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派出的人马将柴王的落脚点都寻了遍,已经七日了,还未寻到。”李安立在一边恭敬地说道。
“两日后誉儿便要大婚,明面派人继续寻吧,哼,也没想过让他能活着回来。”苍溪帝揉着眉心,这几日不知为何如此疲惫,顾清辞失踪,朝堂竟然微乱,南城水道堵塞之事被拖延,南山边城墙突然失修,各种琐事竟然都被一些大臣来烦扰,难不成这苍溪没有顾清辞便不可了?一帮酒囊饭袋到关键时刻竟然如此无用,竟事事要他来做决断。
“依老臣看,柴王受了伤,些许是躲在哪里了,皇上不必扰心,我们只需要留一手防备,现在的柴王,对于皇上来说就如一只蚂蚁。”
“李卿,他是朕的弟弟,朕最是了解,他从小便心思沉稳,胆大心细才得先皇喜爱,如此之人不可不防,三年前朕设下的局,到如今你看这朝堂上的局势他的支持又减少多少?”
“皇上,您现在是当今天子,李家世代忠良必会效忠于皇上,柴王如今无兵权在手,一支区区神策军又如何与皇上几十万兵马抗衡?眼下皇上正值壮年,立储之事也无需着急。”
“李卿的忠心朕是知晓的,立储之事哪怕现在不提,只怕这后宫里的几人要坐不住。”苍溪帝扫了李安一眼,心里冷笑,李家长女李天依虽现在已经是贵妃,但就只有一公主,李安这老家伙掌权三十万大军还不够,心思还想打到后宫里来。
“皇子们都尚且年少,皇上也需费心教导了。”李安前几年边关回朝,现在负责皇宫的防卫,边关镇守交给了长子李君白,二子李君山被授少将军,负责南城的安防。这镇国将军府的名声倒是名副其实的拼出来的。
“哼,一个个顽劣成性,不知道那些女人都如何教导的,明日令人去寻寻是否有合适的先生,一个个都是压不住的逆子。”苍溪帝想到那群儿子的头更加痛了。
“启禀皇上,老臣倒是听闻民间现下有座长乐坊,专门教授女子才艺,倒是有许多官家小姐在那拜师学艺,每月每位老师只收十人,传言好似安平公主也拜入了门下。”
“安平?”苍溪帝的眉头微皱。
“安贵妃的……”李安小心的回答着,安贵妃生前可是苍溪帝最宠爱之人。
“哦,安平,市井百巷鱼龙混杂,一公主倒是扎在里面成何体统。”
“皇上所言在理,可微臣曾探听过,长乐坊的几位姑娘倒是个个身怀技艺,包括那柴王的幕后庄主,也与长乐坊有几丝联系。”
“哦?”苍溪帝终于有了点兴趣,“那布庄庄主打探的如何了?”
“这布庄几月前易了主,原主古全欠了不少赌债,倒是将这产业卖给了那人后远走高飞了,听那市井小民所言,那人令这亏空布庄起死回生,不少邻镇的商贾小官都慕名而来采购,棋艺,茶道,丹青只高,依微臣看,这人或许是个才子,谋略高明,柴王倒是机智,先下手接近,或许想收为座下谋士吧,微臣觉得,皇上若是将此人收为己用,倒也不是不可。”
“哼,西凉之行回报,说是柴王府上的大夫救了皓月,怕是这布庄庄主为一人了。”苍溪帝眼睛微眯。
“那看来此人不容小觑,文采出众还身怀医术,若是召进宫里指导皇子,给予他官位俸禄名号,拉拢而来,皇上就断了柴王一条路了。”
“李卿倒是言之有理,可是此人来路不明神秘莫测,朕倒是要寻个机会去见见了。”
“皇权与王权之间,若心有抱负之人,必定会聪明选择哪边,皇上请安心,若是不为我们所用,便……”李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几日誉儿大婚之后,李卿便随朕去探访探访此人,月昭这段时间来倒是平静,李卿切勿掉以轻心。”苍溪帝翻着手上的奏折,心思不明。
“微臣必定严查。”
“近日南城之事居多,安家有何动静?”安国公府是安贵妃的母家,安国公安乐候倒是在外显得清心寡欲,而二儿子安北骁勇善战,文武双全,又刚刚继任了十万兵权,长子安景长年游走江湖,不好官场之事。朝宗衙门候府之事倒是靠的是安乐候自己和三子安旻打理。
“安家这几日倒是无动作,所以老臣无从下手寻柴王踪迹。”
“朕便留他一命,那支神策军迟早要他交出来。”苍溪帝揉着眉心,这几日的折子都比往常多了许多,倒是真的烦心。
“是,皇上也要保重龙体,切勿操劳,微臣告退。”李安告了礼便退下了。
“民安。”苍溪帝唤了一声。
“小的在呢,皇上。”一贴身内侍匆匆上前。
“朕乏了,伺候朕休息。”
“皇上今日也不去后宫歇息么?”民安上前替苍溪帝收拾。各妃嫔这几日可是找他找的烦人。
“不去了。”苍溪帝想了想,想起了刚刚李安提起的安贵妃,安南儿,你去了几年了?不知为何内心波澜阵阵,觉得后宫佳丽三千也是索然无味。民安在苍溪帝身畔多年,察觉苍溪帝情绪不佳,也不多嘴,抓紧伺候了苍溪帝休息。
而梨花榭里,顾清辞坐在案边正看着一些书信,温初寒坐在书架旁翻看着顾清辞的藏书。
“明日我们回吧。”顾清辞烧掉了几封书信,对温初寒说道。
“无事了么?”
“嗯,对方已经撤了人。”顾清辞点了点头。
“看来那位是知晓王爷的作用了。”温初寒将几本看完的书放回架子上。
“再两日便是二皇子顾誉和西凉公主的大婚,他也是无暇顾及太多了,前几日的大雨,南城水道堵塞原本就是工部监管下的事,南城水道的地下图在我手中,没我回去处理,工部他们倒是无可奈何了。”
“回去也好,王爷的毒已无大碍,依我看,王爷还是先别暴露出痊愈的迹象。”温初寒伸了伸懒腰。
“好。”顾清辞也是这样的打算,明面上称已命不久矣,倒是将了那些想拿他婚事做文章的人一军。
“你救治西凉公主之事必定已经被皇上知晓,回去后切勿小心,暗中的眼睛太多。”顾清辞理了理桌上的灰烬。
“若是不救,他也早已盯上了我。”温初寒笑了笑,凡是和柴王沾上了关系,怎可能逃得过。
“我定会护你周全。”
“王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保之力我有,您是无需担忧的。”温初寒看了顾清辞一眼,为何需要他保护?难道她真的那么软弱么?顾清辞没有应声,该如何做呢,如何才能让她在他面前卸下那重重盔甲?
“明日回去,怕是要演出戏了。”顾清辞走到窗边浅笑。
第二日南城便大街小巷传满了消息,说是柴王重伤,所幸已经被救回王府,现下寻了各大太医前往柴王府,不知能否保住性命。还有人在传柴王为保护西凉公主才引开匪贼才受次重伤,不少百姓称柴王几年前便英勇无畏,为百姓平乱,现下还有如此肝胆之义,赢了不少民心。
而那颗让柴王“重伤”的药便是温初寒给的,本无大碍,只是要委屈顾清辞多吐点血了。只是一些症状会让一些太医束手无策。
“柴王回了?”王皇后拿着金钗的手顿了一下。
“回娘娘,探子回话说皇上派了半个太医院的人前去,怕是柴王要捱不过去了。”
“当真?”王皇后眼眸微闪,指尖的金甲点着台上的发钗。
“看皇上那儿都派了人,许是假不了。”
“柴王………现在可不能没了。”王皇后心里计算着,难道皇帝派出的人真的下了死手,失踪了多日竟然重伤回来了。皇帝竟然也要做好戏派人前去医治。柴王现在还不能死,一旦那神策军落入皇帝手中,她靠着王家在朝堂上的那些权利关系,是无法和李家抗衡的,六皇子无母,难保李天依不会打上过继的主意,她处心积虑那么久为泽儿谋划,不能功亏一篑。
“派人去柴王府盯着,柴王现在不能死,一旦有变,速来回报。”
“是。”
王皇后起身缓缓走到窗边,折下了一枝花,指尖摩挲,任由花汁染满指尖。
而温初寒回到布庄,并未声张,直径回到自己房中休息了,她这些日子真心有些疲惫了。以南这时候正在长乐坊忙着,这几日李君山不知用何办法知道她在长乐坊,只要不当值便来长乐坊找她,以南知道避无可避,索性随他闹去了。
“少将军,大事不好,柴王回来了。”一个侍卫急匆匆跑来。
“柴王回来了?那是好事,怎么就不好了?”李君山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柴王重伤怕是捱不过去了,您还不知道呢?”
“什么?快随我去看看。”李君山深知顾清辞和温初寒引开了那些人,他们才安然无恙,若是柴王出了什么差池………
以南在一边听到皱起了眉头,虽然长乐坊早些已经听到了风声,但是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主子应该是回来了。
“小六子,我回布庄一趟取点东西,你招呼着。”以南低声对柜台后的小六子说道。
“以南姐你去吧,这儿有我呢。”
以南退到后院运起轻功,向布庄飞去。
“以南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福央颜抱着一捆布刚好碰见以南飞入院落里。
“主子可是回了?”以南抬头望着二楼楼阁上紧闭的房间。
福央颜一脸茫然,“主子可曾说今日回?并未见到啊。”
以南没回答,直接上了楼阁,轻叩着房门,“主子,主子?”
“何事?”温初寒睡眼惺忪的打开了房门。
“主子何时回的?”福央颜惊喜的叫了一声。
温初寒伸了伸腰,“今日凌晨。”
“主子可无恙?”以南心中想的还是柴王的事,有主子在,柴王怎会难以救治。
“没事。”温初寒明白以南的疑惑,“柴王也会没事的。”
“主子饿么,我令人给你准备些吃食。”福央颜上前一步略兴奋的问道。
“好。”温初寒有些宠溺的笑了笑,福央颜说到底还是个花季少女。福央颜听到回答,匆匆跑去了厨房。
“柴王这一计,如何思量的?“以南陪着温初寒走到了院子花圃中。
“只不过苦肉计罢了,护亲不利,若是安然无恙,苍溪帝必会寻理由处置他,而为了保全众人才重伤,这样的名号,得的可是民心,哪怕苍溪帝再想寻事,怕是百姓不肯,他倒要落人口舌。”温初寒蹲下身将花圃边上一些杂草清除。
“可惜柴王要遭罪了。”以南必然知道温初寒的药不会那么容易被查出来。
“这几日长乐坊如何?”
“过几日是二皇子大婚,安平公主倒是一直在请教乐瑶清风花间舞,怕是想以一曲舞作贺了。”
温初寒微微运气,手上的杂草碎成粉末落入花圃,“二皇子顾誉虽不是安贵妃的亲子,却也听说胜似母子,安平对他的手足之情定不会弱,也难怪如此重视了。”
“主子吩咐探查东城之事,长乐坊已经收集了一些,东城一直是处于外围大国,一直不问他国政权,也不敢有人攻城冒犯,是因为东城国的防御阵法十分强大,东城国海纳百川,倒是聚集了不少奇人异士,还有不少修仙成道之人,东城的北海岛更是神秘,来往的江湖人并未说清,只是知道五年前东城国的阵法出了一次异动,随后东城国师便换了暮南清之子,暮雨卿。”以南在一边细细禀报着。
“暮雨卿?”温初寒的眉头微微皱起。
“嗯,长乐坊收集到的,只有寥寥数语,只说暮雨卿此人才高八斗,文武双全,长相也颇为俊秀挺拔,性格温和,深的民心。但是………”以南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温初寒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是东城最出名的并不是暮雨卿,而是暮南清的小女,暮玲珑。”
温初寒一愣,“暮玲珑………”暮玲珑……玲珑………脑海中棺木上刻着的两个字一闪而过。她的这副身体,就是暮玲珑么?
“传言暮玲珑天赋异禀,五岁便腹载五车,乐理药理武艺无一不通,东城国的宫城机关,便是她设立的,至今无人能擅自闯入,暮玲珑七岁的一曲“胭脂浓”更是让她名扬东城天下,她的金鞭“游龙惊鸿”与一支棍杖“沧海”也是东城国的珍宝之一,东城国爱戴这位少女,曾称她为天命之女,但,五年前的异动后,暮玲珑就消失不见了,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东城国那次异动也无人知晓是何事,主子,暂时寻到的便是这些。”
鞭子和棍杖?可是墓穴里只有一把剑,这是为何?看来,“她”的身上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暮玲珑擅于阵法,那,利用山水画将她的魂魄拉到这里,是否也就可能?但是,她占据了“她”的身体,原先的暮玲珑是死了?还是活着?
“吩咐茶烟她们继续留意。这边事情处理完,我们去东城国走走。”温初寒看到福央颜端着盘子走来,声音低低的结束了对话。
“主子,来用膳吧。”福央颜脸颊两旁晕着两朵红晕。
温初寒莞尔一笑,福央颜心里算是七晕八素了。以南在后面无奈的摇摇头,主子啊,你可千万真把自己当男子了,日后这央颜要知道自己一直喜欢的是个女人,那可是要吓得尿裤子的。
而此时的柴王府,可算是乱做一团。安平在房外啜泣,不少王公贵族前来探望,太医院的人手跑来跑去,一盆血水吓到了不少人。
“王爷如何?”李安奉了苍溪帝的旨意前来看望,拉着一个太医询问。
“暂时性命保住了,只是内息紊乱,还需要调理。”听到这太医的话,不少人吐了一口气。
“有劳太医了。”安乐候安南国松了一口气。
“安乐候倒是对柴王颇为上心啊。”李安似笑非笑的在旁边说了一句。
“镇国大将军来的倒是也快。”安乐候冷哼一声。
李安笑笑,“只是奉了皇上旨意,怕柴王有闪失。”
安乐候不接话,直径走到安平身边安慰她,这是他的外孙,如今伤心成这样,如何让他不心疼。
“柴王既然性命无忧,本官旨意也已带到,就此告辞。”李安对着柴王管家说了一声,带了人马离去。心里暗道:哼,这柴王可真是命大。苍溪皇帝也顾虑民心,下旨无需上朝回报任务,严查刺杀柴王的一群党匪,让柴王安心在府上修养。这一步,倒是打了个平手。
“外公,您说九皇叔不会有事吧。”安平的眼睛红的如兔子。
“平儿乖,柴王命大,不会有事。”
“九皇叔太可怜了。”安乐候望着眼前的小孩,大家何尝不可怜?身在帝王家,这是柴王必须承担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