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结束,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出发爬山。
爬山的时候再次分组,一男一女搭配,以抽签的形式对号入座。
我们工作人员也要抽签,但香烟前辈与何思思属于例外,直接凑成一组。
“这环节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我拿着手中写有号码的纸条不禁咒骂。
“你。”香烟前辈说。
老天跟我开了一个特别尴尬的玩笑,我好死不死地抽到跟叶宇双一组。
缘分真的很奇妙,它能促成一段姻缘,也能令人相遇时感到尴尬,我和她属于后者。
我们俩最后出发,跟在大部队后面。我跟她肩膀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两米以上,她双目直视前方,步伐沉稳有力,而我因为紧张眼神四下漂移,双手死死拽着纸条。
一路上,其他组有说有笑,气氛融洽。而我和叶宇双这组像是落选后的总统一方,气氛显得诡异冰冷。
启云走在我们前面,他的女伴不但外表像个小学生,连身高也像小学生,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纤细的双臂,精致的娃娃脸,我甚至怀疑时间已经在她身上停止了。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我们抵达了名为“绿草原”的坡地。
我们90多个男女围成一圈,男女相间,坐了下来。
温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绿草如茵的山坡,草地又柔软似毯,坐着很舒服。
叶宇双坐在我左边,但跟我相隔依旧将近两米,启云的女伴坐我右边,而她的右边就是启云。
“同学,我知道你哦。”启云的女伴突然说。
我被她吓了一跳,但马上又愁眉苦脸不知所措。
如果是刚来大学的时候,有女孩对我说“我认识你”,我肯定会喜出望外。但现在只要是“我认识你”、或者“你很眼熟”这类话,我相信肯定是特指舞会那次意外。
也就是说,我在别人的印象中就是扑倒女孩,踩坏裙子的轻薄男。老天真是残忍,让我与漂亮的女孩相遇,但不让我们相知,不相知也算了,还让我们产生误会。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李夜白。”我叹气,“鄙人名不见经传,姑娘还是把我忘了吧。”
“你太谦虚了。”她说,“我叫萧月,请多指教。”
“你想让我用手指教你什么?”我随口接了一句。
她愣了一下,笑了出来,说:“幽默风趣,礼貌细心,你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幽默风趣?礼貌细心?你在说我?”我纳闷地问。
“恩,你在爬山的时候一直走在叶宇双的左侧。”她说。
“喔,那又能说明什么?”
“左侧是悬崖,你走在她左侧,无形中在保护她的安全。”
“或许我只是觉得走左侧不易被落石砸到呢。”我说。
“你是机械系的。”她笑了笑,“肯定知道落石击中山崖边的几率要大吧。”
她分析的很有道理,我一时语塞。
“所以你是个细心、体贴的好人。”她笑了笑,“相信我,我是心理社的成员,我很专业。”
“承蒙夸奖。”我看着她也笑了。
她的笑容随和,轻柔,像棉花一样舒服。
“宇双的防范心理很重哦,想追她可没那么容易。”她又说。
“我只是…想解开误会而已。”
她神秘一笑,没再说什么。
游戏已经开始,不理睬我的叶宇双玩得很开心,而我则郁闷地拔草。
当我拔草拔到想尝尝草的味道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各位同学,接下来我们做一个游戏。”
何思思和香烟前辈走了出来,然后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纸条。
“请按照纸条上写的对你左边的人做一次相应动作。”
“啥!”
我惊跳起来,周围的眼光唰唰地投注到我身上。
我脸一红,又蔫蔫地蹲了下去。
“你有什么问题吗?”何思思问。
“当然有问题!这游戏又是哪个混球想出来的。”我说。
“也是你啊。”香烟前辈指着我。
我眼角抽搐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非常蠢的事,用启云的话来讲,那就是“no,zuo,no,die。”
萧月感到好奇,将头探了过来看了下我的纸条,然后掩嘴笑了。
我真想甩自己两耳光,纸条上只写着两个大字——亲吻!
现在是怎样?非要让我上刀山下油锅吗?
“Yeah!”启云兴奋地大叫,因为他的纸条写着“拥抱”。
他面向萧月,深情地凝视着她,然后张开双臂缓缓抱了过去。
萧月微微一笑,简单地跟他抱了一下。然后转身面向我,将纸条放在我眼前晃了晃。
她的纸条上写着“托下巴调戏。”
她的人不高,坐着的时候更矮,为了让她能顺利完成动作,我只好趴在草地上,头微微抬起。
她做完动作后,我抬起头看她,她轻轻地笑了。
唉,如果叶宇双也能对我露出这种笑容就好了。
想到叶宇双和手中的纸条,不禁悲从心来。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偷瞄了她一眼。她在那边端坐着,面色冰冷,黑色瞳孔透着寒气,我仿佛置身在南极冰原,随时有冻成冰块的可能。
“李白,你做人得讲诚信,这游戏是你策划的,怎么可以带头失信。”启云大叫。
你少说几句会死吗?我心里骂道。
“喂,同学!能不能快点,是不是嫌弃我们中文系的女生?”
不知道哪个短命的女生,冒出这么一句。
这下真是进退两难,前面是南极冰原,后面是赤道烈焰,而我夹在中间受尽煎熬。
叶宇双依旧冒着寒气端坐,我禁不住大家一再地起哄喧闹,只好硬着头皮起身靠近她。
她虽然面无表情,但我注意到她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我莫名想起那晚火热的右脸。
即便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她们会选择不同方式来保护自己。
我或许给她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可之后的意外却令那些印象荡然无存。如果我今天再有出轨的举动,那么我跟她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有时候,人要做出选择,选择又必须具备勇气。如果高二的时候我勇敢一点,或许跟蒲公英女孩的结局就不一样了。现在也一样,我需要违抗所有人的勇气,仅仅只是为了保护眼前这个高冷却脆弱的女孩子。
“谢谢大家的成全,但小弟已有喜欢的人,这么做会对不起她。”我站了起来,将脸面向萧月,“虽然你我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你,请我做我女友吧。”
萧月愣了一下,转而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笑了笑摇头婉拒:“抱歉,我不能回应你的心意。”
“是吗…真是遗憾。”我故意露出疲惫的眼神,然后躺在草地上。
全场寂静,宛如坟墓。
我想他们应该没想到我会表白,而且又被秒拒。现在的他们肯定以为我很伤心,而他们又因为我的“伤心”而尴尬,于是那个要命的动作自然也不用做了。
之后玩了什么游戏,我就记得不清楚了。
我闭上眼睛后,一阵困意袭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梦中,我又回到了高二那年蒲公英飞舞的夏天。她最后的回眸,带着祝福和不舍,而我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终于公交车走了,带着我的回忆消失在地平线。
“李夜白。”我听到耳边有人在轻声呼唤。
那声音轻柔甜美,跟蒲公英女孩有些相似。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天使般的面孔——萧月。
其余的同学早已不见,偌大的草地上只剩下我们俩个。
“其他人呢。”我问。
“已经下去了。”萧月说。
“喔。”我应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萧月说,“同学说你太可怜了,让你多睡会,而且怕你一觉醒来想不开跳崖自杀,于是又让我陪着你,哪知道你那么能睡!”
我看了看表,五点出头,我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刚才那招以退为进非常厉害哦。”她说。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反正又不少块肉。”她笑着说,“肚子饿了吧。”
“恩。”
“那一起下山大吃一顿吧。”她笑得很开心。
吃完晚饭后,我和香烟前辈等人为了八点开始的篝火晚会做准备。
“你…还好吗?”
我疑惑转头,手中的木材哗啦地掉在地上。是叶宇双,她竟然主动来跟我说话!
这种感觉就像你欣赏了一辈子的月亮,某一天忽然开口跟你说话一样。
“还好…还好。”我有点不知所措。
“需要我帮忙吗?”她弯腰,伸出白皙的手掌去捡木材。
“别,木刺会扎到你的手。”我急忙阻止她,把掉地上的木材捧起来。
她愣了愣,微微一笑,说:“小月说得不错,你是个好人,是我误会你了。”
“小月?”我有点纳闷。
“萧月。”
“喔。”我恍然大悟,像猴子一样挠挠头,“她过奖了,我经常犯迷糊。”
“所以上次那件事,你不是故意的吗?”她问。
“对对对。”我说,“那次是意外。”
“我原以为你是个轻薄的人。”
“不不不,真是意外。”
“好吧,我相信你,也相信萧月。”她看着我笑了,“今天你突然向她表白,也是为了不让我尴尬吗。”
“恩。”我点点头,“而且我也不想左脸再挨一耳光。”
她脸一红,低声说:“对不起,那天我太冲动了。”
“不用介意。”我笑了笑,“误会解开了就好。”
“请让我帮点忙吧。”她说,“不然我会过意不去。”
“不用,你去休息吧。”
“哦。”
叶宇双好像有点失望。
“这样吧,晚上由你帮我点火。”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你…”
“开玩笑不犯法吧。”
“不犯法。”她说,“但我会生气!”
“抱歉。”我说,“请你帮我点火吧,如果不是你点的火,同学们感受不到温暖。”
“你太假了。”
“月亮和太阳都会发光,可月亮不能给人温暖,只有太阳才能令人感到温度。”
“瞎掰。”她白了我一眼,“月亮发光的原理难道我不知道吗?”
“对,我就是瞎掰。”我笑了笑,“总之,请你帮我点火吧。”
“好呀。”她甜甜地笑了。
误会解开后,我不再感到拘束,甚至产生一种她不但外表漂亮,而且性格善良的感觉。
叶宇双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偶尔蹲下身子,用树枝划划地面,然后又起身。
重复几次后,我忍不住问她:“还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有个问题。”她顿了下,“如果我跟你之间没有误会,你会亲我吗?”
我手一松,双手抱着的木材再次全部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
“喂!你明明听到了。”
“这…”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问题实在尖锐,跟问你是否喜欢钱一样。如果回答喜欢,代表势力。回答不喜欢呢,就是脑子有问题。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生要爽快点!”
“能不能换个问题。”我轻声说。
“好,那你现在有没有感到后悔。”
“这两问题有差别吗?”我有点哭笑不得。
“快回答。”
“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作茧自缚,想出这么个游戏。”
“喂!”
“好吧,我坦白说吧,我现在很懊恼没亲你。”我说。
“真的?”
“如果开玩笑不犯法的话,就是真的。”
她没再搭腔,蹲下身,捡起一根木材,而且是最粗的!
“等等,我错了,叶同学,我说得都是真的。”我连忙求饶。
“那就好,没事了。”
她笑着扔掉木材,然后坐在一旁看我工作。
女生是种奇怪的生物,前天可能跟你还有隔阂,今天或许就已经成为朋友。怪不得启云常说,要去理解一个女孩,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而是要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言之有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