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霍禹从房间里走出,一副松散的睡衣披在身上,着急的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凌乱的发丝在空气中飘扬。蓝玲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他见着了她,完全不顾着一旁的赫,径直大步走来,单膝下跪,抚上她的肩。
“我的小铃铛阿,差点儿以为你不见了,你可知道……真是担心死我了!”他皱了皱眉,深情的注视着这位漂亮的姑娘。
可她脑子里装的满是白莫羽的场景,这么一核对,这白莫羽的脸在恍恍惚惚中竟对上了崔霍禹的。她那么一恍惚,看着眼前的“白莫羽(沫浮华)”,露出了一丝笑意,骨节分明的白玉般的手指扶上他的脸,浅浅的笑意迷住了他。
他慢慢的靠近她,想要吻住她的唇。好巧不巧,宫外走来一批侍女,由一个年长的嬷嬷带着。
“参见皇子,准皇子妃。”侍女们一并行礼,只是,也同样忽略了树上的赫。赫拿掉了嘴边的树枝,往墙外一跳,灰灰的走开了。崔霍禹转过头去,有些愤愤不平,居然打扰了这个么好时机。要不是有她在场,他定是要大怒一番了。蓝玲突然回过神来,摸着自己有些发烫的额头,心不在焉的。
“免礼。你们来干什么?坏好事的吗?”崔霍禹坐正了,盯着那群坏好事的侍女们。
领头的嬷嬷行了礼,笑着说着:“皇子莫要误会,奴才一行人是皇上派来伺候皇子您的。您忘了吗?今儿可是大喜日子!奴才们是来服侍皇子和皇子妃整衣妆的。”
这事岂能忘却?崔霍禹只好打消了火气。
一行人分成了两批,分离了蓝玲和他。蓝玲被带到间精致屋子的梳妆台前整妆。
“皇子妃您可真是有着倾国的容貌阿,年级又正直花季,未来定是会成为母仪天下的圣母!”一个给她梳头的奴人瞧准了时机,想要多多美言几句,得到个赏赐什么的,也好过日子,“您可能还不知道,这皇上啊,要在您的大喜日子里正式封五皇子为太子殿下呢!这样,您就是太子妃,以后就是掌管后宫的皇后娘娘了。”
“哦,这样阿……”她并无心听这些甜蜜的言语。这些人在她看来都是带着面具的,不过也难,都是被生活所迫之人。世事无常,谁也把握不住命运的轴轮。
“可不是嘛,皇子妃您可是……”这个奴人的话她是没听进去的,她现在都有些晕乎乎的了,抹上了些腮红后,脸蛋儿是愈发红润。
那鲜红的嫁衣被拿入了屋子,闪的着实耀眼。
金色的花丝绕着宽大的袖转了一圈儿,边缘绣了一对展翅的鸳鸯,一根根金色的羽毛雕刻的栩栩如生,像是一个神天的美好祝福。胸前以一颗赤金红玉宝石紧紧扣住,优雅而又不失端庄。外边儿披一件品红色的对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艳红红的缎彩绣成莲花封垂腰下。衣裙下端绣出昙花和天堂鸟的花样,不管是近看还是远看,都美若天仙婉婉。霸气的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上绣上了长长的金丝点缀,内别着五彩七星珠,颗颗价值连城,行走时宛若明亮的天星。发髻为披头白玉金簪,晶莹剔透,玉色中宛若轻纱般隐隐约约透着几分金灿,竟显美丽,几条流苏轻轻垂下,随着微微的风流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一曲优美的小调子。
这嫁衣虽不及皇后的凤凰灵红嫁衣,但穿在这个美人的身上,简直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之至了。
这嫁衣整装完毕,一旁的奴人都不禁捂上嘴,发出了惊叹的表情了。称赞的话语瞬间在她的耳边漫开。
她入了红帐轿子。
路长漫漫,后头的两个侍女禁不住悄悄的嚼起了舌根子。到底还是蓝玲的耳力好,这来又有些发烧的迹象,听的那是一个一清二楚。
“小翠儿,你知道吗,今天早上,府子里抓了个陈国的奸细,据说还是个在陈国有地位的大人物哩。”一个侍女低着头,悄声和她一个靠边的侍女细细低语,并没有被别人发现。
“真的?这么说陈国的叛变果真是真的了,那这样的话,这次五皇子可有功了。小莫,你可知道,今日五皇子迎娶的这位,是大周的嫡长女哇,这仗势堪比迎娶皇后的阵仗啊!”
“那可不,这可是个大人物了,我们可得好好伺候着,不能有什么差错啊,万一有个什么,可是砍头的罪孽。翠儿,我跟你讲,今天一早我还看见了那个被抓的那个陈国男子哩。穿着一身白衣,可是帅气,好像还是个陈国的王爷哩,如今沦落我大齐,怕是这小命保不住!现如今,该是给关在圜(监狱)里头严加看管盘问着呢。”
“不会要处死那个陈国的王爷吧?”
“该不会。皇上下了命令,今日可是皇子,不,马上要被封为太子的这位殿下的大婚之日,不宜杀人祭祀。他阿,我看姑且也就能再活上那么一日之长了。”
“这人还真是可怜哩,活该了他,好好的王爷放着不做,偏偏跑来了大齐,这时候满城都在传陈国的叛变,这会儿他来的真不是时候。”
“好像是说什么,来看一位姑娘的。”
“这姑娘得有多重要哇,值得这王爷冒死来看她,这一来不要紧,眼下,这王爷是回不去了。”
“那是。这王爷,听那些管事的公公聊着,好像叫什么沫……沫……沫什么的。”
突然间,她的脑袋变得清醒了,沫。沫浮华?莫非,莫非昨天晚上的那些都是真的?都不是模糊中的虚幻?!
她喊停了轿子,把那两个侍女叫到跟前,直截了当的问她们。
“你,叫小莫对吧?刚才说那个人,可是叫沫浮华?”蓝玲柔声柔气的轻生说道,正想伸手过去扶一把,二人慌忙跪下,连忙说着什么都不知道。
蓝玲将二人叫起,“真的不是要处罚你们,小莫,你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叫,沫,浮,华。”蓝玲看着小莫的眼睛,轻生的说着,并重重的强调了他的名字。
“是……是……是的,皇子妃娘娘……”小莫看上去非常紧张,全身都在颤抖着。跟着的,听到了肯定的回答,她不禁心有一斤,所有的担忧与否涌上心头。那晚的那个血色的梦境,至今她还耿耿于怀。
“别害怕,告诉我,在哪儿好吗?”尽管泪水已经倾满了她的眼眶,可她仍竭力让自己保持平常状态。她轻轻抓住小莫的手,传送去温暖,使她渐渐冷静下来。
“娘娘您还要去大殿呢,问这个做什么?”
“你告诉我便是了,告诉我!”蓝玲凑到她耳边低低细语,抓着小莫的手竟也因担心而有些过度收紧了“带我去那里,我,重重有赏。黄金,珠宝,地位,权利,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带我去见那个人,见那个叫沫浮华的人。”
小莫的瞳孔张大了些许。定是被诱惑住了,她邪魅的一笑,点头答应下来了。接着,小莫便往前去找了领头的嬷嬷,低语说了些什么。一阵微风徐徐飘来,不再是以前的甘甜清爽,这一些许风意,竟是吹来了半打愁绪。
与嬷嬷请示完了,小莫回了来,跪下,低着头,“娘娘,让奴婢服侍您吧。”
她眼睛一闪,下了轿子,扶起了小莫。为了配合她,一来不把手搭在奴人手上的蓝玲把手放在了小莫的臂上。以前她不放,并非是瞧不起这些奴人,于此正相反。她还真是好奇,这小莫是如何说服嬷嬷带走这个皇子妃的,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心情问这些闲话,满心里都是沫浮华的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证实她心中的想法。
他……一定不是他,只是巧合的对吗?
为了方便走路,在远离送婚大队的视野后,她边走边脱,匆忙的脱下了她的高跷般的镶满了金子的鞋,重重的头饰和宽厚的耀眼外披衣。小莫在前引路,连走带跑的。这是一条没有多少人的小路,走的甚是顺利。
到了门口,只见两个带刀侍卫看守着大门。
“那个,麻烦帮我开一下门,我要进去找一个人,好伐-”蓝玲先来了软的招式,面带苦笑,悄悄的卖个萌。
其中一个侍卫咽了口口水,面带红晕,看了看蓝玲这一身红衣架势,眼神忙不迭乱飘着。
蓝玲急了,摆出来boss的架势,既然不吃软,那就来硬的。“你若是拦着我,那也是死罪!罪不可恕!”她那冷淡的脸上多了几分冰冷,让一旁的小莫都不禁感到害怕。
两个侍卫瞬间变了脸,笑了笑,一个侍卫抓住了小莫,另一个拿着刀靠近着蓝玲。侍卫把她逼到了墙角,一只粗糙的手扶上她漂亮的白脸蛋儿。“姑娘想进去,可以,陪哥几个喝壶酒,怎样。嗯?哈哈……”那令人厌烦的拖长了腔调的声音和猥琐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只闻一阵疾风驶过,蓝玲面前的侍卫便倒在了地上。落地的黑袍男子手持御龙双剑,耀眼的龙鳞镶在古铜色的手柄上端,闪着银色光辉的剑头上,鲜血顺着锋利的刀刃缓缓的划下。
那男子放下黑幕口罩,对她说,“去吧……我知道,你很想见师兄。”说完,递给了小莫一串钥匙,转眼间嗖的一下便跳出了墙外,不见了踪影。
她没有回话,忙不迭的冲了进去,挨个房牢房找着。监狱里,腥味溢满了整个屋子,昏暗的环境让人心生畏惧。油灯挂在墙上,忽明忽灭。牢房里的人都趴在门边,往外伸出手,微弱的声音努力的大喊着:“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那一个个皱褶眉头的人,眼里都没有了生机,满满的是绝望与渴望……
一个宽大的牢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她的眼里,顿时,她的眼睛湿润了。小莫拿出了刚从赫那儿拿到的钥匙,开了门。
蓝玲缓缓的走了进去,梦里的那个身影如今就映照在眼前了。╰白色的衣衫上沾满了血液,虚弱的身躯被冰凉的铁链拴在墙上,粗粗的呼吸声像是在死亡的悬崖边徘徊。一股股寒冷的气息直直的扑入怀中,砖地上,血迹斑斑,一滩滩的铺在上边。╯那看不清的面孔在这一刻清晰可见。那正是沫浮华。
她走到奄奄一息的他旁边,蹲下,环抱住了他。“你怎么这么傻……”她的声音颤抖着,热泪忍不住直直的滑落。
“霖?咳……你,怎么来了?快!快走,这里你不能待。”他说着,有气无力的样子让她很是心疼。他张开眼睛,想最后看看她的模样,“你穿嫁衣的样子……咳咳咳……真好看。可惜,我看不到了……”
“你真傻,为什么要来啊……”蓝玲忍不住放声大哭着,里面满含了多少思绪?悲痛,心酸,担忧……怕是只有她才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