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冬接到守门哨兵报告,说巴音威逼他打开城门,带着贡布扎布一行三人跑了。孔冬十分平静地说:“知道了,这件事你没有责任,你还是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吧。”
这只“恶鹰”终于原形毕露。内奸的自我暴露,除掉了隐患,孔冬心头感到十分沉重。他没想到“恶鹰”隐藏得这么深,自己一直视他为得力助手予以重用,结果给白音旗的革命事业造成重大损失,他为此感到自责。又一想,如果其其格知道了,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吗?
从自己赴任途中遇伏起,孔冬就觉得白音旗隐藏着内奸,他一直怀疑是康达多尔吉,便叮嘱巴音在不要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加强监视。可是李轩的牺牲使他开始转变了看法,因为知道李轩立即赶往北部工作团驻地的人并不多,而且敌人迅速得知消息在路上设伏,这就必须有两个条件,一是知悉这个消息,二是必须有发报机,看来康达多尔吉缺乏这两个条件,但是也不排除巴音叫旗大队战士时被康达多尔吉听到,而康达多尔吉又有发报机。随后又叫巴音了解了一下,当时康达多尔吉在旗政府办公,中间又出去了一下。除康达多尔吉有可能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敌人碰巧遇上了李轩他们。但如果是那样,也太巧了一点。
随着工作的开展,孔冬敏锐地感觉到自己队伍里有人泄密情况,敌人似乎掌握着我们的工作计划和行动步骤,步步占着先机,而这些情报是康达多尔吉不可能接触到的。看来,内奸在白音旗的领导层,有可能是谁呢?
孔冬在心里将可能掌握这些情况的人几乎全部排查了一遍,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巴音。因为他觉得巴音这人直爽,不会掩饰自己的人是不适合干这种事的。同时由于误解,自己给巴音造成了伤害,一旦自己要把巴音的行为在心里过滤一遍时,心里不免升起这样一种念头,我这样做是不是有挟私报复之嫌。所以一直没敢怀疑巴音,因此他觉得谁也不像内奸,是不是自己太多虑了。
直到尤才牺牲后,孔冬才对巴音产生了怀疑。因为他在事后详细地询问了阿斯楞,尤才回途的日期与路线是尤才与巴音商量的,乌力吉不知道,而巴达尔呼他们也不太清楚,而且尤才出事是在巴音回到旗政府之后,巴音有时间发报。联系先前发生的许多事,好像巴音都脱不了干系。其实这一次是歪打正着,孔冬根本想不到是“天下好”为了“乘黄”而对尤才下的毒手。
孔冬怀疑上了巴音,便多了个心眼。由于一时也找不出确切证据,如果这种怀疑泄露出去,肯定会引起旗委、旗政府、旗大队的剧烈震荡,造成组织的分裂,不明真相的人会认为自己是包藏祸心,挟私报复。同时,万一自己判断失误,肯定会对巴音和其其格造成极大伤害。于是孔冬做出决定,一是自己对巴音盯紧一点,不给其可乘之机;二是将其调离旗政府,与收发报机隔离,而且不让他接触上层机密,自然无法向贡布扎布传递可靠的情报。他借口赵进军事经验丰富,守旗政府有把握,将巴音和赵进作了对调,而且不让巴音参加平叛的高层会议。即使巴音是内奸也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让贡布扎布、乌布他们成了瞎子、聋子。
孔冬本准备在平叛之后彻底清查此事,但三件事迫使孔冬加快清查步伐。一是王府之战向孔冬打黑枪之事,孔冬确认是巴音开的枪,这说明巴音对自己的防范措施开始有了怀疑,弄不好会狗急跳墙。二是巴音审问塔日根的表现可以说太反常了,简直就是一场表演,但演得太过,反而是欲盖弥彰。如果说没有王府之战打黑枪之事,孔冬或许还会相信塔日根就是泄露我方机密之人,但他了解的情况及他在我方的地位与敌人所掌握的情报尚有不符。三是据内线所报旗政府潜伏着一个国民党特务,其代号为“鹰”,专门与乌布联系。这一下孔冬心中更有底了,因为据查,塔日根原名金锁,是贡布扎布发现并潜伏在旗政府的内奸,其代号为“狼”。由此可见,除了康达多尔吉、塔日根之外,还有一个叫“鹰”的特务,他隐藏最深,对我们的危害最大,他的形象与巴音完全相符。于是,他迅速叫来沙达嘎,专门负责调查了解这一案情;同时,外松内紧,严密防范巴音再从事破坏活动。
巴音终于剥下了他的伪装,从而清除了一颗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定时炸弹。孔冬不由地感到一身轻松,当务之急就是要消除巴音事败逃亡所造成的震荡和影响。他立即叫来巴特尔向他通报了这件事。巴特尔惊愕不已,当明白实情后,便与孔冬商量善后事宜:巴特尔马上回大板桥,收回巴音职权,由他担任前线总指挥,不给敌人可乘之机;通知其其格迅速返回旗政府参加紧急会议;召集在旗政府的重要负责人会议,说明真相,消除影响。
上午,其其格赶回旗政府,待与会者到齐后,孔冬面色严峻地说了一声:“现在开始开会,下面向大家通报一件事。”接着他用极为简练的话语说明巴音凌晨盗出“乘黄”,杀死押守贡布扎布、摩古斯都的哨兵,救出两个叛匪首领,威逼守门的哨兵打开城门向南逃跑了。
孔冬的话刚一说完,刚才气氛紧张、鸦雀无声的会议室仿佛炸开了锅,大家怎么也不相信这件事,脸色都显出惊奇的神色,并相互询问,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巴音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大家最想知道的。
对其其格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她炸懵了。她呆在座位上,半晌回不过神来。突然,她腾地站起来说:“这不可能是巴音做的!
巴音呢?巴音在哪里?”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巴音的影子,看来巴音确实做了这些事,他为什么这样做,他的用心到底是什么。刹那间,其其格心中涌起千百个念头,但她觉得都不是很好的答案。
孔冬摆摆手,叫大家安静,随后说道:“根据可靠的情报来源,巴音是潜伏在我们内部的国民党特务,代号为‘鹰’,他替贡布扎布传递了大量的各种情报,给我们的事业造成了很大损失,他与贡布扎布的狗头军师乌布,代号叫‘雕’的特务进行联系,是用收发报机联络的。估计收发报机他没有带走,仍在他的房间。”其其格将信将疑,建议大家到她房里去搜一搜,孔冬选了几个人随其其格来到她房间,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搜查,终于从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搜出收发报机。孔冬简单介绍了收发报机的原理和功用,这时大家才真正相信巴音是个国民党特务。
孔冬提议,由于巴音事败逃跑,由其其格代理旗大队长的职务。其其格根本没有准备,脱口问道:“我行吗?”
孔冬笑着说:“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担当起来是最合适不过了。”
“但是我还是巴音的妻子呀!”其其格不无担心地说。
“巴音是特务,但你是革命者,你和他不一样,党组织相信你,同志们相信你,你就大胆地干吧。”孔冬鼓励道。
对孔冬的提议大家一致表示同意。其其格感动得热泪盈眶,在这个关键时刻,党组织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她,同志们也真诚地支持她,并没有把她当成异类。她站起来,坚定地说:“既然党组织和同志们相信我,我一定把工作干好。请党组织和同志们放心。”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过了两三天,沙达嘎回来了。他说据上级组织认真调查,已经查明巴音确系国民党军统特务,他的介绍人哈拉已在吉林落网。据他招供说,他只知道上司派巴音潜往内蒙古地区从事特务活动,但具体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吉林方面已将这一情况通报了内蒙有关部门,有关部门也正着手调查该人下落,因此没花太大精力便将情况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