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高挂,云不遮天。
晴夜。
街边是车水马龙,家家户户亮着灯火,鸣笛声和风声蝉鸣声谈笑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成一团,穿短袖短裤的或是裙装的的人一个个走过,有老有少,或笑或皱眉,匆匆行过。
夏旖抚平裙角,抬头看向换上白衬衫的夏璃帆,“哥。人界很温柔。”
“嗯。”夏璃帆应着,“明日秦溟会送你去上学。”
“我想等十骨好了再去上学。”
“只能等你二十年。”
说话间站到了别墅前,夏璃帆拿出钥匙,打开门后又递给夏旖一把钥匙,“拿好了,大门的。”
顿了顿,又道,“你自己挑个房间吧。”
-------------------------------------------------------
冥界二层。
天上仍只挂着月亮,光泽惨白。
白无常勾着指头,肆意调遣着浮在空中的镇魂锁,寻着合适的角度,可以把整个幽冥湖都罩起来。
依旧在那个只有黑白灰的世界。
“哧。”科引的唇角翘起淡淡的弧度,带着些许不屑,“放弃吧,所有的努力在它面前都只会是徒劳,镇魂锁又何妨?羽尊与灵都已献祭给它,它早就不复往日了。”
白无常却好像没听见,再次勾了勾指头,铁锁变为牢笼状,扣在幽冥池上。
顷刻间,池水咕嘟冒泡的声音消失,一片寂静。
白无常转过身,正对着科引难以置信的眼神,“看来你是被关的太久了,忘了么,镇魂锁在将你们封住后一直都放在玄冰宫中滋养,它也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锁了。”
“同理啊,她也不是最初的那个她了。”
科引牵了牵嘴角,最终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原来时光流逝后,人事皆非了,只有他还停在原点,荒唐又可笑,执着的可怕。
心口绞痛。
其实恶魔不可怕啊,真正可怕的,分明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时间啊。
“你有多久没说话了?”白无常笑了笑,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科引,心底莫名涌起一丝惆怅,“哎,你守了那么多年的小恶魔,只是有个脏名字罢了。”
“不过是,轮回几时都无法甩掉的世上最脏的名字罢了。”白无常蹙着眉,戳了戳自己的心口,一脸忍痛,“可你我都知道的,哪怕是天使都没她圣洁干净。”
“我知道啊,因为自始至终,杀人也罢,屠城也罢,都是我和我手下的那些灵将们干的,”科引笑,露出自己的獠牙来,“她总醒的比他们晚。”
“而你我,一直醒着。”
---------------------------------------
洛槿家。
“二十年?”洛槿的声音尖得有些奇怪,“我怎么可能忍得住?”
“淡定淡定,“秦溟有点慌,“悠着点别把你家房子给炸了。”
开玩笑,这姑娘脾气爆起来没人拦得住。
“那要不我把你介绍给她……?”秦溟有点小心翼翼。
“现在就去。”洛槿把衣服理好换上鞋子就准备走。
“悠……悠住啊姑娘,”秦溟赶忙拉住她,“你得先给我保证一件事。”
洛槿扭头,狠狠瞪他。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在她面前暴露身份。”秦溟硬着头皮说下去,“不能把你的实力完全展现出来。”
“第一条恕难从命,我要以我本来的身份回到她身边,当然时机我会选好的,”洛槿说着把头发散了下来,“第二个条件,最少五成。”
“好好好。”秦溟只能答应,“你怎么又把头发散下来了?”
“扎马尾辫好别扭,”洛槿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这样是不是会好看点?”
秦溟心里翻了个白眼:弄得跟要去见男朋友一样。
面上却笑得狐狸似的,“好看好看你大美人儿呢怎么弄都好看。”
都不怕弄成个疯婆子。
“走吧带我去找她。”洛槿立马扭头,道。
“姑娘这大半夜的我怕璃帆打我啊,”秦溟嗷嚎,“再说我也得找点理由啊。”
“顾双弦的组织里的同道中人,教她实战,兴起来访。”
秦溟目瞪口呆的看着洛槿不耐烦地随口就扯了个谎,任洛槿拖着她就往外走。
半晌一声惨叫,“咱开结界,你别闯红灯,会死人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白无常坐下来,和科引一起聊着。
“灵是踏着别人的尸体喝着别人的血诞生的,天使把人间无法感化的穷凶极恶者放在一起,互相厮杀,败者死,生者,为灵。所以杀戮已经成为灵的本性了,”科引就坐在他一旁,声音沙哑的讲着;
“她怎么可能允许我们杀人啊,就是唯一指定的可以杀的那么少数一些罪孽深重阳寿已至的人,才会勉强允许我们动手,可是你知道吗,那些人多半都是些衣冠禽兽,即便是死了也还有人念叨着他的好,”科引咬牙,有些恨恨的道,
“可是灵终归是灵,总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她也不能总盯着我们,所以才会有那些残害无辜……”半张脸浸在黑暗里,隐约只可看到科引上下滚动的喉结,“终归是我们害了她,他替我们背上了最脏的名字……”
“科引,不怪你,”白无常脸色冷峻,“这世上既已有了一个天使,就决不能有第二个。”
“只要天使还在,恶魔就只能是恶魔。”
“而一旦幽冥池的水跃出地狱之门,破掉结界,恶魔所被封印的力量就会回到她体内,届时,便是真正的恶魔出世,”科引欲言又止,“离她一百六十岁只差三十年了……”
“你放心,”白无常笑了起来,“在某些事情上,我们的观点从来都是一致的,从那时起,从未变过。”
“成年后会自动解封的恶魔之力,定是比不上这里的,”白无常顿住,转了话头,“我信你,我也知道你懂我,再等等,不会太久了……”
低低的呢喃声飘荡在空气里,好不容易有些声响的世界,又一次静了下来。
秦溟带着洛槿到了夏家,冒着生命危险敲开了门。
果然刚开门就看见夏璃帆冷这张脸看他,“很晚了。”
“洛槿想见见夏旖,我拦不住。”秦溟苦着张脸解释。
夏璃帆皱了皱眉,“夏旖在二楼第三个房间,你是组织里的人。”
秦溟再一次目瞪口呆,这俩人扯理由都一个样?!
洛槿于是上了楼,就见夏旖还没睡,坐在桌边看窗外。
“嘿。”洛槿开口,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哑。
夏旖扭头,就见一个漂亮的姑娘站在她房门口。
只是可能是因为刚跑过的缘故,头发有点乱看上去有些小疯。
“嘿?”夏旖回她。
“我是洛槿。”她再度开口,一如那年。
只是她的姑娘不能再回她:“尤安。”
她是夏旖了。
夏璃帆和秦溟在一楼。
“那个……”秦溟尝试开口,“你有给我留房间吗?”
“还是和我隔壁。”夏璃帆伸手,倒了两杯茶。
秦溟抱起被子吞了一口,“东西呢?被子枕头还有……”
夏璃帆瞥他一眼,“檀木的大床,该有的都有。”
“我今天晚上住在这里吧?”秦溟得寸进尺的问道。
“好。”
茶未凉也未空。
“有幸遇见了你。”洛槿看着夏旖笑,有点酷。
夏旖没由来的觉得这样的语气既熟悉又抓心。
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又想不起到底忘了什么忘在了哪里。
“荣幸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