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跑出去以后,怕有人追来,就挑了最难走的路,到第二日凌晨,她才走回家,可还没开得及走近,就瞧见门口守着的人,她只好躲在别人的后门处,那是柯婶家。
门前挂着灯笼的灯光摇曳,朝歌看着在黄灯照耀下那两人冷漠的脸,心中冷笑,当她傻么?这样还冲上去?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她环抱住自己搓了搓手臂想要给自己一点温暖,她抬头看了看那明亮的月亮,周边一颗星光也无,她喃喃道:“若这世间也如这月一般清明多好?”
门悄然开了,朝歌来不及出声就被拉了进去。
“丫头,柯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也别怪白天柯婶狠心。”
手中突然被塞进一个粗制的陶罐,柯婶急促又慌乱的话敲进朝歌心里,却泛起丝丝暖意。
不用想,这便是母亲了,她要带她去见姐姐。
她低下头,依着月光勉强看清眼前景物,她轻轻抚在罐盖上,只道了声:“谢谢。”
“丫头,你现在就离开吧,趁着你叔点的那灯还亮着,赶紧走吧,天一亮,就不好逃了。”柯婶眼神有些闪躲。
朝歌听话的点头,她退后一步深深的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了。
柯婶能帮她把母亲的骨灰收好给她,帮忙点灯给信号,她已是十分感激了,如何再要求更多?何况,这里的确不能久留。
悄悄从后门走出,趁暗加快脚步离开这条小巷,一路上朝歌脚下生风,走得十分毅然,可走进树林,她脚步却缓缓慢下来了。
加紧了握着陶罐的手,她垂下眼,脚步缓缓移动。
世间之大,恍然没了她的容身之处,那个十年前不见的姐姐,她要到哪里去找?
可是又不能不去找,现在,姐姐是她唯一可以相互依靠的人了。
姐姐,等我。她这样想到,母亲也想要见你呢。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天就开始亮了。夏日的清晨最为露重,太阳才冒出几束光线,丝毫不能抵抗寒意,朝歌昨日中午洗衣发汗,还换了件薄的褙子,现在却是有些后悔了。
不过清晨空气清新,一直紧绷着的心也总算放松了。
“站住!”
身后突然传来呵斥声,朝歌一个愣神,就瞬间被包围了。
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穿着的人,朝歌心中沮丧,以为自己自由的心瞬间被掐住,她有些喘不过气,这么残酷,就像是刚刚被放飞的鸟,刚拍了几下翅膀就被一张网网住,动弹不得。是不是因为她不服命,所以老天便故意整她的命运?
一个陌生的面孔走到她面前,那人穿着上好的绸缎,明显有一定身份和钱财,两鬓微白,胡须长长的,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怒气,一种想要把她千刀万剐的怒气。
她遗疑惑的看着他走近,正在回忆他可能的身份,却被突然而来的一耳光打蒙了。
脸上传来刺刺的疼疼,还带着火烧的灼意,耳中还有嗡鸣之声,足见他的狠毒。她连手都不敢去触碰,虽然是第一次被打耳光,可也深觉自己脸肿了。这样的力道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啊。
她偏回头看着他,连嘲讽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她一张口,脸颊嘴角就传来强烈的疼痛,可她还是强忍住疼清清楚楚的说道:“姜维死了没?”
这些围住她的人,穿的是姜维家丁穿的衣服,这个扇她人对她恨之深,年龄上,就可以猜出来他是姜维的父亲。
姜汤冷哼道:“犬子贵人福大,倒是你活不长了!”眼前的女孩子穿着朴素,却掩不住那身上的光华,模样也是极为出众,两只眼睛也很有灵气,可惜性子太倔,也太自不量力,不知天高地厚的伤了他的独子,若不是这儿子不甘心,这姑娘容貌再美,现今也是身首异处了。
“那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我这种贱民也差不多,命硬!”
“你!”姜汤一怒又一耳光扇下,朝歌反应极快的退后了一步躲了过去。
姜汤是个典型的商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哪里肯让她都过去,向她身后几人使了眼色,朝歌就被抓住了,还没来得及挣扎,姜汤啪啪几耳光就扇了下来。
脸上已经痛到麻木了,已经失去了对脸颊的感觉,只剩下强烈的灼热痛,两边嘴角都渗出血,耳中嗡鸣严重。
“你这张嘴太污耳,要进我姜家门,就是为妾也得废了。”
这满含威胁的话语朝歌都听不见,只余下一个念头,就是要保护好母亲,她死死抱住粗制陶罐,生怕有人来抢。
突然下巴被人捏住,那人用了大力想要扳开她的嘴,她使劲摇着头,尽管脸颊肿的厉害,那人也没有丝毫的怜惜。嘴巴刚刚张开,一个药丸就被塞进嘴里,刚想吐出来,嘴巴又被死死捂住,一掌拍到背上,药丸就顺着喉咙吞了下去。
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她不要吃!不要吃!
朝歌顾不得脸颊的疼痛,只想把药丸吐出来,可已经吞进去的药丸,怎么吐也吐不出来。耳边的声音却渐渐清晰起来。
“以后你便不会说话了,这嘴也便安宁了。”
朝歌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不知道是为干呕的太痛苦还是为自己的悲哀而哭,她抬头恶狠狠的看着姜汤,嘶吼道:“说不了话又如何,姜维此次不死,下次可就保不齐了,我这种贱民克的就是祸害!”
语音刚落,就被一巴掌扇到地上,这一掌姜汤一定用了全力,朝歌右颊肿得更加厉害,她死死护住陶罐生怕弄碎。左耳却听见姜汤下达的恐怖命令:“给我废了她的双手,免得她以后整出什么幺蛾子!”
一瞬间,朝歌的心跳都停止了,耳边的“是”异常清晰,又异常遥远,好像什么东西就要消失了,她费尽全力去保全,最珍贵的东西要破灭了。
有东西触碰到她,像是突然触动到开关,她开始猛烈的挣扎尖叫,双手护住陶罐不能动,双脚就死命的的蹬着,这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抵抗,去挣扎!
突然身边的压力消失了,有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上,动作甚是轻柔,很慢很慢的抚摸着,像是在安慰她,她终于安静下来,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俊俏万分的男人,他眉间带着贵气和丝丝戾气,可朝歌看到的只有一双眼睛,明亮的眼睛,满眼都是她,满眼都是极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