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摆摆手，示意张国飞不用再讲。旁听席上，一老太太举起手来，说：“我说几句，法官。”
法官一时没明白，以询问的眼光扫向张国飞和张国玲。张国飞说：“是我妈。”
法官也说：“噢，是张国刚母亲。”
“我妈这是法庭，你不用讲，你又不懂，不要乱说。”张国玲瞅了妈妈一眼，很是不高兴。
法官说：“你让她讲，没关系。你讲。”法官向老人说。
刘文英艰难地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想离法官近些，刘文英说：“我这个大女儿最不个东西了，坏得很。我问问你张国玲，张国飞是不是拿出四十万的现金给的李小明，小儿子哪来的钱，全是借的，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钱钱没有了，女人也没有了，你还坑他。”老人有些激动，提高声音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就是这样做的。法官你给评评理，这钱是不是她张国玲拿了去，是不是？拿的是谁的钱，是你一母所生亲弟弟的钱，你说，国飞对你这个姐姐怎么样？你让张国飞给你办什么事，他不是拼着力气给你办，张国飞成了这样，都可怜了，噢，你不可怜他，你还害她，你也太狠了。我给法官说，张国丁，我死去的老伴张殿清，他亲侄子的房子，都被张国玲弄了去，你张国玲凭什么把张家的东西往你家弄，张国丁姓什么，姓张，不姓李，你说你多狠，你会遭报应的，这不，你不是遭报应了吗？你看你病歪歪的样子，不还小儿子的钱，你还会遭报应，一直要遭报应。”
法官欲打断刘文英的讲话，几次欲言又止。心想，这老太太太厉害了，竟能这样骂女儿，竟然这样向着儿子，多大的一件事，张国刚竟然调解不了自己的家事，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不能再让老太太讲下去了，不然，到下午都闭不了庭。“老人家，老人家，”法官向老人家招手，示意她停下来，不要讲了，她的话，大家听明白了。
张国玲早就恨不得她不要讲了，可没有办法制止呀。张国玲律师辩解说：“老人家讲的这些话，与本案无关，那是你的家事，不用在这里说。这里讨论是借贷关系，老人家说的太远了。”
刘文英看到张国玲律师讲话，却没有听清楚那律师讲什么，在刘文英看来，张国玲请的律师与大儿子张国刚年纪相仿，比张国飞律师要矮一点，也土气一点，这律师向住张国玲说话，让刘文英老人早就不快了，看着那律师说；“你是我大儿子的同学，你们是好朋友，我大儿子请你来的，请你来对付张国飞的，你们合着伙儿欺负一个老实人。”
那律师笑笑，觉得这个老太太说话好笑，又颇多偏见，一时也没法解释，只好说：“我和张国刚是同学不错，我们也是朋友，关系不错，我们是按法律师办事，有审判长在上，不存在谁欺负谁的事，我们是向理不向人，你老人家放心。”
“我不放心，我小儿子太憨厚了，老实憨厚的人被人欺负。”刘文英说。
审判长也笑了，说道：“谁敢欺负你小儿子，欺负你小儿子，你就找你大儿子张国刚来，让张国刚出面，张国刚还是我的前任，我的老领导，我们都听他的。”
“我大儿子啊，他不会为我办事，我没给他送礼，我要给他送几千块钱的礼，我就替我说话了。”
刘文英老人竟在法庭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审判长觉得，有点离谱了，也觉得，张家这个大家庭，真够复杂的。不能让老太太再说下去了，加之，时间也不早了，到中午了，宣布道：“法庭辩论到此为止，现在休庭。”法官一行三人起身离去。
张国玲走到母亲身边说：“你过来干什么，这么热的天，你又摸不清头脑，净瞎说一气。”
“我比谁都清楚，我最了解情况了，你欠张国飞的钱，就该还给张国飞，不论到那里说理，欠债还钱，人老几辈子，都是这个理。”
“是钱在我手里我不愿意还吗？钱可在我手里，我给你也解释不明白。”
张国玲边说边走向法庭大门，耳边传来张国飞的声音：“我非要李小明把钱乖乖捧给我不可，判决书一下来，我不用问他李小明要钱，他会主动把钱送过来的。”
走在张国玲旁边的李成龙也听到了张国飞说的话，张国玲不想再给弟弟说话，李成龙有些憋不住，出大门时，对着空中说道：“还不知道谁还谁钱呢！”
张国飞扶着母亲走下法院门口的多级阶梯，清楚地听见了李成龙说的这句话，看看母亲，母亲好像没有听见。其实，在走出法庭的这一路上，母亲都在骂张国玲，说：“不还小儿子的钱，我一定得告张国玲，小丁子就是她张国玲害死的，杀人偿命，我要让她坐班房。心不好的人，早晚要受报应的，说不定，这个钱被拿去上海买房子去了，置家业去了。”
张国玲李成龙夫妇越听越气，却不便和母亲争吵。张国玲请来的律师摇摇头，看了一眼张国玲母亲，唉叹一声，徒叹奈何。
李成龙妹婿在法庭旁听席上一言没发，静听半天，这个时候，也说：“不该让老太太来法庭的，姊妹的事，让老太太掺和进来多不好。”
“你没看嘛，老太太向住他小儿子，连老大都没放过，在那个场合，可该那样讲老大。唉！”李成龙觉得，这个老太太真是没有办法，这么多年来，自家对老太太付出最多，却落得这个下场，说不和老太太计较，也确实没有这么宽的胸怀，说和老太太计较，她这么大年纪了，和她计较什么呢？只是觉得，从此，老太太再也不会上我李成龙家门了，这样也好，清静了。
张国玲对走在身边的律师说：“你别生气，我妈老了，脑子不好使了，就知道疼她这个小儿子了，我们这些姊妹都靠边站了，没有办法。”
“这没有什么，老人就是这样，没得理讲。”
张国玲担心地说：“听审判长的口气，好像对我们不利，审判长明显是向着张国飞的。”
“接下来，我们还要想办法，换一个角度应诉，你还得让你儿媳妇写一份证明材料过来，就这么写……。另外，”律师说，“这个官司我们可以再拖一拖，拖延时间也是一个办法。我们耗得起，张国飞耗不起。还有，看看你儿子李小明还有什么其他可证明对张国飞不利的材料。接下来，我们抽时间再找一下欧阳法官，让他向有利于我们这方面判案。”
这边张国玲李成龙夫妇与律师及妹婿分手，各自回家；那边，张国飞带着母亲律师和他的几个好朋友一道去了饭店，老人不愿在饭店吃饭，张国飞把律师和朋友送到饭店，让朋友点菜，趁这工夫开车把母亲送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