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实验楼下面靠着墙壁喘着气,心情平复过来之后直骂自己没出息,没见过世面,就这么轻易地被吓到了。
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真君子不论外物之争,有本事真刀真枪地跟我打一架!拿尸体吓唬人算什么本事!”
受到一条短信,“连标本都不敢碰的人算什么真君子。”
“……”
这还不算是最丢人的事,不就是被一具尸体吓着了吗,这比起之后的事情没有什么的。当我把一只小白鼠砸死的时候,在全班静默一秒随后而来的哄堂大笑之下,许卓君的脸黑得像块炭。当我当着许卓君的面“砰”地一声装上玻璃门时,他笑得像一朵花——对着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笑。
打娘胎里开始,我就没有这么走过背运,可能许卓君是只会吸收别人好运气的妖,很不巧地,我被他顶上了,所以一件事比一件事倒霉得离谱。
事情还是得慢慢地说起。
那天才出宿舍楼准备去吃点东西,我们寝室那个山东妹子许唯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火急火燎地说:“班主任说你再不来上他的课,他就让你期末挂死。”当然,许卓君是肯定不会说“挂死”这样的词的,多温文儒雅的一“君子”啊,虽然平时说话不是文文绉绉的但也算是彬彬有礼啊,有事没事还教导我们让我们时刻注意礼貌——但是由此就可见,他的教导多么地没用,许唯依说话还是这么大大咧咧,什么挂死啊,撑死啊,拉死啊,摔死啊,张口就来。
不过许卓君的要挟还是很有用的,期末考试挂,这也是所有大学老师要挟学生的唯一手段了,我顺便还在心里加了一句,也是最无耻的。
铃声落下的时候我刚好推开门进去,他正要点名,看到我,笑了笑说:“来得还挺准时。”
那个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用倾国倾城这个自古以来就是美人的专利的词去形容他,太过造作,儒雅,友善,但是又不得不补上一个人造词就是——贱……看到他这个笑容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脑子里又想起了他说要把我关进冷藏箱中跟标本住一晚上的话,顿时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哆嗦。
我缩着脖子在教室最后面一排坐下,茫然地翻开书——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他讲到哪一章节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你在台上讲得津津有味,我在下面困得昏昏欲睡……
就在我的头要朝着放反的书本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时候,他叫我上台演示一下。我挠着早上起床就没有打理过的头发上了台,心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大脑真干净”的状态。
“舒乔同学,请你在五秒钟之内,让这只小鼠死亡,并观察它的死前症状。”他指了指玻璃箱里的小白鼠。然后看到我睡眼惺忪的样子问:“有问题吗?”
我以为许卓君要杀生,很是正义地说:“没事弄死它干嘛呀,变态啊!好好地干嘛要打死人家。老鼠虽然长得丑可也是条生命啊。”然后就是哄堂大笑,许卓君的脸僵得像被人泼了一桶福尔马林一样,连表情都做不出了。
他板着一张脸,没有理我。
我不知道实验台上的针管是用来干什么的,还有那一烧杯温水。他让我弄死它我就照做好了,心里祈祷着小老鼠死了之后千万不要来找我,要找就找许卓君,他让我干的。
许卓君看到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以为我知道怎么干,结果被我接下来的举动吓着了。
我利落地把小老鼠抓出来,举着玻璃箱冲它砸去,砸了一下还没有砸死,我又冲它砸了一下,小白鼠瞪了瞪两下小短腿,死了。那张小巧的嘴巴中似乎还有白沫吐出,很明显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我再次在心里祈祷着。
班上静默了一秒,然后笑得比之前更加大声了。许卓君看着这只死得血淋淋的小白鼠,嘴角抽搐了两下:“我是让你把自来水注入它的尾部静脉让它抽搐而死。”
“……”
那一刻,我有种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冲动,连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群人揍成猪头都没有感觉这么丢人过。面对这一屋子把腹肌都笑出来了的同学和一个脸色乌青的老师外加一只死得鲜血淋漓的小白鼠,我又能做什么呢,难道叫如来施个法把小老鼠叫醒,我再把自来水注入它的尾部静脉再让它死一次,或者给自己的来一管自来水偿命?我倒想啊,可是我连自己的尾部静脉都找不到啊。别说尾部静脉,就是尾巴,那还只是在娘胎时期才存在的啊。
终于,下课铃声救了我一命,我连讲台上老鼠的尸体都没有来得及默哀,逃命似的坐回座位上。我不敢再去看许卓君是什么表情,如果眼神有毒的话,恐怕我早七窍流血了。
“你的理解能力还真是不错啊,古往今来这么多医生大夫,还没有一个像你这么剽悍呢,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S大医学院从此就出了一朵奇葩啊。”许卓君的话很尖酸刻薄,但是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尖酸刻薄,以及很帅,即使是这样板着一张僵尸脸还是很帅。
于是,从此,我对许卓君的了解又多了一层毒舌。
他见我无言以对,继续发挥着,“人家小白鼠虽然尾部静脉注射会死得难受一点,但是谁会想到你这么心善,想让它早死早超生,少些折磨是吧,还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心善呢。”
“不是你让我弄死它吗,何必那么麻烦。”即使气势上处于下风,我还是说得理直气壮。
“感情是我派你去杀了它的咯?”
我点了点头。
他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那我才是罪魁祸首咯。”
我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吗。”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论这个。”许卓君怕了我似的双手往下压压,“我问你,注射的时候该注意一些什么?”
我摇头。
“小鼠的尾部静脉怎么找?”
我又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一针管自来水注入白鼠体内会导致它死亡?”
我还是摇头,但是摇到一半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了答案:“这个我知道!”
许卓君一脸期待的表情,估计是以为我终于开窍了,结果。
“被水撑死的!”
他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全部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