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绿竹林,绿竹亭,幽幽如意,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
第二天,路梵走出绿竹林,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一轮晨阳斜挂东天,呈上升之势,一派欣欣向荣之象。微风时而从耳畔拂过,好似带着欢快的语调,他深吸一口气,每个细胞都是为之张开,浑身通透畅亮,那种感觉真是妙极了。
路家堡依着葫芦山而建。葫芦山半山腰乃是一片红枫林,方圆十余里,枫叶红如火,远远望去,红彤彤一片,恰似一片火海。
那里本是一片原始森林,杂草丛生,古木参天,各类猛兽也是常常出没于此。直到数百年前,路家先祖路仲远迁居于此,这才慢慢将其改变。
由于路仲远对红枫林情有独钟,在山下建堡的同时,他也是在半山腰开始种植红枫树,历经数百年,这才有了今天这样的规模。
这红枫树原本是季节性植物,春季开花,夏季繁茂,秋季转红,冬季凋零,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然而被路仲远培育之后,它却是四季常红,的是一奇。至如今,这片红枫林早就名闻遐迩,位列古阳八景之首。
“不愧是红枫林啊!”
远远看去,火海漫山,路梵也是惊为天人。
“就是这红枫林了!”
路梵稍一沉思,一股记忆澎湃而出,随即便走了出去。
路上人来人往,行人不少。不同于往日,此次之行,一路之上竟是不停有人主动和他打招呼,显然是昨天生死之战的效应开始发酵了。
路梵懒得搭理他们,踩着慢悠悠的步伐,慢悠悠地走着。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终于抵达石梯入口处。
展现在面前的是一排十来丈宽的石梯。石梯从山脚下开始,往上铺陈,一眼望不到头,好似直通天际一般,气势恢宏无比,让人望了不禁为之却步。
石梯当然不是真的直通天际,只是设计比较巧妙而已。石梯每五百级为一阶,共有六阶三千级。每阶设一个转台,一个转台向里的深度为一百丈,六个转台便是六百丈,再加上三千级石梯本身所具有的深度和高度,早就超出了人眼所能及的视力范围,因此在山脚下是无法看到其尽头的。
三千级台阶,一直通到半山腰。
这三千级台阶,对不会武功的凡人而言,根本就是一场恶梦,没有半天工夫是很难搞定的。即使是那些修为在内力三段以下的武者,那也是有点儿吃不消。
所以,自从三年前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病之后,他就很少来这里了。力所不能及是一方面,触景伤情是另一方面。
不过,今非昔比,此路梵已非彼路梵,区区三千级台阶自是不在话下。
路梵看了看石梯,扭了扭脖子,扭了扭屁股,随即便是一步迈出,冲了上去。但见他越奔越快,竟好似化风一般,真正是风驰电掣。
晴空万里,拂面微风,然而路梵狂奔之下却是觉得长风嘶鸣,割面如刀。
只半盏茶工夫,路梵便已奔到了半山腰。此时他脸不红心不跳,犹如散步而来一般,好不轻松惬意。
红枫林入口处矗立着一座大理石牌坊,牌坊由两根汉白玉石柱撑着,上面浮雕三个血红大字:长相思。左右两侧石柱则是两句诗,分别是: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原来是首情诗。”
以前,路梵虽然天才绝世,毕竟是在武学领域,在文学领域终究是所学有限,简直就是粗人一个,自然无法理解其意。如今,他博览群书,文学能力突飞猛进,却是一目了然,一眼即懂了。
所谓相思枫叶丹,说的并非枫叶,而是相思。相思就像枫叶那样火红。至于塞雁高飞人未还,倒是通俗易懂,没什么难度可言。
“这红枫林不会是先祖路仲远为纪念自己的失恋情人而种下的吧?”路梵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喃喃自语道:“看来路家先祖还是个情圣啊!”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是忽然生出了股异样的情绪。搞来搞去,这名震古阳的一大奇景竟是源自于一段难以释怀的情殇?此事若是传出去,那得有多少人为之八卦不已啊!应该轻轻松松就可以登上古阳娱乐版的头条吧?
迈步穿过长相思牌坊,路梵进入红枫林。
红枫林之内却是别有洞天,十步一亭,五步一景,流水潺潺,俨然就是一坐超大型的园林。园林之内湖水假山相间,庭台楼榭并立,游廊小径蜿蜒其间,涓涓清水时而从脚下流过,倒映园中景物,虚实交错,如梦如幻。
路梵以前没少来这里,不过当时一门心思都扑在武学之上,因此对周围的这些外部的环境也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此时故地重游,往事如烟,物是人非,第六感异常敏锐,却是像极了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孩,一时之间,竟是感到自己快要醉了。
火红似海,山清水秀,如梦如画,只有真正置身其间,沉下心来,才能深刻体会到那种梦幻之感。
悠然自得,信步而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湖水。
湖水如银,波光嶙峋,这是思明湖。驻足湖畔,远远眺望,依稀可以见到在湖的对面,一片红枫林中,屋檐屋角若隐若现。
在湖畔一株红枫树下停下,路梵从怀中取出一支一尺来长的碧绿玉箫,悠悠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