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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退居幕后,大敛其财(5)

到20世纪30年代初,上海滩三大亨的排序已经成了杜、黄、张。杜月笙不管在商界,还是军政界,实力都远远超过了黄金荣。黄金荣对这种局面十分不满,但无奈这种尾大不掉的局面已经形成,他也无可奈何。同时,由于杜月笙的迅速崛起,导致张啸林在各方面也受到排挤,张啸林由此对杜月笙也十分怨恨。张啸林认为,这种局面的形成跟黄金荣当初重用杜月笙不无关系,因而对黄金荣也不满意。当然,杜月笙对黄、张两位大亨也多有微词。上海滩三大亨之间由此形成了三角矛盾。

随着事业越做越大,参与的社会运动越来越多,尤其是“一·二八事变”之后,杜月笙的门生队伍迅速膨胀起来。他的门生之中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既有金融工商界的巨子,也有普通的工人;既有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也有学识渊博的社会名流……

为了将这些弟子纳入一个可塑性的组织,陆京士建议杜月笙组建恒社。1933年5月,陆京士等人制订了一应的规章制度之后,杜月笙亲自指定了19位发起人,正式成立了恒社。这19位发起人在上海滩上可谓声名显赫,包括工运巨子陆京士和朱学范,上海吴淞商团团长、商会负责人唐承宗,汇丰银行买办徐懋棠,招商局船务科长洪雁宾,四明银行经理张颂椒,上海新闻界的唐世昌,社会局的王先青、许也夫、张秉辉,逸园跑狗场总经理东云龙,305名律师鄂森,学运健将后为律师的周孝伯,富商孙祥簋及傅瑞铨,富商黄振东,买办蔡福棠。最后一名是杜月笙的开山门大弟子大世界总经理江肇铭。

江肇铭本来在这个名单中没资格出现的,因为他的影响力实在太小。不过,由于他是杜月笙的开山大弟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排除在外。于是,杜月笙便特别关照,一定要把江肇铭列为发起人之一。

杜月笙担任恒社的名誉理事长,一切事务均交付陆京士自行处理。遇到收学生或重大事项,杜月笙才会驾临恒社。但他同时吩咐万墨林:“你每天去一趟,看看有什么事情,能够办的立刻就办了,无法决定的事情就回来告诉我,由我来处理。”

杜月笙的门生并非全部是恒社成员,但要加入恒社必须是杜月笙的学生。恒社规定,凡是拜杜月笙为师的,一概要奉呈贽敬。但杜月笙本人并不收这笔款项,而是作为恒社基金,全部存起来,利息拨为恒社的日常开销。恒社成员之中倘若有人遭遇天灾人祸,需要经济救助,请示杜月笙之后,便可动用基金或由杜月笙另行筹措款项,予以救助。

恒社每晚都会按照定量开一桌饭。凡是恒社成员,都可以随意食用。如果当晚人数过多,则有专人负责另外筹办食物。但恒社的主要职能并非为成员提供饮食,而是为成员提供互相交流的平台。用完餐之后,门生们或谈天说地,或下下棋,或到隔壁的大厅里去听听戏。

抗日战争爆发之前,恒社有800多成员,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经常到杜公馆走动的约有100多人。杜月笙对这100多人并非全部认识。实际上,他也并不需要全部认识,有陆京士和万墨林处理一切已经足够了。

杜月笙常在人前洋洋得意地说:“我的学生子中有三匹野马,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人能拉住他们的缰绳了。”

杜月笙的这句话并不是在炫耀自己对门生的管理有方,而是在人们夸赞自己的门生。因为他在这三匹野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身影。这三匹野马有一共同特点,即野心勃勃,有勇有谋,伶牙俐齿,就是顽石也能被他们说得点头。但他们又决不做损人利己的事情,凡事都讲究一个义气。他们简直就是年轻时候的杜月笙。

这三匹野马分别是招商局的船务科长洪雁宾,上海三星棉铁厂老板张志廉和恒社中坚分子章荣初。杜月笙评价洪雁宾说:“洪雁宾这小子的法道比我还要大!”“劲道十足,高山大海都挡他不住,”“横冲直闯,好像是一部无轨电车一样!”

洪雁宾有一个别人无法比拟的优点,他能将一团乱麻理得清清楚楚,任何麻烦的事情只要到了他的手上,都能立竿见影地被分析出条理来。杜月笙对这个有能耐又有毛病的学生视如珍宝。1931年的杜祠落成典礼中,他派洪雁宾担任总务主任;1935年杜维藩的婚礼,他又任命洪雁宾为总干事。而洪雁宾也没有让自己的先生丢脸,将这两件事情都做得体体面面!

张志廉,人称“吹牛大王”。他是杜月笙和洪门人物的联络员,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张志廉本人和洪门没有半点关系,他的亲戚朋友当中也没有洪门中人。单凭这一点,杜月笙就对这个伶牙俐齿的门生疼爱有加。杜月笙最疼爱的恒社成员是章荣初。上海人最讲究的“三头”,即噱头、苗头、派头全被他一个人占全了。进入杜门之后,章荣初的地位大起大落,曾五次崛起,然后又五次跌倒。一位开钱庄的大少爷对这位传奇人物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天到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送钱给他花。章荣初花起钱来,与杜月笙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就从那位大少爷的钱庄支取了300万大洋,愣是把一爿历史悠久、实力雄厚的钱庄给拖倒闭了。

那位大少爷不但没有怪章荣初,反而对他更加佩服了。章荣初也不含糊,拍拍胸脯,对他说:“从今以后,你们一家跟我章某人过日子,有我章某人吃的,就有你们一家人吃的。需要用钱,你们尽管开口。等将来我时来运转了,我一定会赚一爿钱庄还给你。”

杜月笙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对他又爱又恨,顿足叹息道:“章荣初这小伙子,实在叫我头疼啊!”

章荣初得知杜月笙这样评价自己之后,他不敢再去见杜月笙,只好央求万墨林帮自己想想办法。他问万墨林说:“听说先生一见到我就头疼?”

万墨林笑了笑,点了点头。章荣初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万墨林奇怪地盯着他看。他权当没有看到,屁颠屁颠地跑走了。

一年以后,章荣初将一辆特制的凯迪拉克装甲汽车开到了杜公馆门口。307当时,这种防弹装甲汽车只有欧洲皇室、美国总统才能享受到,价值不菲。谁也不曾想到,正在窘迫之中的章荣初居然想到这个方法来讨杜月笙欢心。更让人叫绝的是,他居然在汽车的座位后让工人刻上了“夫子大人赐存,生章荣初敬赠”的字样。他得意洋洋地说:“先生见到我就头疼,我让他见不到我,也得天天想着我!”

果如杜月笙所料,章荣初后来果然成了大气候,不但坐拥金山,还在抗战时期将汪伪政权的财政搅得一团糟,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也算是功成名就。八年抗战时期,恒社的大部分成员都追随杜月笙左右,积极为国家和民族浴血奋战,但也少数人投靠了汪伪政权,成了汉奸。抗战胜利后,杜月笙虽然基于私人感情因素,为那些曾经做过汉奸的门生开脱,但私底下谈起他们的时候,常恨恨地说:“大自鸣钟的台,都叫他们坍完了!”

法租界法大马路巡捕房旁边有一个巨大的钟楼,黄金荣是从那里发迹的,杜月笙也将那里作为自己打天下的起点。他这样说自己的门生,实际上是说,他们把自己的脸都丢光了。但不管怎么说,恒社在抗战中还是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的,尤其是在搜集情报等方面,杜月笙和他的门生们都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抗战胜利后,恒社成员两千余人。

为了与杜月笙的恒社对抗,黄金荣在民国二十五年(公元1936年),默许门生组建了忠信社。忠信社命名的由来,取之于漕河泾花园六角亭下蒋介石题写的“文行忠信”石碑。忠信社的主要成员有邱子嘉、丁永昌、陈培德、张善坤、姚如松、鲁锦臣、龚天健等人。这些人虽然也算的上是上海滩上有头有脸的人,但实力远远无法跟恒社成员相提并论。忠信社并没有召开过成立大会,会员入社也没有办理正式手续。

黄金荣在成立忠信社之前,曾秘密对几个心腹说:“你们可以收集一些杜月笙的确实资料,我亲自向蒋委员长告发。”

后来,忠信社每周日都在黄家花园聚会,以聚餐为名,秘密商量搞垮恒社的计策。但杜月笙的实力实在太过强大了,黄金荣就与杨虎联络,跟他的兴中社联合。民国二十五年的夏秋之际,两社的主要分子每逢周日都会黄家花园聚会,商定了对付杜月笙的办法。第一步,拉拢恒社活跃分子,制造杜门师徒之间的矛盾;第二步,收集杜月笙在政治上的劣迹,作为告密材料,向蒋介石告状。

但他们举行了六七次会意之后,搞垮恒社的阴谋仍不能实现,而收集杜月笙的劣迹又查无实证。黄金荣仍然不死心,令门生们继续活动。但不久之后,抗日战争就爆发了,搞垮恒社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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