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澈帝招兵,怕是过不了几日便要攻南岭,这事拖了太久,只怕战事一触即发。”
“这天下,早就是他的了,他想如何,又与我何干?只是苦了她,一时错言乱了天下……”
是梦,迷离,朦胧,似有人在梦中耳语,循声却听不真切……
尤记得两道声音,如泉水伶仃,却不尽无奈。
是谁……?
她幽幽转醒,眼前却不是熟悉的紫檀雕花。
她呆愣的望着床沿,蓦地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一动便牵动伤口,索性不敢再动。呆呆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朝门看着发呆。
“你醒了。”一名男子不知何时到来,一袭白衣胜雪,很是眼熟,记忆中却没有丝毫片段。
南倾怔怔的望着白衣少年,嘴张了又合,想问些什么,却害怕听见答案。
少年叹了口气,“我本商人之子,从咸州下江南寻商,恰遇叶家庄失火,本是从南坡绕过,却发现姑娘你一人躺在地上伤痕累累,许是失足,摔了下来吧。那南坡是叶氏所有,想必姑娘你是叶家庄之人?”
南倾颔首,“小女叶氏独女叶南倾,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叶南倾?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果真是好名字。”少年一顿,“如今南方大乱,澈帝率兵攻夷,只怕过不了几天,便会殃及江南。到时候江南恐怕也不是什么安身之地。”
“亦澈,”南倾默念,“澈帝的野心竟这般了吗?”
“如今南方已乱,战事一触即发,叶家庄……也已沦陷,不知姑娘今后作何打算?”微风从开了的纸窗中吹入,少年迎风而立,吹散了漂亮的头发,对她而言却只是徒增悲伤。
“叶家庄,果真是败了吗。”南倾垂眸,“家父在世时,总说囡囡小不懂事,如今爹爹去了,爹爹的囡囡也该长大了。”
少年颔首,他想过他醒来后所有可能的状态,打闹也好痛哭也好,只是从未想到她能这般淡然。
“我过两日便要去岭南,这些天,岭南战事怕也是一触即发。若姑娘不嫌弃,便同我们一起去吧。”
南倾抬头望他,少年眸色清浅,如皓月星空,却不知为何染上愁色,“岭南?爹爹在世时曾提起过,他的得意门生便在岭南。如今叶氏没落,我也无亲无故,没有落脚之地也是不知该往哪里去。既然公子这般说了,那……南倾在此先谢过了。”
说着南倾便想起身,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不由得“滋”的呻吟一声。少年忙阻止了她的动作。
“我也只当做是顺道,不必言谢。你伤还没好,还是先躺着休息吧。”
少年一愣,见多了千金女眷的娇蛮无理,只听闻叶氏独宠爱女,以为这所谓的倾城之人定然也是这般。怎料得她这般教养,淡然的似乎有些异常。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等姑娘病好了再启程。”
“麻烦了。”南倾垂首,正巧遮住了泪光。
“那我不打搅了,你先好生休息。”少年想要走了,之后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顿又折了回来。“以后同路,那便是同伴了,南倾。”
“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大可诉与我听。”
“在江氏,名墨枫。”
江墨枫,他的名字。
传闻低嵋宿江边有奇枫,春夏黑似墨,遇萧瑟秋风便如火一般红艳,夏墨秋赤,因此得名。
传言是否真实,谁也不知。
“墨枫。”她默念,“枫”这个字总是容易让人想起秋风,想起……枫诚王。
可他终究,不是奕枫。
是夜,有奴婢送来汤药。南倾这才知道自己上的有多重,右手腕的伤口,是旧伤复发的触目惊心。
这伤口,不过就是废奕枫前……
想来也有五年了。
当年奕枫为太子的时候,奕澈是澈廉王,她不懂为什么才从京都到咸州半个月的时间,太子便易了主。如今奕澈为皇,战火连绵,战事不绝。百姓不安生,忧心天下,而奕枫仍是不知去向。这咸州艰难之地,怕也是无人守了罢。
只是为何,奕枫消失数日,澈帝却没有收回封地?
南倾看了看天色,拉下纱幔。
也罢也罢,皇室之争,我又能左右了什么?
她吹灭红烛和衣睡去。
这宿氏天下,与她叶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