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回来了!”
“知道了。”老管家点点头,便挥挥手让家丁下去,顿了顿,他道,“去西苑阳楼跟弋阳小姐说一声。”
“是,管家。”家丁行了礼,便飞快的跑向西苑。
看着那隐没在墙后的身影,老管家也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他自作主张了,王爷不曾说过惊喜,这个惊喜是他猜测的,昨日王爷临走前曾问过他,若是把弋阳的妹子接入王府会如何?是接还是不是不接呢?
那似问又非问语气,仿佛还绕在耳边。
老管家摇了摇头,提步向着府邸门口方向走去,胡乱想这些东西,作为一个下人,是僭越了。
刚刚走到门口却发现,弋阳早已到了那里,心中暗叹弋阳的速度,可半点没有表现出来,他上前道:“王爷。”
轲析此刻才刚刚走出马车,一眼就看到弋阳,心中诧异,可语气还是平淡:“都已丑时了,你怎么出来了?”
弋阳看到他怀中抱着的身影,心沉了下去,这什么惊喜呢?
她垂下眼,语气还是那样毕恭毕敬的:“弋阳是来回复命令的。”
轲析轻轻一用力,抱着已经熟睡的朝歌从马车上轻轻落地,道:“命令回复也不差这一时,先回去休息吧。”
弋阳还没张口,轲析说道:“快端过来。”
一旁刚到的家丁,端着正在冒着热气的药急忙递到轲析面前。
轲析微微蹲下,空出一只手来,因着朝歌脸上的伤,只好轻轻拍着朝歌的下颚,语气轻柔得弋阳几乎觉得是自己听错:“朝歌,朝歌,快醒醒……”
朝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放的极大轲析的脸,吓得急忙从他怀中爬起来。
站起来的朝歌看着眼前的众人,紧张的抱着手中的陶罐,却被其中一人的脸吸引去目光,一张极其熟悉又陌生的脸,鼻子一下子发酸,她慢慢走向弋阳,想要叫姐姐,可是却无法发出声音。
走近了弋阳,看着那眼中的陌生和疏离,朝歌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姐姐。姐姐。
她把手中的陶罐给弋阳,想说,这是娘亲,她很想你。
可她一字都说不出来,而弋阳只是冷漠的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姐姐……
她哀伤的看着姐姐那莫名的神色,才突然想起自己的脸那么肿,姐姐一定是认不出她来了。
因为认不出,所以才对她那么冷淡。想到这里,朝歌才了然的想要对弋阳笑一笑,可一动脸颊就传来刺人的疼。
一股浓烈的药味传来,眼前出现了一碗浓黑的药,她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轲析对她说道:“朝歌,先把药喝了吧。”看着她皱起的眉头,他又道,“怕苦的话,可以吃蜜饯。”
一手又把一盘子蜜饯端到她面前。
朝歌看了弋阳一眼,她……想要姐姐,想要姐姐想以前一样啊,她什么苦都能吃可就是怕药苦,小时候她一生病,姐姐就一边劝她喝药一边给她讲故事,听入迷了也就不觉得苦了。
可是现在姐姐都认不出她,就这么看着她。
弋阳却是听到她名字的时候愣住了,朝歌!她最疼爱的妹妹,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这个脸肿得看不出长相的人?还是……被他那么温柔对待的人?心中有点刺疼,可又十分开心,这么多年,十年啊,那个和她同胞而生的人,她终于又见到了啊。
细细看了朝歌一下,才对朝歌笑道:“小妹。”
朝歌觉得那药有点辣眼睛,还把鼻子刺得更酸了,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张开口却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弋阳才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她疑惑的看向轲析,轲析语气淡淡:“她被喂了毒药,说不了话。”
轲析的话就像一个棒子猛的敲到弋阳的头上,脑子里传来轰轰的嗡鸣声,她快步站到朝歌面前,手有些颤抖的捧着朝歌的脸,眼里满满的心疼,尽管她曾经经历过最痛苦的训练,杀过很多人,可她还是不能忍受她柔弱的小妹被这样残忍的对待,她的小妹到底吃了多少苦?
轲析道:“孙易说是可治愈的,快让她喝药吧。”
弋阳才终于冷静了些,她接过轲析手中的碗,她就如儿时的一样,温柔的看着朝歌:“小妹,喝了姐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朝歌看着她的眼睛,猛的点点头,张开嘴喝着药,很快药就见底了。朝歌看着姐姐的脸,药的苦味都感觉不到了,她还像是在梦中一样。
空碗给了一旁家丁。弋阳这才看着朝歌手中的陶罐,心中一跳,笑容停滞在嘴边,她迟疑的问道:“是娘亲吗?”
朝歌看着她藏在眼中的伤痛,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见弋阳闭上眼睛,朝歌伸出一只手抱住弋阳,弋阳感觉到她的触碰,睁开眼看见她眼中的安慰,她对朝歌道:“别担心。姐姐只是……”
话语被卡在喉咙,弋阳难以再继续说。
老管家道:“爷,您已经累了一天了,更深露重,朝歌小姐又有伤,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轲析看了一眼弋阳隐忍的脸,道:“走吧。”
众人开始往府里走,弋阳扶着朝歌,又像是朝歌扶着弋阳,走近府里后,弋阳要转弯时,轲析道:“弋阳,你们住在一起不合适。”
弋阳走了这一段路,情绪已然恢复了许多,她道:“她是我妹妹。”为什么不合适?
轲析看着弋阳,眸色深深:“你和朝歌,不一样。”
弋阳突然沉默了,她看了朝歌一眼,她们……
朝歌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不合适?为什么不一样?
为什么?
弋阳对朝歌笑笑:“明日姐姐再去找你。”
朝歌摇头不肯。
轲析走向她们,对着朝歌道:“听话。”
明明那么简单的两个字,明明是那么温润的一个人,却给了朝歌一种压迫感,朝歌看着轲析的眼睛,有些发怔。她不敢说不,只好低下头,点了点头。
轲析道:“真乖。”伸手就要摸她的头,她下意识一躲。轲析没管她,继续道:“以后你就住在东苑月楼吧。”
朝歌不敢看他,点了点头。这样看来,姐姐和他并非是她所以为的关系,可既然不是夫妻,那他为什么要对她那样好?这种好又说不上来的奇怪……
弋阳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就要走,朝歌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朝歌,朝歌把手中的陶罐递给了弋阳。
眼睛定定看着弋阳。
姐姐,娘亲很想你。
弋阳垂着眼看不出情绪,浑身却散发出浓浓的哀伤。
她接过陶罐便转身飞快的走着,一旁的提灯的家丁很快就落在了后面。
朝歌回神,却发现众人都略带惊异的看着她,是因为她和姐姐的关系吗?
不习惯这样的注视,她低下头躲避。
轲析对她笑道:“本王带你去月楼。”
说着,便拉起她的手,朝歌尝试挣了下却又不敢太用力,此刻她这算是,寄人篱下了。
后面的奴仆跟着前面两人,虽然不敢开口说话,可心中惊异掩不住,偶尔相互对视时,都是用眼神互相传达自己的好奇心思,恨不得立刻相互交换自己瞬间觉得的万种想法,可又跟着王爷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