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好酒呦,心上人不见喽,雨下三尺嘿,舟行几回?”那半疯半癫的歌声犹自唱着,沈灵犀扒开密密的竹林来到菜园里,一排排油白菜长得刚好,翠绿翠绿的。一位老汉须发皆是灰白,脏兮兮的搅成一团,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他一边佝偻着腰给菜浇水,一边唱着那支奇怪的小曲。
“你是谁,从前就在我们家做工吗?”沈灵犀走上前弯下腰问。
老汉停住了歌,微微侧过脸来看了沈灵犀一眼,沈灵犀吓得一阵眩晕,好似见到了鬼怪,这老汉的眸子居然蓝汪汪的,直如海水一般。
“天这样烧,要把好好的菜晒蔫了。”老汉不在意沈灵犀的神色,转过头去自顾自的浇着菜。
“你知道瓶心雨舟?”沈灵犀大着胆子继续问道。
“天这样高,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这老汉言语中似有玄机,沈灵犀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诚恳的说,“先生知道瓶心雨舟,可否给小女子解释一二。”
“天这样亮,只需要等。”
“先生定是高人,可知道我们该怎么办,现在沈宅上下被包围了起来,我爹又大病不起,庄亲王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
“天这样干,只需要等。”那老汉又说了一遍“只需要等”,沈灵犀正待追问下去,厨房里的老厨娘跑了出来,拽着老汉的衣服就往回拖。“你怎么在这里,快走快走。”
原来前日老厨娘推开柴房门时,看见一个老汉神志不清的躺在里面,可能是全宅上下忙着为迎接庄亲王准备,人多眼杂被他溜了进来。老厨娘见他落魄,就将他安置起来,让他在后厨狼吞虎咽吃了一顿,结果正赶上沈家出了事,这下可好,谁都进不来,谁也出不去了,于是这疯老汉就留了下来,还得空疯跑出去给油白菜浇水。
那疯老汉被老厨娘拽走了,嘴里还歪歪扭扭的唱着“一瓶好酒哦,心上人不见喽,雨下三尺嘿,舟行几回?”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对着沈灵犀傻咧咧的笑,眼珠浑浊,根本不是之前那般诡异的蓝色。
原来是个疯子啊,沈灵犀揉了揉眼睛,是不是自己过于神经质了。罢了罢了,宁可信其有吧,反正只需要等,现在除了等似乎也干不了什么了。
人生无外乎是选择和等待,只不过很多时候是别人替自己做出选择,那么留给自己的唯有等待。沈家高门大宅中,沈灵犀在等,穷乡僻壤的邺县里,苏琴台也在等,托腮听着远处的雨声一点一滴敲在池水里。
烟雨朦胧下湖心的小亭子里,庄沛轩走了过来,把一样东西递给了她,苏琴台定睛一看,“水面清圆”,正是莘芜公子送给自己的那把折扇。
“原来你们早先认识。”
苏琴台站起了身,“没有早先,也不过那日相见。”
“莘芜是我的门下客,等你爹办好了差事,我让他去你爹府上提亲。”
“不做你的小妾了?”苏琴台脱口而出,说完自觉不妥,脸先红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是说……我爹不一定能做来那差事,还是不要强人所难……”
少女的羞赧让庄沛轩不免心下漾然,盯着苏琴台半晌方说,“你与那些女子确有不同,在邺县这里藏的很深,你爹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