是跟我有一样的想法,但我不想只是你的老乡、你的哥们、你的朋友,我想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我也想了解你的心意。”他看着我,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我,我……”这时的我,除了说‘我’,似乎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他见我这个样子,蹲下身,双手捂脸,“晓洁,我也不想你这么为难或给予答复我,但是你这样我很难受。”
“你想要我怎样?”我有点着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站起身,正对我说:“你知道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太快了。我们认识才几个月,你还不了解我是怎么样的人。”
“感情这个东西只跟感觉有关,和认识的时间长短无关,有些人认识的时间很长,但并不一定产生感情,有的人一见钟情这也不怪啊。你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你不是喜欢简简单单吗?我就喜欢简单、单纯、善良、没有心机的女孩,而你恰恰就是。”
我的脑袋里如齿轮转动般不住的运转,感觉都快要热的冒烟了,眼睛看到了斜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竟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话--“郭玮好像喜欢你。”
他怔住了,可能是没有想到我的回答居然这么张冠李戴,牛头不对马嘴。
“别人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她喜欢我,可那又怎样,我只要你的回答,我不在乎其他人的意见,我只明确我自己的想法。”
他继续说道:“从在附院认识你那天起,你的单纯你笑起来甜甜的样子就已经刻在了我心里,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应该是上天注定,你不能体会那种感觉。”
“我能。”我急于辩驳,我确实能,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老天冥冥之中让我来到这个地方是要让我遇见一些人然后发生一些事,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将会发生什么。
“那,那你的意思是?”他反而被我一句能给整懵了。
“你,同意了?”他突然笑了起来,“是吗,晓洁?”
我无力反驳。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
那一天,过的就跟在梦境里似的,让我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我也不知道我们那天都玩了些什么,是怎么回来的,直到郭玮给我的一个巴掌,我才如梦方醒,才确确实实感知到那不是梦,是真的。
当天晚上,我们从郊区回来,蒋俊松把我送到了宿舍门口,我回到寝室刚要洗漱,只见郭玮一股怒气的进了屋。李敏旻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边含糊的说,“诶,周末你不是在家吗,回寝室干嘛?”说完口水滴拉了下来,她急低头擦口水,等她抬起头,只听得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寝室内回荡,我的脸上顿觉火辣辣一般,连忙用手捂着被打的左脸。郭玮看着我,一动不动的站在我对面。
李舒听见声响,拉开帘子,“怎么了?”随即下了床。
李敏旻看呆了,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是不会放弃蒋俊松的,你凭什么跟我抢!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失手过!你给我等着!”郭玮恶狠狠的说完,拿起包装了一些东西便摔门而出。
我坐在椅子上,嘤嘤的抽泣起来,眼泪就像下雨天屋檐下接连不断的水滴,一颗接一颗密密实实的掉下来。
李舒把我抱在怀里,轻拍着我的肩膀,李敏旻收起了平时夸张的嗓门,细言细语的说了声,“咋回事啊这是?”
……
我躺在床上,李舒和李敏旻也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地”,李舒的手机屏幕一直在闪,她是在跟谁聊短信呢。此刻,又有谁能理解我的心境呢,好想马上找顾颖雪,好想现在就在爸爸妈妈怀里……
突然,李敏旻的手机响了一声,李敏旻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吼了句“她太霸道了吧!”
李舒当时就在她床上“嘘”了一声,提醒李敏旻不要再说话了。
原来,李舒和蒋俊松互相之间也留了联系方式。
昨天晚上,我跟李舒说过我要跟蒋俊松他们车队一起去郊区花海,所以李舒断定我回来就被打一事肯定是在花海发生了什么导致的,于是,她给蒋俊松发了短信。一来二去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李舒把事情用短信的方式发给了李敏旻。
她们都替我鸣不平,觉得郭玮太过分。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楼下,蒋俊松已经在楼下等着我了,见了我便焦急的看我被打的脸是否已经消肿。
他牙齿咬的切切作响,拳头在空气里使劲的挥了两下。
“蒋俊松,我还是不做你女朋友了吧!”我略带哭腔的说。18年来第一次被打脸,还不是自己的爸妈打的,也不是因为做错什么事,而是因为接受一份感情,自己都觉得委屈,而且是越想越觉得委屈。
“晓洁,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他一把抱过我,在我耳边温柔的说,“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
“我没想到那个郭玮那么蛮横霸道,我知道她的好意,但我决不允许她伤害你。我们在一起是我们的事儿,和别人无关,在感情的道路上难免会遇到各种挫折,但我希望你能坚强的和我一起面对,一起走下去……你也不愿意放弃我的,对吧?我们在一起好好的,给那些无聊的人看,对吧?你也要相信我,以后我能保护你,对吧?”
我在他怀里抽泣着,竟再也无力拒绝,感觉此刻靠着的是和父母闺蜜一般的天,他在这个异乡为我遮风避雨。
“你太脆弱了,你要坚强,你要长大。”蒋俊松说。
……
在后来的日子里,郭玮不怎么回寝室了,上课也和我们坐的远远的,听蒋俊松说,他在协会警告过郭玮了,让她不要再伤害我,郭玮和他吵了一架退出了自行车协会。这事似乎就算过去了。
后来的我才知道,郭玮退出自行车协会后,找了当地的几个混混,把蒋俊松狠狠打了一顿,所以有段时间我没见着蒋俊松,他打电话跟我说,他们自行车协会组织了一个长途骑行,过几日回来就联系我,叫我好好等他。我没有多心,循规蹈矩的上着我的课。
在此期间,我也悟出了一些道理,是的,我已经18岁了马上19了,成人了,我不能像以前那么脆弱,我要开始长大,父母、朋友都不可能为我遮风防雨一辈子,人生路那么长,要学会自己坚强,自己处理事情。
也就在这段期间,李舒和经管系学金融的刘涛好上了,刘涛是蒋俊松隔壁寝室的好哥们,两人经常在一起玩游戏,所以蒋俊松被混混打,李舒也从刘涛那里听说了,但是她没敢跟我讲。
我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怎么样,就觉得我的爱情怎么一开始就那么受伤害,怎么一开始就充满艰辛的味道。
李敏旻天天嘻嘻哈哈的,交际范围特别广,今天不是跟外语系唱K明天就是跟医学系的人就餐,或许像她一样不谈恋爱也很好。
“我叫白晓洁,18岁,是一名大学生,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上学,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来自‘鱼城’的老乡,一来二去了解了彼此,并产生了好感,我们恋爱了,可这段恋爱一刚开始就充满了挫折,我们被人打了,我不知道老天是在提醒什么或者警告什么,我们的爱情会充满怎样的艰辛,所有一切都在对我大声嘶吼‘勇敢吧,姑娘,这里不是家乡,这里没有爹娘,你要自己咬牙,自己坚强,自己要学会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