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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逐客之道

接下来的两天,沈玉泓上午还是在严冬的陪同下到后山一带采药,下午回来配药煎药,早上和晚上都要抽出时间替叶疏影运功疗伤。

起云派弟子除了有小部分还在养伤,其他的人都在几个年长的师兄的带领下在练武场上练剑,一切如常。

叶疏影白天只一个人在起云峰山上闲逛,有时去找其他受伤的起云派弟子聊天。沈玉泓无论如何不肯让他陪着去采药,怕登山劳累影响他伤势复原。

到了初十,叶疏影的伤势已大有好转,便自己找了个僻静场所练剑。他虽伤得很重,但沈玉泓早晚都以化元诀功力替他疗伤,他又喝了几次的药,内伤已好了一半,右侧胸口的剑伤虽然还没完全愈合,但他将舞剑的动作放得极慢,也不会影响到伤口的恢复。

明眼人若看到叶疏影的动作,必能看出他所练的招式十分古怪,因为他手中持剑,练的却是刀法的招式。

“狂澜刀法”中的招式!

他在木山岛与何晓风对决的时候,以万花剑法迫使何晓风将“狂澜刀法”的精髓发挥了出来。

他虽然分不出何晓风所使的招式中究竟哪一招才是“狂澜十二刀”里的招式,但何晓风所使的招式中最为精华的部分他都看到了。

叶疏影将他所能记得的尤为精妙的那几招都慢慢地舞出来一遍,不禁对何晓风心生佩服。

这几招干脆利落,刀刀针对敌身要害,而且是针对剑法之中多点多刺的特点而创,实在是精妙绝伦难以言喻,难怪败在何晓风刀下的人都非死即残。

叶疏影练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剑,眼看就要到晌午了,料想沈玉泓应该快要回来了,便到她配药煎药的草棚里等她。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沈玉泓才扶着面色苍白、伤痕累累的严冬回来了。

叶疏影瞧见吃了一惊,连忙迎上去搀扶严冬到草棚中坐下,看着他身上多处衣裳被利器划破,满身血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严冬紧紧咬着牙忍着疼痛,面色憔悴,已疼得说不出话来。

沈玉泓神色焦虑,一面取出这两天新配制的外伤药敷在他伤口之上,一面说道:“我们在后山遇袭,严冬为了拦住敌人让我先走,受了伤。”

沈玉泓自然不会先走的,而且沈玉泓的武艺在严冬之上,根本无需他来挡,若真的需要他来挡,他们只怕也回不来了。

但无论如何,严冬都是一片好意,为了沈玉泓才受的伤。也算得上是做过一次“英雄救美”的事了。

叶疏影帮忙将严冬伤口附近的衣服撕开,问道:“敌人是谁?”

沈玉泓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一个身穿白色衣服、身材高瘦、脸色暗黄的男子,年纪在四十左右,用的是一对五爪金钩,套在腕上,就和猛兽的利爪一样锋利,严冬就是被他那对爪子伤的。”

叶疏影又问:“你没事吧?”

沈玉泓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但是我觉得他是冲着我来的,他之所以伤了严冬,只因为严冬一直挡在我前面,他的目标其实是我。”

叶疏影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去后山采药了。要去也是我陪你去,我倒想会一会袭击你们的那个人。”

沈玉泓连忙说道:“我不去了就是,你也莫要去找他。”

叶疏影看了看严冬的面色,只见他的苍白的脸因疼痛已变得有些扭曲,就差没有叫喊出声来。叶疏影摇头一笑,说道:“严冬兄弟,多谢你。”

严冬紧紧咬合的两排银牙一松,说道:“我又不是救你,不要你谢……哎哟……”又连忙咬紧牙关,不敢再叫痛。

叶疏影道:“我谢你和她谢你都是一样的。”

严冬又松了口,说道:“既然一样,她已谢过,你不必再谢。”他快速说完又紧咬牙关,绝不再叫一声“哎哟”。

叶疏影无奈一笑,心道:“莫非这小子心里还在打泓儿的主意,将我当做情敌……”

这时几个起云派弟子赶了过来,询问严冬的伤势和偷袭的人是谁、有何目的。问清楚之后,几个人将严冬扶回了他的住处,李淑华却没有立即离开。

李淑华立在沈玉泓面前,看着她满面风尘,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有心的,又是赠送药丸,又是采药煎药,我师兄师弟们的伤也恢复得挺快,花溪谷弟子倒不是徒有虚名,果然有些本事。”

她虽然说不恨沈玉泓了,但还是对她心存芥蒂。

沈玉泓从她的语气听出她说这话绝非赞赏与感激,也不看她,只自顾自地将药篓里的草药倒了出来,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李淑华接着说道:“你刚来起云峰的时候说过,等我的几个师兄师弟的伤势稳定了就会离开。我看他们现在就挺好的,你是不是也该离开起云峰了?毕竟我每次看见你都要想起伤心的往事……”

原来她刚才得知在后山袭击沈玉泓与严冬的人是冲沈玉泓来的,便有意让沈玉泓离开。一来,她知道沈玉泓若是离开,叶疏影也会走的;二来,出手袭击的人来历不明,万一对方后盾强大,她留在这里岂不连累起云派?

李淑华在这时出言逐客,虽显得无情,却也无可厚非。

叶疏影却故作失落,说道:“是这样吗?泓儿你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原来你来起云峰并不是为了给我治伤……”

沈玉泓说道:“我当然是因为你才来起云峰,但是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给你疗伤,留在起云峰却是为了起运派其他的伤员。”

李淑华说道:“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对吗?”

如此温柔、关切的一问,却显得薄情寡义。

叶疏影似乎猜到李淑华逐客的用意了,说道:“李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怕今天袭击泓儿和严冬的敌人找上你们起运派的麻烦?”

沈玉泓面色温和,不喜不怒,将倒出来的草药分类放到一旁,说道:“好,我会尽快离开的。”经历了郑家被灭门的事,她也实在不愿意再因为自己的安危而连累别人。

叶疏影自然也明白李淑华担心起云派安危的心思,但是被人“逐客”,任谁心里都不爽快。但是看在起运派对他有恩,沈玉泓又决定要走,他也就不愿再多说,道:“既然如此,我与泓儿明日就离开起云峰。”

李淑华面露歉意,说道:“起云派攻入木山岛的时候受到了重创,此时经不起强敌来犯。而且起云峰地处偏僻,一旦有强敌来犯,难求援手。我身为起云派的人,又是掌门之女,有责任为本派分忧,所以……只好让沈姑娘移驾,到隆安镖局或是翠薇寺去暂避。隆安镖局和翠薇寺里高手如云,总镖头楼前辈和翠薇寺的无心、无尘两位大师又受过花溪谷的恩情,大概能护沈姑娘周全。沈姑娘若是想去,我可以安排人马将你送到。”

沈玉泓听了,心中暗道李淑华考虑周全,自己才发生遇袭的事,她就想好了既能不连累起云派又能保自己周全的办法,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她虽说要走,但多少还是担心叶疏影的。若果真有强敌来犯,而且还是冲着她来到,叶疏影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为她出手是必然的,但她心里却希望叶疏影这几天都不要动武。既然李淑华给她们安排了这样的选择,她当然感激,而没有去细想李淑华的真实用意。

叶疏影却心想:“这李姑娘连敌人都还没有见到,便杞人忧天起来,若是对方只有一个人,又是二三流功夫,岂不可笑?”

李淑华又说道:“叶公子手刃‘木山二老’,替我外公报仇,我心中感激,一直视你为贵客,希望你能留下来安心养伤,待伤势养好再走。”

叶疏影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泓儿要走,我也不会多留的。”

李淑华道:“既然叶公子执意要走,那我现在就安排你们秘密离开吧,我们起云峰有一条下山的小路,是外人不知道的。”

沈玉泓说道:“我们若是这样秘密下山,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走了,万一为难你们呢?”

李淑华说道:“这个我们自会处理,沈姑娘不必担心。”

沈玉泓看了看叶疏影,说道:“好,叶大哥,我们去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走。”

叶疏影却在想:“这么急着让我们走,这李淑华究竟想干什么?”却又不好多问。既然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又说得头头是道,沈玉泓也决定要走,那就走吧。

李淑华见他们去收拾东西了,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像想起了什么,叫来两位师弟,吩咐了几句。

不多久,叶疏影与沈玉泓收拾好行囊,便来与李淑华相会,李淑华果然和几个师兄弟带着他们准备从后门出去择小路下山。

以叶疏影的性子,要走也是光明正大地走,根本不会让人这么偷偷摸摸从小路“护送”下山。他即便相信真的有人偷袭沈玉泓,也不认为对方会是什么厉害角色。他只不过是想要看看李淑华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谁知刚走到后门附近,就有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高瘦男子匆匆追来,叫道:“淑华师妹,师父找你,你快去吧。”

李淑华脸色微变,回头说到:“你回去告诉爹,我片刻就去。”

那男子说道:“师父说要你立刻就去,他在书房等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李淑华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几位师兄弟说道:“你们按我刚才说的,将叶公子和沈姑娘送下山。”又望着叶疏影,眼里有些眷恋,说道:“叶公子,沈姑娘,你们保重,后会有期。”

叶疏影拱手说道:“后会有期。”

沈玉泓只觉她神情甚是怪异,语气也尤为凝重,心想她只是去见自己的父亲,怎会如同要去赴刑场一般。但见她走了,也不好多问,只好说道:“保重。”

李淑华来到李淮海的书房,只见李淮海背对着门口,背着手站在书案前。

李淑华走到他身后,低声说道:“爹,你找我?”

李淮海转身便给了李淑华右脸一个耳刮子,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二十年我白养你了!你竟然想放叶疏影走!他若是走了,会给起云派带来多大麻烦?”

李淑华捂着右脸,说道:“今天沈姑娘的仇家找上门了,我怕给本派带来麻烦,所以想让她下山去,但叶公子也执意要一起走,我也没什么办法能让他留下来。”

李淮海怒火中烧,反手又要给李淑华一个耳刮子。

李淑华立刻跪了下去,泪水也止不住流下脸颊,她说道:“爹,反正叶公子已经走了,你打死我吧。”

李淮海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他真的走了吗?我已经叫人将他们都请回来了。我让你二师兄去跟他们说那个偷袭沈姑娘的人已经抓到了,还从他口中问出了重要的东西,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李淑华又惊又怒,说道:“爹,你怎能这样?他们迟早是要离开的,你又何必骗他们回来?”

李淮海哼了一声,说道:“为了起云派能够发扬光大,我必须这么做。我早就跟你说过,在我带着银台剑前往剑王岛之前,叶疏影绝对不能走。当初可是你说要将他带回起云峰养伤的,也是你告诉我,他必须要留在起云峰养伤,我才能稳握银台剑到剑王岛赴约。他若是走了,江湖上那些想要得到银台剑的人很快就会知道银台剑在我的手里,那么起云派便会有毁灭的风险,道理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李淑华低头不语,在木山岛上自己看到父亲从背后偷袭已经体力不支的叶疏影,为了阻止父亲取叶疏影的性命,她想尽办法说服父亲留下他的性命,当时自己所说的话还如在耳畔――

“叶疏影能够拿到名剑帖,说明他现在已经被江湖所公认为银台剑主,只要银台剑在他手上,别人是不会轻易去打银台剑的主意。但是如果他死了,武林之中将再次掀起争夺银台剑的风波,爹爹就算暂时得到银台剑,只怕也会终日惶惶寝食难安。所以叶疏影现在还不能死,非但不能死,我们还要将他带回起云峰养伤,只要他人在我们手中,别人就不会知道银台剑已经不在他手上……”

李淮海见李淑华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他若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仅得不到他,还会害了起运派。你一向聪明,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李淑华说道:“当初是我天真了,他怎会一直待在起云峰,等他伤好了些,必然会下山去寻找银台剑的,爹的事也是迟早会暴露的。爹,我求你了,为了起云派,你把银台剑还给叶公子吧。”

李淮海哈哈大笑,笑罢说道:“还给他,然后告诉他是我趁人之危背后偷袭他,拿了他的剑?我早就说过,他若是不能老老实实留在起云派,我便要他葬身于此。”

李淑华听了禁不住匍匐在地上哭泣。

李淮海接着说道:“哭什么,既然喜欢他,就想办法让他也喜欢你。以前因为林家小姐是你的好朋友,你不愿那么做,现在他喜欢的是你的仇人,你又顾虑什么?他若是做了我的女婿,我又怎会害他?”

这时李夫人突然闯入书房,见此情形,对李淮海喝到:“李淮海,你做什么?她可是你的女儿,就算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该出手打人……”说着心疼地将李淑华揽在怀中,道:“我的儿啊,你受委屈了,别哭,娘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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