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下了雪,路便不好走了,雪下得很厚,足足能把一个三岁的孩子埋进去,秦微也不能踏雪无痕,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进雪里去,出一次谷,全身都要湿透,所以每次需要出谷,总会觉得格外头疼。
过年的时候秦微到城里买了几篓炭,几件棉衣皮绒,和一些干果食粮。每日吃着加了蜂蜜和盐的炖苹果,煮着雪水烹茶熬药,卧在皮绒棉被上拥着狐裘,读着野史诗集,任炭火暖暖的烧着。听着北风呼啸在山谷丛林,她甚至忘了,整个山谷,方圆十里都充斥着震耳欲聋的水流诀行之音。
那茶是寻常的好茶,药是滋补身体的良药,炭是不易生烟的好炭,书是闲聊瞎扯抒情励志的杂书。这几天的日子过的简单而滋润,很简单。
爷爷说,不论再穷再苦,过年都要有过年的样子,虽然秦微不知道过年的那一天,虽然上街的时候问过了,可是还是过着过着就忘了上街的那天是哪一天了...
左右就是这几天了,那就,都当做是过年呗。
晴天的时候,秦微常常坐在山顶上,看着满天星斗,其中一颗仿佛被众星拱卫着,光彩熠熠得悬在紫微城上。
有月亮的时候,秦微格外喜欢看星空,不同于沉烟谷的终年迷雾,这里的月亮又大又亮,月华银辉洒落在身上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纱。
下雪的时候,秦微也去坐在山顶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白茫茫的大地,看着无数的雪花在天空盘旋落下,像是天上的云落了下来。手里接着不化的雪花,身上落着分不清人与山石的冰晶。
树叶早已落了干净,动物们都把冬粮储尽,轰雷山谷的瀑布依旧轰隆隆的震彻九霄,只是下流的河水上都结了很厚的冰层。时而碎裂,流到下游,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烁,甚是迷人。
雪地里有时会有一些小巧可爱的脚印,有时候还能看见窝在雪堆里的兔子,温热的呼吸将积雪融化,远远的看不见兔子也看得见那小洞。下了雪便下不了水了,秦微每日除了练功就是懒洋洋的睡着,好在她不惧寒,否则不被炭火熏死就是冻死。
秦微格外的喜欢在大雪初停的时候连流云飞袖,衣袖卷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卷起落下,随着衣袖飞舞,像是舞女衣衫上用细线牵引着的花瓣,有冰晶落进衣襟里凉凉,很惬意。
秦微爱极了雪。
秦微有时候也去瀑布之下,冬天只是去看着,天气暖和了便下去尝试那水之诀行的冲击,每每都被拍进湖水中,连十息都撑不到。其实一段时间之后她就已经撑过了十息了,只是在那水流的冲击下呼吸有些困难,时间格外漫长罢了。
被拍下水的秦微就在湖水下用内力温养承受重击的身体,事实证明这样的情况下身体吸收的更多。当然这个方法不能常用,她还在长身体呢!骨骼已经纤细得让她不大满意了,万一再被轰得长不高了可得不偿失了。
开春了秦微就挑着河段随性练功,该辟谷的时候辟谷,嘴馋的时候去城里吃些东西,开春了动物们也活跃了,各类毒虫也冒了出来,不过秦微早有准备,有药堂的驱虫解毒灵丹在手,别说是虫子,就是一些小动物也不喜欢她。
山谷外围的林家庄是猎户家族,家族里有一个由壮丁组成的狩猎队,队里有一个名叫林韬的少年根骨不错,心地也不错,一次追捕野猪看到她整个人浸在水里,二话不说把重伤的野猪放了,跳下来救她。
秦微觉得这少年很像沉默时候的王海潮,就自作主张的把一套浏览过就不小心记了下来的功法教给了他,那是一套并没有被任何洞府收用的无名拳法,但秦微却深觉这套功法不凡。
这下子林家人知道了这谷里住着一位仙女似的姑娘,林韬的父母更是高兴儿子能学到武功,如此一来林韬时常打了小动物或者林母做的好饭菜送给秦微,秦微也时常指点林韬。林韬也是十七岁的小伙子了,被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指导,却也没有一点想法。一来是林韬看的透彻,想的单纯,二来也是秦微看起来也实在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一年的某一天,秦微忽然觉得小腹不大舒服,从那以后秦微才明白为什么师父总是那么暴躁。
为什么母亲没有把我生成一个男人!
这三年最舒坦的却是裂缰,裂缰本就是一匹烈马,秦微又总是纵容着它。一开始还只是放养在山谷里,裂缰性烈,又十分警惕,寻常猛兽也耐他不得。这山谷里又一头猛虎,也有几只狼,不过都是聪明的动物,在秦微手中吃了几次苦头之后就把这山头让给了她。裂缰也乖觉,只在自家地盘晃悠。也曾招过马蜂,也曾被毒蛇咬过,也曾被猴子们揍过。到底还是逍遥自在的。后来干脆时常跑去林家,让林家人把它像大爷一样供起来。
当然,隐居的生活不是一帆风顺的,比如天气好的时候,时常有人拉帮结伙到山谷中游玩。也有富家子弟玩腻了狩猎场,专程跑到谷里打猎。最无奈的还是有得罪了人的跑到山谷里避祸。
秦微曾撞到过林韬,自然也能撞到其他人。
不过秦微功夫水性既好,功夫又好。遇到讲理守礼的她一转身就没了踪影。遇到色胆包天又带着高手轻易甩不掉的,秦微只好动手。如此一来,竟然第二年的时候就在西白城有了不小的名头,还有色迷了心窍的专程一次次跑来寻找,还呼朋结党的美其名曰瞻仰美人姿容,高喊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于是秦微烦了,揍一顿扔进水里,兴致来了,便打出几个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