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果然,玉姨娘的话音还未完全消散,还未待洛梦舞开口说些什么,站在洛梦舞身侧的徐嬷嬷两眉顿时一蹙,上前一步挡在了洛梦舞的身前,略微肥胖的身躯恰好挡住了玉姨娘盯着洛梦舞那恶狠狠的近乎喷火的目光,沉声低喝。如今的洛梦舞贵为皇室的公主,还是被钦赐了“倾若”封号的公主,就算不是太后嫡亲的女儿,不是南宫烨嫡亲的妹子。但是这公主的身份,也是会被记入皇室宗谱的,自然,和丞相府嫡出四小姐的身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不说,就算没有公主这一层的身份,洛梦舞也是丞相府原配夫人嫡出的四小姐。而玉姨娘,说好听了是相府半个正经主子,其实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妾。在嫡小姐面前玉姨娘区区一个妾侍怎么都不能用这样的语气和嫡小姐说话?
徐嬷嬷的眼神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立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洛雨臣,再看一眼要笑不笑显然对眼前的景象早已经司空见惯的洛梦舞,向来冷冷清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虽然不明白,皇上为何会护着这个丫头,但是皇上说出来的话从来就是圣旨,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如今既然已经随了洛梦舞回了相府,那么从此,自己就是相府的人儿了。所谓一荣俱荣,一损具损这个道理,徐嬷嬷还是懂的。可是看眼前洛梦舞的神态,虽然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那姿态,也绝不是传言所说的那般惧怕讨好玉姨娘。心下思讨了半晌,徐嬷嬷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相爷真是好家教!老奴和公主可是在这里站了有半日的光景了,眼看这日头都快落下去了,这就是相爷的为臣之道?”话到此处,徐嬷嬷的语气里俨然存了一丝怒意。而洛雨臣闻言忍不住身形一颤,徐嬷嬷这话的言下之意已经带了很明显地指责,责备之意。徐嬷嬷说到洛梦舞时用的是“公主”二字,只有皇室的子女才会被称为公主,而洛梦舞今日这进府的架势是南宫烨的意思,那么代表的,就是皇家,是君。洛雨臣虽是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是臣子。
试问古往今来,有几个臣子,会有那个胆子,敢把君王拒之门外?徐嬷嬷这番话,毫无疑问地是给洛雨臣扣了个“目无君上”的大帽子。果然,徐嬷嬷的话音刚落,洛雨臣的目光瞬间便阴沉了下来。洛雨臣自然是宠着玉姨娘的,甚至这样的宠爱已经到了打压发妻毕云落,如此,宠妾灭妻的地步。但是,这样的宠爱有一个前提条件,名声。洛雨臣官拜宰相,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声。不管暗地里,这个男人为人父为人夫就渣到了极点,但是明面上,洛雨臣这个宰相,还算得上是贤名在外的。所以,徐嬷嬷这样毫不留情地打脸的话一出来,洛雨臣瞪着玉姨娘的目光都恨不得要吃了她似的。
可是面上,洛雨臣是不敢公然和徐嬷嬷呛声的,忙转身让开大门口的位置道:“嬷嬷,洛...公主请进。”
洛梦舞有点好笑地看着洛雨臣支吾着改了口,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得复杂难辨。他的这个宰相爹爹,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不过片刻的功夫,自己就鱼跃龙门了吧。
洛雨臣的确是吃了一惊,但是比洛雨臣更加愤怒的人大有人在。
这不,萦心阁就有一位。
“娘,你说什么?洛梦舞那个贱人居然成了公主?”不可置信的语调,伴随着瓷器摔在地上的破碎之声,洛梦心狰狞着一张脸瞪着摔碎的瓷器,仿佛那瓷器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那瓷器是玉姨娘最喜欢的青花瓷,在洛雨臣那求了好久才求来的,玉姨娘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它碎成了八瓣,心疼地一抽一抽的。再联想到方才在门口洛雨臣那似乎是要把他撕碎的眼神,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这么多年的夫妻,没有人比玉姨娘更加了解洛雨臣的性格,她得赶紧认错撒娇去才是。毕竟凭徐嬷嬷方才的态度,若是在皇上或者太后面前说了什么,那她们的好日子可都要到头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见着洛梦心竟又要摔东西,当下沉了脸色:“放下!要发脾气这么会儿还没发够吗?不是一直嚷嚷着洛梦舞小贱人小贱人的,认为自己什么都比她厉害吗?这会子人家可成了正宗的皇家小公主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跟人家比?”许是从未见过玉姨娘对自己甩过脸色,洛梦心当下就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玉姨娘。看着洛梦心脸上的表情,玉姨娘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是有些重了,当下缓和了语气:“心儿,娘不好,娘不该对你撒气。只是如今那丫头成了公主,做任何事情都得小心为上,万不可让人捉住了把柄,娘先去你爹那儿了,晚些记得过来用膳。”说着便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心里思讨着去认错的事儿,没有注意到洛梦心脸上有点诡异的表情。
可恶!可恶!可恶!!娘居然为了洛梦舞那个小贱人训她!!皇家公主又怎样?不是照样无才无貌无德?她拿什么跟她比?越想越怒,不由得大叫一声:“素萦!!”门外奔进来一个穿着绿衣服的丫鬟,看到洛梦心的脸色时心里一个咯噔,忙垂头低低的唤了一声:“小姐。”
“把素醉那个死丫头叫过来,我有话吩咐!”
同一时刻,萦梦园内,气氛却隐隐有些压抑和不同寻常。洛梦舞端正地坐在徐嬷嬷差人搬来的加了软垫的椅子,手里是一杯茉莉花茶。素手轻抬,片刻便有徐徐的青烟随着半阖的茶杯盖儿缓缓地升腾而起,伴随着淡淡的清香,淡淡地消散在空气里。洛梦舞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状似随意地扫了跪了一院子的奴仆,毫不意外,没有看到那抹桃红色的身影。
嘴角勾起一抹隐约的嘲弄笑意,她还没想好法子,某些人就这么迫不及待么?那她可要细细斟酌,送给某些人一份大礼了!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了候在身侧的素蝶,洛梦舞状似随意地开口问:“素醉那丫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