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悼风剑御风而起,划出无数道凌厉的弧,将空气生生炸开,气浪滚滚。剑身周遭是湖蓝色的术气环绕,宛若雷霆般轰鸣,夏璃帆屏气凝神,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术诀,控制着剑滑出不同的招式。剑影掠过,层层叠叠,似有千把剑在舞。
“师兄!”猛地,他听见祁瑜汐的声音,忙收回了术力,将剑引回手中,“何时?”
祁瑜汐脸上是少有的不自在,别在袍后的手里捏了捏张纸条,犹豫片刻后将纸递给了夏璃帆,‘’你看一下。‘’
夏璃帆接过纸,还未看完,手中的剑便“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下一瞬,纸片被他用术力凝出的火烧的干干净净。他抬头看向祁瑜汐,眼神冷然,“何时的事?”
“也就是近几天,授印礼结束后,苏家家主忽然做出将苏铭戈逐出家门的决定,说是因为他擅拿家主的腰牌去水晶宫看望夏旖。”祁瑜汐越发局促起来,此次所牵扯的人都是夏璃帆重视之人,她虽为她的师妹,可终究不应插手。闻言,夏璃帆把剑召回手中,强行破了师傅的结界,打通了去往苏家的道路,头也不回,“别拦我。”音调里透露着杀意。
“师兄!”祁瑜汐大惊,却又无力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拦不住的,让他去吧。”师傅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师父。”扣门声响起,白发长须的老者打开门,看见一身水渍的苏铭戈,眉毛轻挑,“怎的,刚炸了茧界政坛就来找我。”
“有事相求嘛。”苏铭戈笑的一脸没心没肺。
“先告诉我,那封通告是怎么回事?”
“嗯,就和通告上说的一样嘛。”苏铭戈装傻。
“你小子还想蒙我,一句话,说不说?不说不帮你。”老者一眼识破了苏铭戈的小计俩。
“其实吧,是这样的……”苏铭戈说着,毫不客气的进了内室,端了茶杯,喝了几大口,才继续讲下去。眼神凌厉,“我想让苏白代替我,做苏家的骄傲。”
“分明你更适合这个位子,当哥哥的,能做到这个份上,苏白也应该知足了。”老者蹙眉。
苏铭戈挥了挥手,止了老者的话,“我去求了父亲,让他把我逐出家门,又得有个正当的理由,正好我想我的徒弟了,所以……后面的事您也应该清楚了吧。”
“做这么绝,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老者一脸担忧。
“还有更绝的呢。”苏铭戈笑笑,眼神决然,“来找您就是为了这件事,麻烦您告知天下,我,苏铭戈要退出化羽界。”
……孩子,你这是在作死。
“滚蛋滚蛋,”老者把苏铭戈推出门外,“我就当你没来过这儿,也没听过这话,明天继续来我这儿,该修炼新的术法了。记着,别迟到啊。”
“师父,”苏铭戈喊道,“我没跟您开玩笑。”
老者放下手,神色颓然。“我知道,但我这辈子只有两个徒弟,少一个,都不行。”
“我想做一个丹师。”
“很久以前的愿望?”
“不,刚刚才有的想法”苏铭戈笑得一脸灿烂。
“你这混蛋”老者恼了起来,“能不能别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我没有啊。”苏铭戈神情苦涩,因为除了这样,他再也想不出可以让苏白称霸于年轻化羽中的方法了。
老者揉了揉太阳穴,神色疲倦,“这样吧,我发布一则假通告。但是,你仍是我的徒弟。另外,我一个朋友是个挺厉害的丹师,我帮你写封举荐信,你去找他,拜他为另一个师父,学习炼丹。”
“师父……”苏铭戈有些怔。
“愣什么啊,”老者从桌上抽了张纸,寥寥几笔,递给苏铭戈,“拿着,找他去。等苏白进入蓝阶深层后再来找我修炼。”
“那……谢谢师父。”苏铭戈挠挠头,故作轻松的转身,“走了啊,等过一段时间后再来烦你。”
“赶紧滚赶紧滚。”老者不耐烦的挥挥手,末了,在苏铭戈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的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
夏璃帆刚到苏家门口,便听到下人们在议论着苏铭戈。
“知道吗?刚才苏铭戈的师父发了通告,说苏铭戈已决定退出化羽界……”
“是吗?他做得也太绝了吧,这样下去,苏铭戈在政界可就混不下去了。”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苏铭戈在哪?”他再也听不下去了,随手拉了个下人问道。
“昨……昨日就收拾东西走了,这……这会儿,府……府中也没……没一个人知道他去哪了。”那下人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
他低了头,想了好一会儿,又念了决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贝湖。
苏铭戈靠着小桥坐着,神色游离。这里是他与苏白和夏璃帆儿时最爱小聚的地方,碧草成片,湖色莹蓝,本是个踏青的好地方,却因他们三人而被夏家买下,从此成了他们的聚集之地,一直没有变过。
空气突然扭动起来,一柄月色的长剑破风而出,带着尖锐的啸声横在他脖颈,苏铭戈瞳孔微缩,“璃帆,你这是何意?”
“被逐出家门,退出化羽界,你又是何意?”夏璃帆非但没有放下剑的意思,反而将剑又往苏铭戈的脖颈处深了几分,语调里满是隐隐的怒意。
苏铭戈低了头,神色黯淡,“可以不问原因吗?”
兄弟,我是真的不想解释啊,理个前因后果什么的,太难为我这个懒人了!苏铭戈的内心在咆哮。
“你傻了。”夏璃帆松手,剑掉在地上,弹出一个无力的弧。他们是兄弟,他又怎会不知苏铭戈的那点小心思,“为苏白,不值。”
苏铭戈只是笑,扯了话题,“我见着夏旖了,小妮子貌似有心上人了。”
“怎会?”夏璃帆大惊,心上人什么的,总不会是那个严厉的管事吧?
哈哈哈,成功转移了这个妹控的注意力~苏铭戈在心里得意的比了个“V”。
“是这样的,有个少年……”他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镆界,苏铭戈口中的某个少年习惯性的翻了宫墙,准备回房,冷不丁的却被守在墙角的樱冉拦住。
“你去哪了?”樱冉一袭粉衫,杏眼里透着点委屈,衬得整张小脸格外的动人,惹人怜爱。
只是这对十骨没有丝毫作用,他眼神冷冷的扫过她,调子里是明显的不耐烦,“干你何事?”说罢打掉她伸出来拦他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凭我爱你,可以吗?”身后的樱冉声调颤抖,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衣角,俨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已在这儿等了多时,却不想他刚一出现,就这般对自己。
他顿了脚步,扭回头去,不屑的道,“你懂什么是爱吗?这么小就乱说话,以后又该怎样大言不惭?”
樱冉白了脸,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绝望的闭了眼,“你没有心。”
“我有的。”他头一次这么认真的看他,可说出的话却比任何一次都伤人。他郑重的戳了戳自己心口的位置,“可是我的心,从来都不是给你的。它里面,住的有人。”说罢十骨转了身,步伐稳健。
再不去理会身后樱冉绝望而压抑的哭声。
爱一个人没有对错,爱了便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你没有办法强求一个自己爱的人爱上自己,也不能因为外界的压力而强迫自己爱上谁。你只能静待缘分。如果我爱你,你爱她,她亦爱你,那么我再努力,也不可能被你爱,发疯也罢,祝福也罢,都改变不了这事实,只有怎么好过怎么来。可是如果你爱她,而她不爱你,那么我就还有一丝希望,可一直陪着你,盼你回头,望见我,回心转意,有个好的结局。可往往你和我一样,甘愿傻等,错过身边无数风景。所以尽可能的,能两厢情愿,白头到老,天涯海角,地老天荒。三个人的感情里只伤害一人,总比每个人都爱的遍体鳞伤的好。
只是可惜,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我们说了算。谁都想成为最幸运的那个,与另一个人彼此相爱,却忘了还有不被钟情之人所眷的存在。
所以爱,一面蜜糖,一面锋刃,我们只能祈求命运给自己一个好的结局,除此以外,再无他法。
此刻樱冉便撞在了那锋刃上,心被戳出几个好大的窟窿,血液汩汩流出,带走了她仅剩的所有的勇气与骄傲,留给她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哭罢,哭过就会好了。
“璃帆,觉得你未来的妹夫怎样?”苏铭戈冲着夏璃帆挤眉弄眼,心里是一顿狂笑,哈哈哈,肯定能气着这个妹控。
果然,夏璃帆皱了眉,”什么妹夫,别乱说,他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连彼此之间是否喜欢都还不知道,你就别瞎扯了。“
”吃醋了就直说嘛。“苏铭戈脸上写着无数个”来揍我啊“。
夏璃帆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懒得与他计较,”不过,既然他有那能力,也就多了一个人陪旖儿玩。这般想来,倒也并无大碍。“
”哦,对了,璃帆,近来修炼的怎样?再有半个月,文武试会可就要开始了,可不能掉以轻心。“苏铭戈突然想起夏璃帆还负着重任,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按照目前的进度,估计到时应能到蓝阶中层。“夏璃帆答。
”唔,那就好,看来这届的冥帝是非你莫属了。“苏铭戈松了口气,”到时只等你取了冥帝之位,我们便能一同将夏旖保出来,虽然我已不是苏家的人,也退了化羽界,但是做个政治领袖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的。“苏铭戈本想炫耀一番自己的本事,却猛然觉悟自己又把话题扯了回来,顿时整个人的动作都不自在地僵了起来,“那啥,我刚什么都没说,璃帆,毕竟练功要紧,就别担心我了,快回去吧啊。”
夏璃帆不语,捡起地上的剑,漫不经心的擦拭着。
兄弟你不会是想砍了我吧?苏铭戈汗毛直耸。
“有能去的地方吗?”夏璃帆问,顺手收起自己的剑。
“有的有的。”苏铭戈舒了一口气,点头如捣蒜。
“哪里?”
“我师父给了我一封举荐信让我去找一位丹师,混口饭吃,说是他的朋友。”
“是秦大师吧?”夏璃帆想了片刻。
“不知道,还没去。”苏铭戈有点懵。
“那快去吧,我得回山了。”夏璃帆望了望天色,“有点晚了,再不走怕赶不上修炼进度了。”
“哦好,那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准备准备,找秦大师去。”苏铭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与夏璃帆挥手告别,“再见了。对了,下次见面,我可能就要换个名字了。”
“知道了。”夏璃帆点点头,开了结界回山,不忘叮嘱一番,“快去吧。”
“好的好的。“苏铭戈装模作样的答应着,看到夏璃帆的身影消散后又一下子躺在了地下。天气这么好,不晒会儿太阳怎么行?秦大师什么的,还是一会儿再说吧,睡觉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