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惠明被带领着如腾云驾雾,他看着几个长发、平头一类的人组成的乐队,旋转闪动的灯,灯光下扭动着大腿、纤腰和烈唇。
“开瓶香槟好不好?”于亚菲拉着冼惠明的手臂问他。
“我要一杯威士忌好了。”冼惠明答。
“我还是要瓶香槟。我喜欢那开瓶的声音。”于亚菲向侍者说。
香槟的开瓶声在响亮的音乐中并不吸引人,但也没有降低于亚菲的兴致。她一仰脖子一杯就下去了。
冼惠明禁不住叮咛着:“香槟很容易醉人的。”
于亚菲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手转着香槟:“人生难得几回醉,能痛痛快快地醉一次,有什么不好。”
冼惠明举了举自己的威士忌,不知如何搭腔。
“好啊!吃好饭就把我们甩了,两个人跑到这里来。”宋峥领着三四个人走了进来。
“这叫人算不如天算,来,大家一起开香槟。”于亚菲立即吩咐侍者再来一瓶香槟。
冼惠明赶紧站起来:“宋峥,苏教授呢?”
“他明天要上班,就我一个人来的。”宋峥说,“既然我们碰上了,就一起坐坐吧!”
大家乱哄哄的坐下,国语流行歌曲《不羁的风》的乐曲响了起来。
“你请我跳舞。”于亚菲说着就站了起来,两只玉峰有些逼人。
“去吧!去吧!”宋峥推着冼惠明,“还等女士来请你?潇洒点啦!”
冼惠明只好跟在于亚菲的身后下了舞池。
她一转身,随着音乐就贴近了冼惠明的胸前。冼惠明轻轻拥着她,踏着哀怨缠绵的旋律迈着舞步。
渐渐地,于亚菲越来越紧,她那两只软软的玉峰在冼惠明的胸前碰来碰去。
“唉!”于亚菲的嘴,轻轻触着冼惠明的耳边深深喟叹着,“真扫兴,来了这么多人。”
她贴得更紧了,大腿也凑了上来,小腹紧紧地压着冼惠明的小腹。
“你今天喝了不少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冼惠明说。
于亚菲仰起秀脸,一双媚眼闪着亢奋的火焰,看着冼惠明。
“今天不到三点钟你回不去。”
“三点?”
“凌晨三点。”她点点头,“这里结束之后,再去吃夜宵。”
冼惠明暗暗叹息,她很美,很有女人的柔,身体也很柔,但却走不进他的心里,他心里除了肖雨寒,还是肖雨寒。
冼惠明看了看四周的红男绿女,一个个沉醉在这温柔乡中。这些都是该忙碌奔于工作的人,居然都闲在这里听歌舞影、花天酒地,寻找刺激。
他如果是听人说,绝对不会相信的。这里一向以节奏快为美德。早先的拓荒者吃苦受难的种种传闻言犹在耳,曾几何时,他们生活形态竟走到这般田地。
冼惠明感觉今夜是于亚菲在挑逗他。
可惜,他没有醉。他越来越清醒,越来越焦躁于自己目前的境遇,他暗暗警告自己,应该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责任。
于亚菲其实也没有醉,她对今夜冼惠明的一连串举止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冼惠明这样的男人,不是一下子就能与你如胶似漆的,所以愈加欣赏起他。
她决定今晚就与他好好谈一谈,她看着冼惠明在不时地看着表:“你真的想走?”
“是的,太晚了。”冼惠明看了看表。
“那你要送我。”于亚菲娇嗔地说。
“好的。我开车先送你,然后我打的回去就是。”
“来来去去的,多麻烦,还不如你就在我那里住一夜。”
“住一夜?”冼惠明红了脸。
“对。我那里有的是房间。”她拉起冼惠明就往外面走。
“这……”冼惠明被搅浑了头。
于亚菲看着冼惠明认真的样子笑了起来:“同你开玩笑,我明天要去香港,走之前要同你谈点事,正经事!走吧。”说着,就赶紧同宋峥他们打了个招呼。
两人脱身出来了。
车子很快到了南株别墅区,在一幢小楼前,于亚菲向冼惠明千娇百媚地一笑:“来,进去看看我的房间。”冼惠明定了定神,和她走了进去。他本想立刻告别回去,但刚才于亚菲向他说有什么正经事要谈。正想着,于亚菲抢先道:“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儿,我马上出来。”一转身进了卧室就关上了门。不一会儿,她就走了出来。
于亚菲显然重新化了一下妆。看来她今天格外高兴,冼惠明实在不忍扫她的兴,不能马上就走。而且于亚菲今晚格外美丽动人。
冼惠明一进房门,就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芳香。那是一种浓烈而不腻人的香气,仿佛还有一种腥甜的说不清的气味。于亚菲大大方方地打开电视机,使冼惠明觉得自然。
他们喝起酒来。本来冼惠明是要拒绝的,但她一再坚持,所以就让了步。他们端起杯子碰杯,一来二去,气氛热烈了起来,喝着喝着他们彼此就像一对很久没有与别人说过话的人那样长长地说了起来。
于亚菲把她父亲于孟超在南株的投资情况,向冼惠明详细地作了介绍。冼惠明也向她倾诉了自己的理想,和这半年来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但并没有提及肖雨寒。他说着,她很有兴趣地时而笑几声,时而点点头。他俩彼此心照不宣。因为有些情况,他俩都在苏白那里多少有些了解。
冼惠明只顾滔滔不绝地讲着,突然发觉于亚菲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你去香港几天?”
“我可能只是当天来回。”于亚菲说,“你在南株发展的事情,我一定鼎力相助。”
冼惠明心头一热,一句普通话,在她说来竟那么深情款款、温柔感人。
“我该走了,谢谢你!”
于亚菲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开我的车走吧!”
“不用了,谢谢!”冼惠明走了出去。
冼惠明这一夜失眠了。
以前,他真以为自己才华出众,善于把握机遇,前途一片光明。通过来南株两天的所见所闻,他发觉自己与成功人士比,自己还嫩得很,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想到南株的大款们挥金如土的潇洒,他突然又对自己过去选择的人生道路产生了怀疑。自己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执著,不通达求变,不审时度势,与自己身处的社会、环境同步,那么,人生哪里才能找到舒展的归宿?
在苏白家的客厅里,冼惠明提起了同于亚菲谈话的内容,问苏白怎么看。
苏白笑了:“你呀,看来南株是来对了。于孟超的传闻我听了不少,他可是一个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你现今如果能同他女儿于亚菲牵上关系,再有个三五年,凭你的能力和魄力,说不定将来在南株叱咤风云的人物就是你。”
“叱咤风云之类的事我可没有想过。”
“真没想到啊,在你们那届同学里,最不像商人的你,却要第一个投入商界了。”苏白笑着。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适合经商吧?”冼惠明绕有兴致地问。
苏白摇头:“如果将来在南株发展顺利的话,你还会回东江市吗?”
冼惠明苦笑地叹道:“我没有想那么远,我现在首先要在南株找份工作,从头开始,坐而思不如起而行。”
宋峥拿了盘水果也坐了下来:“叹什么气?”
苏白冲着宋峥说:“你别打岔。还有件事一直想问惠明。”
“你问你问。”宋峥连连说,“我也想多听点。”
“你知道我问你什么?”苏白转向冼惠明。
“问肖雨寒的事。”冼惠明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们七八年的恋爱就这样……完结了?她可是个好姑娘啊。”苏白不无可惜地说。
“时间改变了很多事。”冼惠明也伤感了,“我们都变得太多了,当初只是两个单纯的学生,现在各人头上一片天。再说,她母亲死活要她去美国,也难怪她……”
“你不爱她了吗?”宋峥问。
“我可能在许多方面,使她失望了。”冼惠明说,“她对我没有信心了,我只是接受事实罢了。”
“对于亚菲,你打算怎么办?她好像对你有点儿意思。”苏白沉思地说,“而且这可能也是你进她父亲公司的条件啊。”
“我会处理好的。但是,如果这是我进她父亲公司的先决条件,那就只好拜拜了。”冼惠明很不高兴地说。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冼惠明显然不愿讨论这个话题,站起身来。
苏白和宋峥跟着往外送,三个人走到门口。
电话铃响了。
冼惠明说了声:“我走了。你们接电话吧,再见!”
宋峥去听电话,苏白送到门口。
只听宋峥向外叫着:“惠明,你的电话。”
“我的?”冼惠明颇感意外,匆匆往屋里走。
“于亚菲的。”宋峥小声说。
冼惠明接过电话,果然是于亚菲从香港打来的。
“一晚上,你都在苏白教授家啊?”
“是的。怎么了?有事吗?”
“你的事可能要拖后几天。老爷子要我明天陪他飞东江办点儿事。我怕你着急,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
“好的。再见!”冼惠明挂上电话,只见宋峥对着苏白一个怪笑。
“你们放心,我和于小姐永远只是普通朋友。”冼惠明干脆把话说绝,转身就往外走。
“就这么有把握?”宋峥跟在他身后,“尤其是你感情真空的状态下……”
冼惠明站在如梦的夜色中,慎重地说:“我还没有混蛋到心中可以装两个女人的地步。”
苏白皱着眉:“有很多感情的故事是打破理论的。”
“感情?”冼惠明笑了,“至少我和于小姐之间还没有感情因子。”
“她有。”苏白说,“我不愿批评女性,但是于亚菲的举止太明显了。”
“那你们应该劝劝她,倒是真的。尤其是宋峥,你们女人在一起无话不谈,至于我,你们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再见!”冼惠明说着,一扬手上了出租车。
坐在车里的冼惠明一脸惆怅。
于孟超去东江干吗?会不会是为我?不。不可能。他一个亿万富商,世界各地都有生意,怎么会因为素未谋面,只是听了女儿一席话,就会对我感兴趣,而去东江了解我?
想着想着,冼惠明一再否定,不由得对自己的荒诞无稽觉得可笑……
事实上,冼惠明的联想一点儿也没错。于孟超确实是听了女儿于亚菲的介绍后,才觉得应该亲自去东江市详细了解一下冼惠明这个小伙子的背景。他对女儿的识人本领毫不怀疑。可在这么重大、关键性的问题上,慎重决策的依据,只有自己亲自把握他才放心。
好在自己在东江市也算有点人脉,要弄清一个冼惠明,看来不会费多大工夫。
第二天他就由于亚菲陪着直飞东江了。
于孟超的企业王国的财富巨大,关系网可谓上至高官显贵,下至三教九流。在东江市的短短两天,他就把冼惠明所有的情况了解个“门清”。
甚至连肖雨寒的情况也搞了个一清二楚……随着他对冼惠明的情况不断深入了解,于孟超愈加对选择冼惠明有信心。
他决定立即同于亚菲一起飞南株。
在飞机上,他慎重地对于亚菲说:“这小子是块干大事的料,就凭他递交《我的一点认识》的魄力,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压上这样的身家性命。你同他个人感情的问题,我看就此打住,顺其自然吧!这种男人你最好不要去爱,他不是一个贪恋钱财、贪恋女色的人。他是一个想干一番大事业的人,关键就看怎么驾驭他了。”
“你已经看了两个多小时了,应该发表点看法了吧?”于亚菲驾着车带着冼惠明飞驰在南株港口经济贸易区的码头。
“很好,有气派!”冼惠明笑了笑说,“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是这一切,明天开始就属于你的呢?”于亚菲莫测地问。
“你开这种玩笑,有意义吗?是我的我一定让它们一刻不停地运转起来。”冼惠明说话的语气中不乏黯然。
于亚菲看着冼惠明:两手插在口袋里,样子漫不经心。
她一直认为,冼惠明是个很随和的人。但眼前,她感到了他的漫不经心中,隐藏着精明和强悍。他的平易随和,他的落落大方,是用来掩饰他那逼人锋芒的。
于亚菲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难怪老爷子不希望我爱上这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