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林打通了淞沪镇守使衙门的所有关节之后,他在黄公馆里的地位迅速提升。不管是黄金荣,还是杜月笙,都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黄金荣尽管不怎么喜欢这个张嘴就是“妈的”的大汉,但一见到他还是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问长问短。杜月笙则一口一个“啸林哥”,把张啸林叫得十分得劲!张啸林也发现了这个微妙的变化,从此之后,他便不再叫黄金荣为“老板”或“爷叔”了,而是跟着杜月笙,叫他“金荣哥”了。由此,上海三大亨的格局已经基本形成。
张啸林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设想的烟土王国进军。他虽然已经成为上海滩的大亨之一,但不管在场面上,还是在实力上,都和杜月笙、黄金荣相差甚远,他不能不一步步充实自己的实力。既然手中有一张王牌,那就要好好利用。三鑫公司当时在上海已经被市民誉为“大公司”,基本上已经没有发展的空间了。杜月笙和黄金荣一商量,决定打开江苏和浙江的烟土之门。浙江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张啸林的肩上。黄金荣给了张啸林两万大洋的交际费,杜月笙亲自将他送到火车站。
国人素来看中衣锦还乡,富贵归故里这一套。发了迹,无论如何也得到家乡去出出风头,光宗耀祖。张啸林一路兴奋异常,他终于衣锦还乡了。本来,他打算在西湖边上选家大酒楼,大宴宾客。不过,火车到了杭州站之162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此次是为了烟土之事而来的,不能声张。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
张啸林悄悄雇了一辆黄包车,寻了一家不起眼的旅店,住下了。第二天,他便径直来到张载阳的府上。此时,张载阳已经脚踏军政两界,当上了浙江省的省长,兼任第二师师长。省长的官邸自然气派非凡,门前车轿成行,守卫林立。张啸林西装革履,带着礼帽,外配金边墨镜,一副富商的打扮。他强打笑脸,让卫兵去通报,就说张啸林来访。卫兵不敢怠慢,急忙去通报。张载阳亲自来到大门口迎接他。张啸林快步走上前去,打躬作揖地说:“大哥,啸林此次来,是专程为您祝贺的。”张载阳客气地说:“官运沉浮,不知终究,啸林兄客气了。”张啸林哈哈笑道:“大哥乃人中之龙,升官发财自然不在话下。这个不值得祝贺,小弟此次前来是专程祝贺你生日的,下个月初四。”
张啸林的这番话说得恰到好处,既让张载阳找到了当官的感觉,又拉近了二人的感情。他感激地拉着张啸林的手,径直往客厅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喃喃地说:“幸亏你还记得,叫大哥怎么担当得起?”
来到客厅,张啸林把手中捧着一只红木匣子呈递给张载阳,恭恭敬敬地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大哥笑纳。”张载阳一边说着“客气”,一边接过木匣,打开一看,惊喜不已,原来里面装着的竟是一只硕大的金鼠。张啸林说:“本想在你做寿时送来的,只是目前恰巧有桩大生意要做,能让你我发些薄财,故而提前送来了。”张载阳哈哈大笑说:“你我兄弟,有什么话就说吧。”张啸林把此次来的真正用意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张载阳十分清楚,当时北洋政府发布的禁烟令只是一纸空文,各省军阀都企图大发鸦片之财。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对张啸林的要求提出异议。张载阳思索了半晌,回答说:“这桩买卖倒是可以做。只是,杭州的地盘恐怕抢不过来。杭州一只鼎烟土行的鲍一斋很难对付。”张啸林见张载阳贵为一省之长,还要对这个鲍一斋如此顾忌,便知此人来头不小。这鲍一斋是广东人,在杭州地界上势力极大,堪与上海滩的黄163金荣相比。他大做烟土生意,得了不少钱财,人称乌烟鲍。此人之所以能有如此势力,是因为他与卢永祥关系非同一般。可以说,卢永祥是他的后台老板。张啸林如果动了杭州的烟土市场,那就等于得罪了卢永祥。
张载阳把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向张啸林做了说明。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张啸林准备再想办法。他信誓旦旦地说:“请大哥放心,我绝不动杭州的市场。不过,我想宴请卢督军,一来为谢上次的恩情,二来为此次来浙的目的。”张载阳点了点头,回答说:“这个好办,我可以安排。时间定在明天晚上,地点就定在在我家吧,他是这儿的常客。”张啸林终于见到了这位权倾东南的督军大人。三人见面,互相恭维一番之后,张啸林拿过桌上早已备好的一只精巧的银盒子,双手呈给卢永祥,恭敬地说:“承蒙督军大人厚爱,在小的患难时拉了一把,大恩难报,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请大人笑纳。”
卢永祥接过银盒子,打开一看,禁不住“啊”的叫出声来。原来,银盒子里装的是一个纯金制成的龟状鼻烟壶。卢永祥爱钱,因为他的军队需要军饷,一旦没了军饷,军队一散,他就什么也不是了。他深知其中的道理,所以对金银素来是来者不拒。他把玩着手中的鼻烟壶,惊叹道:“宝贝,稀世奇珍!奇珍啊!”
一顿饭下来,张啸林就把该办的事情全部办成了。他承诺,让卢永祥当三鑫公司浙江分公司的顾问,按月“孝敬”他一笔数量十分可观的俸禄。卢永祥也十分慷慨,让张载阳出面,促成浙江各地与三鑫达成鸦片销售协议,只是,杭州地界不在此范围之内。就这样,浙江各地的烟土市场被张啸林用些许黄金白银便打开了。
张载阳在整个过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不过,这位张省长也并非只是一个会倒腾鸦片,大发国难财的人物。他也做了不少好事。他在任浙江省省长期间,曾支持兴建绍(兴)曹(娥)嵊(县)公路,成立杭州大学校董会,筹建浙江艺术专科学校,募修杭州岳坟、钱王祠、绍兴禹陵,倡议和支持扩建杭州几家剧院和游乐场所,还支持和资助家乡兴修水利,建桥修路,造先贤祠、大佛寺新社,编纂《新昌县志》,并以在杭新昌同乡会会长名义,筹集银元5000元,重建大市聚镇。
淡出军政界之后,张载阳住杭州井亭桥“暄庐”寓所,谢绝视事,研读道教书籍。1937年,“八·一三事变”爆发后,日军入侵,杭州告急,省级机关纷纷后撤,亲日派谋设维持会,想请张载阳主事。为摆脱纠缠,他率全家星夜渡江返回老家,住在县城下市街故宅,后又迁居乡下的老宅。当时,张载阳经济拮据,浙江省政府主席黄绍竑钦佩其为人,欲聘为省议员,给予经济援助,被他婉谢了。
1944年夏,日军突至其家,威逼利诱,让他参加维持会。张载阳声斥道:“岂能为汉奸,唯有死耳!”日军无奈,惶然而退。抗战胜利后,张载阳携全家返杭,时屋宇毁坏不堪,平生积聚之金石书画及珍玩荡然无存,加之国民党接收部队盘踞其宅,滋扰不已,因喟然叹曰:“吾领兵数十年,不图劫后余生,乃为兵所窘若此!”1945年11月17日,张载阳在贫病交加中卒于杭州。因家无恒产,靠亲友乡绅资助了结丧事。
行武出身的张载阳,于军政之余喜弄翰墨,造诣宏深,成就卓著,以雄厚刚健的书风,在高手如林的近代现江、浙、沪书坛,立稳脚跟。《近代名贤墨迹大观》序言中云其:“书学晋唐,字如其人,襟怀超逸,识者敬服,然不轻易于人书,有至好亲朋乞得片羽,珍同拱壁,晚年研读道教书籍,于书法用功更勤,尤显炉火纯青。”杭州西湖、灵隐、天竺、岳坟、九溪等处均有其题额。
十、暗战鲍一斋,决胜杭州
张啸林不但喜欢玩弄女人,还十分善于利用女人。张啸林打开了浙江的烟土市场之后,在黄公馆里的地位自然也就巩固了。金廷荪、马祥生等黄公馆里的红人和顾嘉堂、芮庆荣等小八股党的头领,见了面也不得不尊一声“大帅”!张啸林得意洋洋,一副“春风得意马蹄轻”的样子。
但回到上海之后,依然有一件事情让张啸林耿耿于怀。那就是鲍一斋霸占着杭州的烟土市场,尽管张载阳和卢永祥已经把除杭州以外的所有鸦片市场都给了他,但杭州可是全浙江最肥的一块肥肉!张啸林有些不甘心,他决定,一定要把杭州的地盘弄到手不可。
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办到。张啸林出了那么多黄金都没有买到卢永祥的心,还有什么让他动心呢?张啸林想到了女人,不过,这卢永祥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不像是好色之人。张啸林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