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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奇迹之地

“咔嚓!”

寂静的丛林间,伸手不见五指,天空那道摄人的光亮,无法透过繁茂蔽日的树冠,然而,雷声的轰鸣,却毫无遗漏的穿透着晴龙的耳膜。

磅礴大雨沿着树冠,垂落而下,雨幕珠帘。或许因为这轰鸣声,他的脑袋清醒了几分,身子不住得晃动着,稍不注意就会摔倒在地,泥水顺着残破的鞋子渗了进去,这半分的难受,对于他而言,已经算不得什么。数日不停的逃亡,疲惫的双腿,渐渐让他没了知觉。

若有若无的迷离之音,回荡在晴龙的耳中,不知何时,他那破开了口子的嘴唇轻微开阖,传出了嘶哑的低吟。

“不能停在这里!奇迹,我...我要去奇迹之地。”

被枝杈刺穿出不知多少洞的衣衫,隐约沾着或是干涸,或是刚渗出的血迹。颤颤巍巍的身子努力的迈着脚步,倘若雷鸣的光亮,能透过密集的树杈,便能看到他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暗含着的那一丝怒火。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一只惨白的手骨破土而出,悄无声息的握住了晴龙的脚踝,后者一个踉跄,再也控制不住身形,面部朝下摔在了地上,泥泞的水坑溅起污水,极浅的水面像是一片汪洋大海,竟让他挣脱不开,仿佛下一刻便有了溺水的危险。

“臭小子,倒是挺能跑,怎么,没力气了?”

阴暗的巨木角落,一袭黑袍人影缓步接近,他似乎能看清周遭的一切,身形立于晴龙几步开外,低沉的声音,犹如魔音般,回荡在林间,透着毫无感情的冷漠,

“痛快把圣金交出来,老夫还能考虑留你一个全尸,否则,济城那帮愚蠢的百姓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晴龙赤红的双眸盯着身前的一片阴影,黑暗的森林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可怖气息,数之不尽的巨木耸立在四周,落在晴龙的眼中,像极了鬼魅,正在四处游荡,似乎在寻找着像他一样的楞头少年。

晴龙的声音愈发的颤抖,竟带着一丝哭腔,一字一顿的发音像是在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亦或是在宣泄心中的愤怒。

济城,那是他的家!可是现在,家毁人亡,他的眼中还闪烁着那熊熊烈火烧灼着的房屋,耳中挥之不去的是亲人凄厉的惨叫声,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恶魔所为。这个拥有着非凡实力的恶魔所为。

晴龙紧握着拳头,绷着钢牙,硬生生的将心中的惧意塞了回去,不甘的哼哼嗤了一声鼻音,右脚费力的挣扎着,试图挣脱不知何物传来的禁锢之力,实际,则是惨白手骨的握力。

“真是嘴硬的小子,既如此,老夫便让你尝尝嘴硬的代价!”

人影诡异的笑声,尖锐刺耳,却见他抬起右手,即便是黑暗的环境下,肉眼亦是可见他右手上方的那团扭曲。

“虚!”

一个音节吐出,晴龙骇然发现,这团扭曲瞬息间包裹住了自己的左脚,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一股剧烈的疼痛登时让他变了脸色,双目突出,连呼吸仿佛都漏了一拍,凄厉的惨叫声像极了方才还在他耳边回荡着的声音,此刻,这惨叫声真真切切的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

就在那团扭曲包裹住脚的瞬间,内部的骨骼化作了粉末,渗透在血肉之中。

他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何时承受过如此非人的苦痛?人骨化为粉末,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才能在不伤及皮肤的情况下毁人脚骨?

“你说是不说?”

黑袍人的声音传入几欲昏厥的晴龙耳中,宛如魔鬼在嘶吼,刺激着他的神智,竟让他无法昏迷,清醒着去承受这非人的折磨。

可他,哪里知道什么圣金。

在他的心底深处,还藏着一个秘密,就在一个月前,将他抚养长大的爷爷带着弟弟踏上了前往帝都的道路,断脉城中,与他最为亲密的人逃脱了死劫。

这个恶魔所言的圣金可能就在他们身上!

晴龙仿佛感觉到自己崩碎了牙齿,可相比于脚骨粉碎的痛苦来说,真是小巫见大巫。

许久,晴龙缓过劲来,泛白的双眸努力瞪大,满嘴的鲜血喷出,夹杂着染血的碎牙,落在泥泞的坑中,随之而来的,是晴龙不分音色的嘶问。

“你...你到底...到底是谁?”

“我是谁?”

黑袍人像是听到了最为可笑的话语,刺耳的笑声响彻森林,堪比林外的雷声,震得晴龙耳膜生疼。

“你既还有力气提问,一定是方才还不够爽快!老夫便毁了四肢,看你说不说!”

晴龙闻言大惊,脸上早已没了血色,随着黑袍人影的动作,扭曲之物逐渐攀上了他的双腿,再是双臂。世上最为折磨人的行为就是给予人心理压力,此刻的晴龙就承受着这种压力,在已知结果的痛苦前奏,最为难熬。

可是,这样便能成为他出卖亲人的理由么?

“绝不可能!”

晴龙心中咆哮着,“实力,实力,一切都是实力在作祟,我晴龙,若能逃过此劫,定要将眼前之人,灭杀!!”

夜空,雷雨磅礴,宛如世界末日,似乎连老天爷也在为他哭泣,一声惊雷响彻天空,伴随着磨骨的剧痛,侵袭着晴龙的神智,凄厉的惨叫嘶哑了他的喉咙。

他,不过是眼前人手中的蝼蚁而已,晴龙的内心深处,早已灭了活着的想法,双眸呆滞失了神采,气息微弱,唧哼着仿佛下一刻便要断了气。

“那个废物竟有这般硬气的后辈,此子留不得!”

黑袍人遮掩着模样,通透的灰色目光落在晴龙的身上,喃喃自语,“奇迹之地存在鬼迷神话之中,又岂会真的出现,相传五行之躯是开启奇迹的钥匙,倘若老夫废了你的五行脉络,这奇迹之地,还会出现么?”

此刻的晴龙终究昏厥了过去,没有听到黑袍人的自语声,亦是不知,他最后的希望便要毁在他人手里。

恢复寂静的森林,落雨滴答,滑过枝干,汇集于水面中,成了唯一的声响。

黑袍人沉默片刻,右手浮空而立,缓缓向上移动,晴龙身躯的上方,随着他的动作,投影出五色的光线,悬于空中成立体状,交错相横,颇为绚丽。

“这就是五行脉络么?”

金,木,水,火,土,五种色彩揉合成完美的图案,浑然天成,在幽暗的森林中,绽放着别样的色彩。即便是黑袍人神秘莫测的身份都为之一呆,可见这五行脉络,当真是世间少有。

但是,这一愣不过片刻,黑袍人影虚举着的右手徐徐握起,那团扭曲萦绕在晴龙的丹田周围,他的体内,错综复杂的五行脉络正被挤压着,淡薄的气体每当汇聚便会涣散,这是晴龙身体的自主修复。却也敌不过扭曲的神秘力量,晶莹的脉络光芒溃散,逐渐萎缩,如同被抽干了水分一般,干瘪皱褶。

奇迹之地只存于传闻之中,唯有五行脉络才能打开通往奇迹之地的大门,这种传闻的盛行程度在南华帝国尤为严重。不知多少不曾拥有五行之体的人趋之若鹜,尽皆断送在这广袤无垠的山脉之中,这里可是妖兽盛行之处,那可是万万年前称霸世界的妖族之后。

数万年来,能诞生五行之体的人亦是屈指可数,奇迹之地自诞生以来便无外人真正发现过它的踪迹,也无从知晓这传闻的起源之处,以至于这传闻逐渐成为了人们酒余茶后的谈资。

然而,当黑袍人影将五行脉络浮空投影而出,五色图案随风拂动,交错而成的完美形状让他尚有为之数秒的失神之时,晴龙体内,纷繁的光点充斥着全身,伴随着脉络的萎缩,自他的背后透体而出,汇聚在泥泞的泥土中。便是这几秒的延误,在他看来早已昏厥的蝼蚁,此刻正产生着诡异的变化。

扭曲之力挤压着脉络,使其逐渐枯萎,即便是失去意识的晴龙隐约之间亦是眉头紧锁,相比于蚀骨之痛,脉络更是人的命脉所在,伤之不得,毁之不得。

“咦!”

随着黑袍人影右手渐握,光点如同萤火虫般萦绕在泥土表面,堆叠在图案的阴影中,以他的感知,终究还是注意到了地表的变化。

“莫非真有奇迹之地?便在此处?”

此言在心中响起,尚未脱口而出,便被他憋回心中,他谨慎的将右手紧握,霎那间,无尽的光华喷涌而出,化作一粒粒星光,夹杂着珠帘雨幕,四散而开。

晴龙体内的脉络在这一瞬间宛如拧水一般,激射出五色光芒,泥土之上顿时光芒大放,繁杂的光点汇聚成与脉络如出一辙的图案。

黑袍人的脸色隐约有些变化,突如其来的异象脱离了他的掌控,黑暗之中,弥漫周身的灰色气息,像是滚滚黑云般,愈发的浓郁。

突然之间,黑云化作一条巨蟒,腾空而起,直扑异象所在的中心,欲要将源头扼杀于手中。

凌冽的风声刮过,触及到灰色气息,嗤嗤作响,宛如幻化的巨蟒,龇牙咧嘴的咆哮着。巨蟒那棱角分明的头颅颇为骇人,血盆大口中,一条长长的蛇信来回吞吐,幽绿的蛇眼闪烁着凶恶的光芒,似乎想要迫不及待的将眼前之人,一口吞入腹中。

“轰!”

庞大的巨蟒刚一落地便溅起了数丈水花,声响震天,激射起阵阵灰雾。

灰雾散尽,黑袍人再也无法淡漠的看着前方,逐渐显露的巨大泥坑中,淅淅沥沥的雨水流淌而入,发出呤呤的声音。

晴龙,不见了!

“奇迹之地竟真现世了!”

黑袍人影沉默的看着泥坑,滴答的雨水似要攀上黑袍人帽檐,可还未等其落下,黑袍人便隐于黑暗之中,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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