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寒回到布庄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后院厨房也已经飘出些许饭香。温初寒直接取了账本坐到中院凉亭里去翻看。
温初寒已经将布庄运营的逐渐进入正轨,她每月会设计出一批新款式的衣物,名声已经打出来了,后续的推广也便不难了,加上安平公主这活广告,她研发的舒颜膏也已经被预定排到两个月后了,而她心里盘算着,如何再找个时机,推出些胭脂和唇蔻。
布庄的客源大多数是女子,很多达官贵族也会托付后院女子来掌管这些家中琐事,所以,虽然她当初惋惜没有一个药材铺,但是布庄的客源也给了她一个契机。
苍溪国繁荣强大,民间生活丰富,重文也重武,丝竹琴乐也是必不可少的,不管大户小户,对自己的生活上倒是少许有些追求。温初寒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今天知画房里的那幅山水画,坚定了她得安身立命的想法。那男子一定与墓穴之人有什么关系。
“主子,该用膳了。”央颜站在远处石板上唤了一声。
温初寒起身走去了中院圆桌处等待开饭。而这时小六子兴高采烈的回来了。看要开饭了也急忙跑来坐下。
“瞧你每天在外面浪的一身汗。”福央颜给小六子乘了一碗饭。
“嘻嘻。”小六子擦了擦手,准备吃饭。
“今日的字练了么。”温初寒的声音淡淡的在小六子头上响起。
“呃……”小六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现在回来想练来着……”主子一向忙着事情也不怎么管他,今日倒是被抓住了。
“你与那几位官家小少爷玩的倒是不忘时间。”温初寒的话语里依旧听不出情绪,明面上她的确忙于生意,但是私下她还是关注了小六子的动向,也许是日子好过了,小六子倒是结识了不是官家公子,与其说是小六子去结交,倒不如是他们那帮公子哥想巴结他,现在云水布庄预定的名额据说已经被外界炒的之高。而福央颜在温初寒的教导下,也越发楚楚动人,如初春含苞待放的嫩芽,多少人想从小六子身上打开缺口,谋得美人一笑。来布庄帮佣的那些杂役,都一直认为小六子和福央颜是这布庄的少爷小姐。
小六子被温初寒说的红了脸,想去夹菜掩盖过去。
而温初寒也伸出筷子,小六子的筷子如何下落,就是夹不到菜,小六子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却又不好在温初寒面前发作。
“怎么,生气了?”温初寒的语气里带着嘲讽,她知道这孩子心气高,普通的谆谆教诲他是听不进去的。
“你以前没有资本去识字学习,而如今你有资格学习却不学,忘乎所以,论文采。你比不上我,论武功,你伤不了我,你在我面前受了委屈却只能咬牙忍,小六子我问你,若是今日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要杀福伯一家之人,你却手无缚鸡之力,你作何感想?”温初寒的语气异常的冰冷,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小六子放下碗筷,也不气恼了,低着头望着碗里的米饭发呆。
温初寒不再作声,继续夹着菜吃饭。而福伯几人也不敢吭声,从未见主子这样过,可是她的话中又处处不失道理。
一语中的。
“主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贪玩了。”小六子的声音轻轻的。
“好了好了,知错能改便还有救。”福央颜急忙夹了块肉到小六子的碗里。
“日后学业加倍,待你识得万字,我便教你武功。”温初寒吃完了饭,放下了碗筷便起身回了房间。
小六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倔强的眼神里突然亮晶晶。
温初寒回房里闭目养神,心里想着长乐坊的事情,这几位女子性情高傲,她能否成功盘下长乐坊,也只有一半的把握。
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稳固自己的生活,有足够的资源去寻找那幅山水画的线索,而另一边又卷进了柴王的生活,她的脑海里一条一条的将要做的事情整理清楚。
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
“主子,柴王驾到。”福央颜领着顾清辞进了房门。
温初寒看着顾清辞今日一身玄色衣袍,眉宇间少了几分杀气,倒是清爽的像个偏偏公子。
“你与安婶说下我令她准备的东西可以拿上来了。”温初寒对福央颜吩咐着。
随后,温初寒拿出了些银针,纱布,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瓷瓶罗列好,安婶带了几个小厮抬了一个浴桶上来,安婶提着的篮子里装着不少的草药。
“安婶,让人再去烧几桶水。”温初寒向安婶使了个眼色。
“是。”
语毕,安婶带着小厮下去了。
温初寒布下了阵法,防止有人干扰,她并不在意在顾清辞前面暴露自己会阵法的事情,用脚想想都知道北辰那家伙肯定什么都禀报上去了,何况顾清辞这种深藏不露的狐狸,暗地里早已把她查了一番。
顾清辞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看着眼前忙碌准备的少年,容颜清秀,干净温柔,实在不像一个在江湖奔波的男子,如此标致的少年,如果是女子……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温初寒的脖子处,没有喉结?是这少年太过清瘦的缘故么?顾清辞微微皱眉。心里留了一份心思。
“在下先冒犯了,王爷去掉外衣,留着底裤进到这浴桶里吧。”温初寒一手配着药粉,头也不抬的对着顾清辞说道。
顾清辞眉头又皱了皱,若说是女子,又怎么会如此大胆让一个男人在眼前脱掉衣服,还是说她(他)真的是有所图?
顾清辞心里想着,但还是听话的把衣服脱掉,进到了浴桶里,温初寒向来对于男女之间毫无反应,从前的她也见惯了一些武术师傅打赤膊,当然也不知道顾清辞已经对她留起了一份疑惑。
温初寒不断的折断草药丢进浴桶里,有些放在蜡烛上烧的微焦,敷在顾清辞的身上,温初寒调了调药粉,全部洒在了顾清辞身上,水汽夹杂着药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顾清辞突然觉得忽冷忽热,温初寒不断的加了点热水,顾清辞的额头滑落着汗滴,温初寒将一些磨碎的药沫裹进一块布巾里,然后绑在了顾清辞的头上,不一会,也许是药性起了,顾清辞觉得全身疼的仿佛要炸裂,五脏六腑的绞痛,猛的抓住了木桶边缘,溅起了一排水花。
温初寒见状,手指飞快的扎了几针,稳住了顾清辞的气息,顾清辞忍的辛苦,温初寒不禁佩服眼前的男人起来,此刻应该疼的撕心裂肺,而他只是稍稍哼了一声,温初寒手也不停,继续加着热水和草药,敷在顾清辞身上的那些药沫也渐渐变黑,温初寒知道,他体内的毒已经被排出了一些。
顾清辞觉得头昏昏沉沉,他已经撑不住波涛汹涌的疲惫感,头向一边一倒,昏了过去。
顾清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许这些年了,从来没有睡的如此沉稳过,顾清辞觉得自己全身清爽不少。他睁开眼,看着头顶干净朴素的轻纱帐,他身上盖着青灰色的锦被,还有一股清淡的香味。他坐起身来,向房中看去。
房里的浴桶已经被撤掉了,而温初寒坐在梨花案边,看着书,继续写着注释,顾清辞就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她,烛火摇曳,温初寒的脸显得稍稍不那么清冷。顾清辞莫名的一种感觉从心底划过。说不清,道不明。
“王爷醒了。”温初寒依旧没有抬头。
“我睡了多久了?”顾清辞穿好鞋下了地。
“大约三个时辰了。”温初寒放下了笔,理了理纸张,起身看向他。
顾清辞看看窗外,果然已经华灯初上了。
“王爷睡过去了,在下怕把如此之态的王爷送回府,怕是回引起骚乱,就委屈王爷休息在寒舍了。”温初寒倒了杯水递给顾清辞。
“是温兄顾虑周到。”顾清辞盯着温初寒灵动的眼睛,卷翘的睫毛微闪微闪。
“王爷客气了,在下已经让人传了消息去王爷府上,王爷因棋艺不佳,连续败在在下手上,心有不甘,所以到现在还未归。”温初寒笑了笑,顾清辞心里不然失笑,这家伙是借着这机会毁他英姿么。
“本王的确技不如人。”顾清辞也浅笑了一下。
房内的气氛如池塘内的荷花,温柔的静静绽放。
顾清辞和温初寒你来我往的聊着,顾清辞心里不禁对温初寒有些佩服,如此博学之人,若还是位女子,那真是太可怕了,他心里对温初寒是女子的看法又消除了一些,眼前的少年虽然相貌阴柔,但是气息清冷如遗世独立的大师之家,顾清辞知道温初寒颇有营略之道,也知道她是个可靠的人,便聊起了一些朝堂之事。
上次兵部之变,天子震怒,夺了兵部几人总共十万大军,这兵权的继任者明日便有分晓,顾清辞还在做考虑明日如何把握这势力变化。
温初寒听着顾清辞说了一些苍溪国的朝堂势力分布,静静沉思。
晚风吹过,夜色笼罩
“今日先到这,本王还要回府处理公事。”顾清辞起身淡淡道,温初寒送了顾清辞出门。
到了门口,“王爷。”温初寒叫住了顾清辞,顾清辞转头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少年。
“王爷可有收复势力的想法?”温初寒眯着眼淡淡笑着看着他。
顾清辞疑惑的看着温初寒。
“王爷,明日,只要挑拨即可。”温初寒静静的说了一句,回头去叫了马车,握着马的缰绳静静的看着他。
顾清辞看着温初寒一会,嘴角浮出一抹笑意,转身上了马车。
温初寒望着马车渐渐远去,回了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