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温初寒从睡梦中醒来,鸟儿已跃上枝头,她一向是有规律的作息生活。温初寒望着头顶的床幔发了发呆,然后起床梳洗,挽起自己的青丝,束好头发,带上了银子,准备出门逛逛。
按照她心中所想,是盘个铺子,毕竟她除了医术其他的技艺并不能谋得些财路。身上的银两现下虽多,但她也要从长远考虑,何况她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又或者,她已经死了。
想到这,温初寒不禁嘲讽的笑了笑自己。
将领口的扣子也扣好,别人若是看到,肯定会迷醉这出尘干净的白衫少年。
温初寒背上小布袋下楼,正在吃着早茶的众人都被楼梯上的少年吸引过去,好一位标致的少年。清秀的五官温文尔雅,人虽清瘦,却身正影直,只是全身散着一种疏离气息。身上斜挎的小布袋显得有点突兀,却也被他的气质掩盖的没那么格格不入。
“客官可是要出去?”掌柜信步上前行了一个礼。
“嗯。”
“小的只是想问问客官昨晚吩咐的东西可是现下要?”
“先放着吧。”温初寒清冷的声音刚落,人已经迈出了酒楼。
“诶,老吴,如此标致的小公子是打哪儿来啊?”不少喝早茶的人起哄问道,安和楼的掌柜笑了笑,摆摆手,继续不动声色的打着他手上的算盘,周遭的一切丢给小二招呼,大家讨了没趣,就继续喝着茶吃着早点,聊着天下趣事。
温初寒漫步在繁花似锦的街道上,她对热闹并没有多少兴趣,只是想看看是否有合适的铺子。
突然她闻到一股清香,随香味望去,是一个在售卖点心的摊铺,温初寒决定还是吃点东西先,她走进摊子,寻了一个角落坐下。
“公子要几碗桃花羹?”小贩吆喝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
“一碗足以。”温初寒淡淡的回应。
“好嘞,公子慢用,若是公子不嫌弃,我们家的豆糕也是非常爽口的。”小贩手脚麻利的端上了一份桃花羹,温初寒听完,心里笑着,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生意人。
“那也来一份罢。”
“得令嘞,一份豆糕~”小贩吆喝着上了一碟糕点。
温初寒仔细舀起一勺桃花羹闻了闻,确认没什么问题后,送入口中,瞬间满面的清香充斥嘴巴,十分爽口。比起她曾经不食人间烟火的吃食,这繁华天下的美食实在是好太多了,但是曾经的她,在老头子的要求下,再喜欢的食物,也是点到为止,这养成了她不贪食的习惯。
而周围的江湖行人,一碗接一碗,好似还不过瘾,
温初寒夹起一块豆糕送入口中,这入口即化的手艺真真是不错。正在温初寒感叹小贩手艺的时候,点心铺对面的布庄一阵骚动。
“老爷,老爷,我求求你先支我点银子吧,我家那老妇等着救命呢。”一位老者抱着一个倒勾胡的男人苦苦哀求。
“滚开。”倒勾胡一把将老人踹倒在地。“一个下人倒是出息了,一个个都当自己是大爷了,你家那婆子别说病了,就算死了也不关爷的事。”倒勾胡啐了一口。
“老爷,我求求你了,再不拿钱买药,家中老妇要活不下去了。”老头苦苦哀求。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谁也不敢上前。
“诶,真是作孽。”豆糕小贩狠狠的啐了一口,仿佛见惯不惯了。
温初寒依旧喝着桃花羹,不动声色。
铺子的一群看热闹之人全都看着豆糕小贩,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布庄老板名叫古全,方圆十里的铺子就他最会压榨人,这祖传的基业也是要败在他手上了,从不给月银也罢,还经常克扣,可福伯没法子,他家有一女儿要养,婆子又病着,这年纪大了,别的地儿又不招他,古全看他好招呼才让他来打杂。豆糕小贩气愤的说道。可他也没法子,他也接济过几次,他他也上有老下有小,现在也只能动动嘴皮子。
“老爷………”福伯紧紧抓着古全的腿,“嘶”的一声,只见古全的外袍在挣扎的时候被福伯扯下了一块,福伯呆在原地。
“你这该死的老家伙,这可是新的一品缎子。”古全气急败坏,抬脚就要向福伯的门面踹去,在场有不少买菜回去的丫鬟,看到这一幕都吓得尖叫捂眼。
“啊!”一声惨叫传来,大家回神望去,只见古全倒在自家台阶上抱着腿龇牙咧嘴,和他边上还掉着一块豆糕。
众人呆住,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家全部望向豆糕小贩。
“不…不是我。”豆糕小贩紧张的话都说不顺了。
古全气急败坏的爬起来,“哪个不长眼的!”说完又想将气撒在福伯身上,一拳挥去,只见又一块豆糕飞出,打在了古全的手腕上,古全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嘴里依旧不死不休的咒骂着,大家听着都觉得难堪。
这时,两支竹筷飞射而来,插入了古全嘴边的砖石上,古全吓得立马闭了嘴,众人全部惊呆在原地。
此时,四周安静的犹如空城一般。
“小二哥,结账,算上那双筷子。”一道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清瘦少年坐在角落里。
“一……一共十七文。”豆糕小贩已被吓到说不顺话了。
“不必找了。”温初寒放下一块碎银,抬脚走向布庄。
众人见这位少年缓缓走近布庄,打量了布庄,无视倒在外面的古全,走进了布庄,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现在还有心情买布?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温初寒已经将整个布庄参观遍,便出门,掸掸台阶上的灰,顺势而坐。
“就是你动手伤我?”古全已经回过神,爬起来气势汹汹的问道。
“不是。”温初寒眼皮都未抬,慢慢的玩着从布庄里顺手拿的算盘。
众人哄笑,这少年耍的无赖却是如此理直气壮,可是大家的确都没看清是谁动的手。
古全气的牙都要咬碎了。
“古老板,你这店,多少银子肯卖?”温初寒用指尖点着算盘上的珠子问道。
“哼,多少都不卖。”古全咬牙切齿的说着。可惜他又不敢动手。
温初寒望了他好一会,随机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本帐本,将账本哗啦啦的翻响,“古老板,你这税交的似乎不对啊。”温初寒笑了笑,众人顿时觉得如沐春风一般。
她并不是热心肠之人,却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何况,这店铺的地段很让她中意,而偏偏败在了古全如此愚昧之人的手里,不懂经商之道只会逃税避债。
古全看到温初寒手中的那边账本,脸都要绿了。这可是他藏着的账本啊,这臭小子是哪里翻出来的。
古全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很快的冷静下来,心里细细盘算,这布庄反正实际上也已经入不敷出了,他的心里早也打算把这祖传的产业卖掉远走高飞了,这小子这时候来接下这烂摊子,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公子倒是好眼光,可我这布庄是我祖传的产业,既然公子偏爱,我就成人之美,怎么也得五百两银子。”古全的笑着说道。
五百两?温初寒支着脑袋微微皱眉,其实,她是还不太清楚这个地方的物价。而古全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不小的,看到温初寒皱眉沉思,想必对他这个价格不满意。立马从里衣里掏出房契和卖身契,“五百两,连店里的杂役全都给你。”
温初寒继续默不作声,心里在计较着这布庄极好的风水。
而古全哪里知道温初寒这些心思,着急道:“五百两,就这个价,若公子不满意就走吧。”哼,量你这年纪轻轻的少年怎么拿得出五百两来。
突然一条水袖向古全迎面飞来,手中的几张纸被卷走,手上变成了几张银票。正好五百两。
只见温初寒起身,扶起福伯,将算盘放入他的手中,“您算算,这些年古老板拖欠了您多少工钱,如今古老板将店卖了都要将您的工钱还上,如此胸襟品德令在下佩服。如今古老板银票在手,怕是不会再拖着您的工钱了。”
温初寒的声音不大不小,众人却听的清清楚楚。
福伯回过神来,打着算盘,“回公子……不,回少主子,加上小六子的,总共是六十两。”
温初寒转身悠悠的看着古全,“古老板,还不快将工钱结了,不然街坊邻居都以为我家仆人念着前主子的好。”
古全咬牙切齿的看着温初寒,哼,这布庄的亏空,你就好好受着吧。
给了福伯银子,古全揣着银票就跑了,众人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