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顿时心中一凛,随后立刻有些迟疑地说道:“阁主,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看记录应该是今日所做之交易,从编号来看,应该是孙涛处理的,只要把他喊来,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随即,不等锦袍老者说话,黑袍人立刻从腰间掏出一块白色腰牌,随后朝着腰牌连点数下法诀之后,低语了几句。
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执事弟子模样打扮的青年人快步走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这执事弟子立刻朝着锦袍老者和黑袍人深深一躬道:“见过阁主,管事大人。”
黑袍人见状,脸色一沉地说道:“孙涛!你入阁不过一年有余,原本看你还算精明能干,没想到却做下这等蠢事!”
孙涛闻言顿时心中一惊,随即惊疑不定地问道:“不知小人做错何事,竟让管事大人如此震怒?”
黑袍人伸手将账册从锦袍老者手中接过,随后一指其中某处,厉声责问道:“既是无用符箓,为何要接收入库?而且竟然还是以十五块元晶一枚的高价!当真糊涂至极!”
说罢,黑袍人将账册狠狠朝孙涛脸上一砸而去!
孙涛不敢躲闪,只能任由暗黄的账册书页狠狠刮在脸上之后,再慌慌张张地拾起账册,哆哆嗦嗦地翻看起那一处来。
待看清之后,孙涛顿时连忙朝着锦袍老者和黑袍人一躬到底,然后解释道:“阁主!管事大人!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随后,孙涛结结巴巴地将今日白衣女子承诺以半价售出玉清丹为代价,换取道隐符箓售卖之事说了出来。
待孙涛好不容易将此事原原本本说完,又见黑袍人脸色终于有些缓和了下来之后,孙涛立刻连忙补充道:“阁主,管事大人,这一粒玉清丹可令灵光境大成期以下修士在数息之内回复三成真元,可谓是灵光境修士中的极品灵药。此药向来是本格售卖得最为昂贵,利润最为客观之灵药。如今叶师姐肯以半价贩售出一炉之量,这对本阁来说,实在是比划算的买卖啊!区区四五百元晶如何能跟它相比,故而小人斗胆,做了这个主。万望阁主和管事大人恕罪啊!”
黑袍人闻言,略一盘算之后,便转头望向锦袍老者道:“阁主,若是此事当真,那倒确实是件极为划算的买卖了。这孙涛如此做法,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孙涛闻言,立刻喜上眉梢地一笑地说道:“不敢!不敢!”
“乱七八糟的符文箓印?”锦袍老者此刻却双目寒光一闪,露出一丝沉吟之色。
孙涛闻言立时接口道:“是啊是啊!弟子自从拜入本门之后,从未见过如此乱七八糟的符文箓印,分明是那人信手涂鸦之作,然后想趁着我等忙碌之时浑水摸鱼,将这些无用符箓滥竽充数,卖于本阁。小人当时本来也是极为气愤,然而既然有叶师姐做保,还开出了此等优厚条件,小人也就顺水推舟了。”
“阁主,既然如此,你看……”黑袍人见锦袍老者似乎还在思索些什么,便有些试探地问道。
然而,还未等黑袍人说完,锦袍老者一挥手道:“去将那些符箓拿来我看。”
黑袍人微微一愣,随即立刻朝着孙涛喝道:“还不快去!”
孙涛闻言,立时一缩脖子,有些狼狈地退出了房间。
片刻过后,孙涛手里紧紧攥着一沓符箓,有些紧张地回来了。
黑袍人见状,也不废话,立刻从其手中将那一沓符箓一把夺了过来。
然而,黑袍人微微朝着手中符箓一打量,顿时双眉立刻紧皱了起来。
接着,黑袍人面露一丝愤然之色地说道:“当真是胡闹!这般水准,竟敢堂而皇之地来我灵宝万典阁贩卖!如今的弟子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罢,黑袍人微微一摇头,便将手中符箓缓缓递给了锦袍老者。
原本锦袍老者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淡然的神色,然而待接过符箓之后,那歪歪扭扭的杂乱箓印方一入眼,锦袍老者便微微一怔。
随后,锦袍老者双目寒芒一闪,身形立刻在太师椅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也立刻死死地盯住了那符箓上的箓印,一动不动,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为吸引其的东西一样。
黑袍人见锦袍老者这般动作,立刻就是一惊,然而看锦袍老者如此专注的模样,却又不敢贸然说话。
就在这时,锦袍老者突然从太师椅上霍地站了起来,随后,紧走几步,来到孙涛面前,双目精芒一闪地盯着孙涛,面色隐隐露出一丝激动之色地问道:“说!这卖符之人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孙涛眼见锦袍老者如此模样,顿时心中一惊,有些慌乱地战战兢兢说道:“这个……这个……小人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只是从他和叶师姐的谈话来看,似乎是个刚入门的内门弟子,而且是拜在了玉仪峰门下。这些符箓应该就是他绘制而成的。”
“什么!刚入门的内门弟子!这怎么可能!”锦袍老者闻言,顿时双目一呆,满脸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随即,锦袍老者双目一拧,再次厉声问道:“你确定卖符之人是玉仪峰的新入门弟子?”
孙涛顿时心中一颤,随后有些哆哆嗦嗦地说道:“应该……应该是吧……弟子其实当时光顾着高兴叶师姐提出的交易了,也没有多问。但是,小人在本阁也待了一年多了,来本阁售卖符箓的玉仪峰弟子也早就看熟了,却唯独没有见过这位师弟。从样貌和年龄来看,应该是新入门的弟子了。”
说罢,孙涛十分紧张地望向锦袍老者,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恼了这位灵宝万典阁之主。
锦袍老者闻言,顿时收回了精芒四射的目光,然后,徐徐坐回了太师椅上,露出一丝极为少见的默然之色。
黑袍人见状,顿时一惊。
要说面前这位灵宝万典阁之主,虽然并非九峰掌座中的任何一位,然而论身份、地位、修为,却丝毫不输于九峰掌座,毕竟整座道宫的大部分法器、丹药、符箓、典籍都掌管在其手中。
然而,平日里,这位阁主却是深居简出,常年居住在这灵宝万典阁三楼,极少露面。似乎整座道宫的一切都跟其无关,基本上除了每月的账目要过过他的眼之外,便再难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他了。
然而,眼前这一幕,简直令黑袍人觉得,纵然是账面上的数字翻了十番,也未必会令其有现在这般的动容。
凭着自己跟随这阁主多年的经验,黑袍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随后,黑袍人朝着孙涛一挥手道:“你先下去!”
孙涛闻言,立刻唯唯诺诺地下去了。
“阁主,莫非这符箓……”见孙涛远去之后,黑袍人立刻朝着锦袍老者上前两步,再次试探地问道。
锦袍老者听得黑袍人询问,这才有些回过神来,然后缓缓说道:“你可知这符箓上画的是什么箓印?”
黑袍人闻言一怔,随后说道:“这符箓我已然看过,上面的箓印乱七八糟,完全不成章法,仿佛是三岁孩子的涂鸦之作,依我来看,甚至都根本算不上箓印。”
锦袍老者微微摇头道:“呵!这回你却看走眼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箓印,而是本宫失传数百年而为见天日的封!鬼!箓!印!”
说道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锦袍老者双目寒光再现,脸上顿时再次露出一副极为凝重却又带有一丝激动的神色。
“什么!封鬼箓印!”黑袍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地脱口叫道。
“这怎么可能?封鬼箓印不是早已经被人放弃,成为一门无用功法了么?”黑袍人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哼!无用功法!那不过是一些以讹传讹的庸人之语!”锦袍老者冷冷一笑说道。
接着,锦袍老者缓缓站立而起,双手倒背望着窗外,缓缓说道:“我曾听我的恩师说过,这封鬼箓印法乃是本门创派祖师玄元上人的一项得意之作,据他的先祖所说,这封鬼箓印之法乃是一门极为精妙玄奥的顶尖符箓印法,昔日玄元上人在修为不过莲台境之时,便依靠这封鬼箓印之法,力敌真丹境的鬼王百招而不落败!”
“什么!这怎么可能!修炼到了真丹境的鬼物,恐怕实力已经远胜过了同境界的人类修士了!这玄元上人竟然仅凭这封鬼箓印便可以跨越一个大境界,力敌鬼王存在!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黑袍人瞪大了双眼惊呼道。
紧接着,黑袍人双眼微微一闪光芒,说道:“可是,据我所知,这封鬼箓印法极为艰深,单就是初阶箓印,便有五十六道之多,如此之多的箓印,分明是顶级的七阶符箓了。要知道,目前本门符箓之道的最高修为者,便是玉仪峰的掌座,祁宁师兄,可是祁宁师兄也不过可以堪堪绘制出一般的五阶符箓而已!而且,听说数百年来,因为封鬼箓印这高得可怕的门槛,导致一直无人会去选择这封鬼箓印之法。”
锦袍老者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才震惊万分!当年,我执掌这灵宝万典阁第一日的时候,我便将那封鬼箓印法仔细参详过一二,然而,当我看到这箓印之时,也跟你们刚才的感觉一样,觉得看起来根本就像是五岁孩童的信笔涂鸦,哪里有半分箓印的样子!然而,刻印着封鬼箓印法的修行竹简却是货真价实的本宫典籍。这一点,我却可以绝对确定。所以,想来我恩师先祖所说的那段传说,极有可能是真的,只不过,这箓印太过艰深玄奥,我辈中人无法参悟而已!”
说着,锦袍老者缓缓抬起手掌,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封鬼符箓,郑重地说道:“这封鬼箓印的符文印记,我印象太深了,直到今日依然不能忘却!没想到,百年后的今天,居然可以看到真正的封鬼符!这……”
沉默了许久,锦袍老者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窗外漆黑的月色自语说道:“莫非玉仪峰出了一名天才的制符师?”
黑袍人闻言,略一沉吟说道:“既然是玉仪峰弟子,那么一查便知,这玉仪峰门下弟子稀少,只要略微花费些功夫,自然可以查出是谁!”
锦袍老者顿时一摆手道:“不可!切莫轻举妄动!照我估计,祁宁和苏显他们二人应该还没有发现此事,否则,绝不会轻易令这制符师拿着这么多封鬼符招摇过市!而且,恐怕这制符师本人也没有意识到可以绘制出这封鬼符意味着什么,否则也不会这般卑微地要他人相助来换取元晶。也许,这些封鬼符也不过是他灵心所致,突然的神来之笔。”
黑袍人闻言,顿时点头道:“一定如此,否则这般天才之人,怎么会如此默默无闻,连名姓都不为人所知。真要有这等制符水准,莫说祁宁师兄都要甘拜下风,恐怕放在整个鼎州域内都是绝顶的制符天才。”
突然,锦袍老者霍得一个转身,面色凝重地一字一句说道:“先不要轻举妄动!从今天起,你每日一定要亲自去一楼坐镇。一旦发现还有人在贩售封鬼符,切记不可声张,只需将所有封鬼符全部收下,再高的价格都要全部收下。然后,再悄悄将贩售之人的样貌举止牢牢记住即可。之后的事情,我自会亲自料理。”
黑袍人闻言,立刻点头称是。
接着,锦袍老者再次坐回到太师椅之上,双目一闭,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