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法院最近一次庭审中，双方律师各说各有理，审判持续到中午。
被告刘丽凤在法庭陈述中，可谓声泪俱下，俨然一受尽了张国飞期凌的弱小女子。刘丽凤陈述道：“张国飞大男子主义，在家里啥事不做也就罢了，却动不动就耍脾气，他在家里说一不二。我说的话，有他不爱听的，他马上就不高兴。动不动就打我，动不动就骂我。去年，女儿嘉红都上初三了，他还打得我身上青一块，柴一块的。张国飞经常在外边和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喝酒，唱歌，和小姐女流氓吃吃喝喝，有时整夜不归家，在外边鬼混。
“有段时间，我跟踪他到饭店，一大桌人，有一半是女人，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我知道，这些女人既不是张国飞的同事，也不张国飞的同学，张国飞和这些年纪轻轻，涂脂抹粉的女孩子在一起吃饭喝酒，除了寻求刺激，寻欢作乐，还能为了什么。
“一段时间来——”刘丽凤哽咽着说，“我下身痒，又不好给别人说，只得偷偷去医院检查，一检查，是性病。我怎么会得那种病？我一天到晚，在澡堂里忙，睡三更起半夜，我怎么会得这个病，我又没有胡搞八搞，我走得正，坐得正，他张国飞也是知道的。我得这个病，还不是他张国飞传染的。”
“胡说八道……”张国飞予以反驳，被审判长阻止。
刘丽凤话锋一转：“我一心一意爱着他，过他家的日子，从来没想跟他离婚，就是现在，我也不想离婚，只要他张国飞回心转意，愿意好好过日子，不再做风流事，不再夜不归家，不再打我骂我，我跟他当牛做马都行。为了女儿，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现在一万个不想离婚，我可以为张国飞去死，却不愿与张国飞离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这都是被张国飞逼的。
“在这个县城，我娘家都是普通老百姓，一点关系没有。不像他张国飞，在崇河县有关系，他张国飞一家人，弟兄几个都是国家干部，在公检法工作的，在政府工作的都有，他家有人，我家啥也没有，我知道，打官司我打不过他家。白的黑的，我家都玩不过他家。我不想打官司，一万个不想。
“没想到，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到了这个地步，这婚不离也没有办法过了。我与张国飞过这么多年，我知道张国飞的那点小久久，他就是想和我离婚后，找个小的，生个儿子，他是个重男轻女的主，一脑子封建思想。张国飞和我离婚后，立马就能结婚，有多少女人等着张国飞离婚呢。张国飞是过错方，他说大浴场挣多少多少钱，他那是信口开河，现在生意好做吗？崇河县城，大浴场那么多家，竞争多厉害。除了人员开支和日常开销，人来客去，加上税收，根本就赚不到多少钱。”
欧阳审判长几次欲打断刘丽凤的陈述，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欧阳还是打断了刘丽凤的陈述。
看着面前这个身材高挑，长相俊美的女人，估计年龄尚不足四十岁，比她老公张国飞一定小不少。审判长看了一眼卷宗，发现，原告比被告大了十岁。这么标致的一个女人，这么爱着张国飞的一个女人，这么会说话的一个女人，张国飞怎么会提出离婚呢？
尽管双方律师都尽了力，争执不下，各说各方当事人的理。原告提出的千万财产分割一事，法庭仍然不予支持。鉴于双方已分居两年，感情已完全破裂，恢复无望，审判长同意双方离婚。至于财产分割，因无财产，甚至双方名下连一套房产都没有，不存在分割一事。
刘丽凤对一审判决没有异议。张国飞则觉得不能容忍，决意提起上诉，向市中级人民法院上诉。
一个星期后的星期五晚上，张国飞把大哥二哥四哥叫到饭店，商量他向市法院上诉的事。二哥国臣有些不解，有些生气地问国飞：“这么简单的一个离婚案，怎么越弄越复杂了，我有点不明白，有点糊涂。”国臣掏出一包中华烟，每人递了一根，国飞忙忙掏出打火机，给二哥，大哥，四哥和他自己点上。看得出来，国飞是一肚子委屈。国臣接着说，“国飞，你可知道我糊涂在哪里？”看国飞无语，国臣继续说，“我糊涂的是，你是一个糊涂蛋。大浴场开了十多年了吧？这十多年挣多少钱，你怎么能不知道，你夫妻俩，说个不好听的话，天天睡在一张床上，头挨着头，枕头挨着枕头，肌肤相亲，什么事没干过？澡堂子今天收入多少，这个月收入多少，一年收入多少，除去费用开去，一共赚多少，难道丽凤在家里一句也不提这个事。啊？退一步说，就是她不提，你也不问？总得有个账吧？”
“我二哥说的，也是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我家没钱，但我知道家里有多少钱，哪个存折存几千，哪个卡里存几万，我一清二楚。英美一个月领几个钱，我一清二楚。我不问，英美也会给我说。我就不明白了，国飞你竟然对家里的收入一无所知，连钱存在哪家银行都不清楚。难道家里的银行卡你从来不看，也从来不到银行提钱？”老四皱着眉，不解地问小老弟。
“你那点小钱，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我这是一个企业，每天进来那么多钱，我哪有时间过问。我买煤，进货，到煤矿，都是刘丽凤预先把钱准备好，交到我手里的，我从来没亲自去银行提过钱。再说，我一回到家，趁我不注意，刘丽凤不是翻我手机看，就是翻我衣服口袋看，防她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再看澡堂里的账本。”说这话时，国飞还颇为自豪，仍以有钱人自居。
老大国刚笑笑，对这个小老弟，他也是醉了。“国飞，我都不想说你了，你呀，崇河县找不出第二个，一个标准的傻蛋。不知道你这两口子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你这也不是两口子，连合伙做生意的朋友都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