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旖的授印礼,由名震四界的元秋长老,苏白之师主持。
那个曾主持了苏白与秦溟的授印礼的长老,此时此刻,又一次主持了他才收的小徒弟,夏旖的授印礼。
一样的水晶球,一样的长老,可是印记的颜色与人已不同,上一次的两个少年,此刻都是围观者。
可到底物也在人也在,算不得什么物是人非,只是时光流逝,回忆酸了人心。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时间在走人也在走,一切都化为曾经,少年才方可长大,最后竹一般挺拔葱郁,变得经得起风狂雨骤。
紫色的化羽印记落在夏旖额上。
秦凕在一旁点了礼炮,捂着耳朵蹦到一边,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礼花飘的满天,纷纷扬扬的落在礼堂里人们的肩头上,与此同时鼓乐声响起,各种喜庆的调子上下跃初,烘托的气氛格外热闹。
实际上,礼炮点晚了。秦溟激动的手抖,多次都未能对准导线。
水晶球落回元秋长老手中,夏旖松了口气,知道这便是礼成了。
起哄似的鼓掌声和欢呼声响起,她笑了笑,顺着白毯走向站在尽头的夏璃帆,声音软糯,“哥,从今往后,我也可以为你的冥界出一份力了。”
他抬手拂掉她肩上落着的礼花,道,“你只需要留在我身边,别的,不必去做。”
“咳!”秦溟故意很大声的咳了一声,无视掉正在偷笑的神及不知在聊些什么的苏白和顾双弦,又故意嚷的很大声,“璃帆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煎蛋!”
夏璃帆微微皱眉,他可不记得自己会做什么饭,况且秦溟可早就是入了化境,哪里需要吃东西,也不知这家伙是想闹哪样。
夏旖也觉得莫名其妙,却见秦溟一直冲她使着眼色,便故意道,“得了吧秦溟,不就是我哥不理你了嘛,用的着找这么烂借口?”说着指了指天说着指了指殿外,“有什么事就出去找个地方解决好了。”
秦溟一听这话,拉起夏璃帆就往外跑。
神在他二人身后笑得痛快,移步至夏旖身旁,“旖儿妹妹,他二人可是一直这般,关系甚好?”
夏旖也笑,“自我记事起,他们俩就是这样的了。”
忽的,苏白停了与顾双弦的交谈,走到夏旖面前,“师妹,按照你我宗门的规定,今日你是得和师兄和师父一同回宗的。我看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即刻出发,也好回来的早些。”
夏旖点头,看向神,“可否唤你落云姐姐?”
“我连旖儿妹妹都喊了,你有什么不能喊的呢?”神笑吟吟的问。
“落云姐姐,”夏旖看了眼殿外的夏、秦二人,“劳烦与家兄说一声,怕是得要几天才可回来了。”
“定会转告。”神依旧笑,“保重啊妹妹。”
“那谢谢了,”夏旖点头,看了眼神,又偏至顾双弦,“再见啊。”
“再见。”顾双弦笑的温润。
夏旖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转身与苏白一起走进了结界里。
厅外,夏璃帆面上没有表情,淡淡的看了眼秦溟,“找我只为此事?”
秦溟挠头,“好像,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事了。”
夏璃帆点头表示明白,“明日,我会宣布你二人为新晋唔司。”顿了顿又道,“其实这位子,本就是给你二人留的。”
秦溟惊道,“呦,璃帆你可真是够义气哎。不过也对,这整个羽界,除了我和夏旖,也没人担得起'冥帝亲信'这一称谓吧?”说着便揽上夏璃帆的肩,“再怎么说,你我也是自小玩到大的,出生入死,感情好到我都能嫁给你了。喂诶,这可就恼了?”
秦溟不得不止住话头,以免夏璃帆的脸再黑上几度,一个不小心引来道天雷劈了他,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个,你要说话算话啊,可不能让别人顶了我做你的唔司。”
唔司一职,在冥界并没有很高的官职,却与冥帝最为亲近,掌握着帝王的大多机密。一般而言,唔司由冥帝身边的亲信来任。秦溟自荐了自己,又连带着提了夏旖,就是为了先把这两个位子给霸了。
夏璃帆点点头,正欲回正厅,却又被秦溟一把拦下。
“怎么?”声音有点冷。
“璃帆你看,神和顾双弦好像在讨论些严肃的话题,你我还是不要打扰的好。”秦溟笑的一脸灿烂,“咱小心点挪去,在外面偷听好了。”
夏璃帆叹了口气,“无趣。”
“别这样嘛,就当陪我玩一遭呗?”秦溟并不气馁,愈挫愈勇,厚着脸皮硬要拽着夏璃帆同去。
“也罢,依你。”夏璃帆只得随了秦溟,两人轻手轻脚的移至正厅旁,便听了起来。
“上古顾家?”神看向顾双弦,笑得一脸从容。
“自古至今,从来都是神最忠诚的信徒。”顾双弦应。
“可你好像倒向了恶魔一派。”神语调轻松,可言语里依稀流露着摄人的威严。
顾双弦身子一颤,张了张嘴,还未解释什么,便被神的话打断。
“我不介意。”
神抬眼直视着顾双弦,那双眸子,光芒四射,
顾双弦愣住了,似是不能相信。
“我不介意。”神重复道,调子坚定,“她从来都是我最疼惜的姑娘。”
疼惜,而不是疼爱。
所以夏旖才会是恶魔。
神缓缓开口,“她并非是刚出生便是恶魔。”
世界上最早诞生的生灵,是神。她吸天地灵气,掌管世间万物。
可是逐渐的,她疲倦了。她造出了三个容器,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她把自己的灵力尽数分与这三人,自此以后,这世上,再无神明。
那个名为“蝶”的男孩从神那里继承到了一半的灵力,从此只为维护天地间的平衡而活。
唤作天使的女孩第二个做出了选择,她继承了神四分之一的神力,以为只要阳光普照,人人安宁的过着幸福的生活,便是天下太平。她生出了洁白的羽翼,张开飞走时几乎扬走了所有的灰尘。
只是几乎而已。
就算阳光普照,世上仍有阴影,总会有细菌暗自滋长在满是灰尘的黑暗角落,铺天盖地的绝望轻易便可吞噬一切。有光,便有暗;有善,便有恶。
神将最后的灵力传与那个叫恶魔的女孩,目中一片悲悯。她蹲下来,抚摸恶魔的长发,“你会是我最疼惜的姑娘,在全世界都抛弃了你的时候,我会是你最后的退路。”
神拿出一本书,递给恶魔,“随便用它谢些什么吧,哪一天你想好了要摆脱这宿命,亦或是有任何愿望,烧了它就好。”
年幼的恶魔抬起头,眸光清澈,“烧了它,我会死吗?”
“你不会,那时,我会出现在你面前,满足你的愿望。”
“那么什么是正义呢?是抢着把一切美好的事都占完,强迫我成为'恶'吗?”恶魔抱住神递来的黑皮书本,歪头看向飞远了的天使和蝶,嘲讽的笑起来,“那就让我成为永远的错和邪吧,但那些和我一样不能沐浴在阳光下的人,是真的委屈。可连天使都做不到的公平,我一个恶魔,又怎敢妄求?”
她说着张开黑色的羽翼,看向被天使占领的天空,笑了。
随后很安静的沉入地底。
安静的,和厅里厅外一样,寂如永夜。
正史上没有这些东西的相关记载,因而这世人都凭着自己的主观认识,代代相传,定了三大首领应有的形象。
简直是不可避免的理所应当。
而恶魔,也不过是个不为抢夺而沦落至此的孩子。
然后顾双弦的声音响起,“我明白了。”
夏璃帆走进厅里。
神扭头,迎上他的目光,“旖儿走了,特意托我与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