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玉佩,脑子里还在消化刚刚慕清寒告诉她的那些事情。
原来他没有真的死掉,只是被人下了很厉害的毒药,为了保护自己不会魂飞魄散才不得已将魂魄逼出身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魂魄淡成那个样子就是因为已经被毒药侵蚀了一部分,无忧听到这里只觉得他真可怜。
可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呢,他就指着她腰间的玉佩说:“我可能需要在你的玉佩里待一段时间,这个里面有十分浓郁的灵气,可以助我修复神魂,作为报答,我会教你如何为你娘亲续命。”
说完还不等她回答呢,就又像上次一样被一阵风吹散在了空中。
可是这次,无忧知道他在哪里。
盯着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好久,也没能看出来他到底在玉佩的哪个地方,灵气又在什么地方。
对着玉佩叫了两声,也没有人回答。
无忧气馁的将玉佩妥帖的收好,回到塌前,守着她娘,喝过药之后,昏迷中的妇人呼吸逐渐平稳,在无忧一如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里,由昏迷转为昏睡。
一晃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无忧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又将窗子关严实,以免夜晚的山风吹伤了她娘亲的身体。
合上窗户,冷不丁地一回头就看见慕清寒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幽幽的烛火照在他身上忽明忽暗,有些瘆人,无忧被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出来了?”
慕清寒瞥了一眼塌上还在昏睡的妇人,也不回答她的问话,只邹眉看着无忧被血染污了一大半的衣袖。
无忧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以为他在担心她,便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血,是刚刚娘亲……”说到这里,无忧仿佛又看见娘亲呕血的场景,心里倏地一紧,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慕清寒打断她的伤感,“这样难看,去换掉。”
无忧一愣,原来不是担心她,是觉得她这样不好看?
“可是,”无忧看向自己的娘亲,“我不想离开娘亲。”
“你把玉佩放在桌上,我在这替你照看,速去速回。”
虽然无忧有些不情愿,但不知为什么自己还是乖乖地解下玉佩,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门。
慕清寒打量着无忧留下的玉佩,习惯性的屈指,在桌上有规律的敲打,但很可惜,他的手指直接穿过了木板,泛着碧光的玉佩依旧安静的躺在桌上。
这几天慕清寒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当时借助玉魂石上的法力离魂,魂魄上附着了玉魂石上纯净的灵气,但那一点灵气不足以保全已经被侵蚀的有些孱弱的灵魂,只得带着他往灵气更足的地方去。而恰好这块玉佩里蕴藏着十分充裕的灵气,即使这些天他在玉佩中不眠不休的吸收着,里头澎湃的灵气却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半点没有减少的趋势。
只是他想不明白,这一对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怎么会生活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又怎么会有这样一块玉佩?
想着,无忧已经换好衣服回来了。
无忧瞧着慕清寒的目光有些胆怯,不知道怎么,起先看见他心里是兴奋的,全然不知害怕两字怎么写,可现在再看,心里忽然有些发颤了。
只怯生生地小声说了句:“我换好衣服了。”
慕清寒见她就差把害怕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心里无端的觉得平衡了些,比起她毫无畏惧的鬼啊鬼的称呼他,他倒是比较愿意看到她害怕的样子。
无忧战战兢兢地绕过慕清寒所在的位置,绕到床榻旁边,看见娘亲安稳的沉睡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漫漫长夜,这才刚刚开始。
守了一会,无忧怕自己会打瞌睡,见慕清寒仍在桌边,便鼓起勇气主动找他说话,“那个,谢谢你帮我照看娘亲,我叫无忧,你叫什么呀?”
无忧的眸色特殊,亮晶晶的双眸在这黑夜中犹如两颗流光溢彩的紫色宝石,纯净透明,干净的让人看不出一点杂质。
慕清寒对着这双眼睛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报上自己的真名,“我叫慕清寒。”
无忧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问:“慕?是木头的木吗?”
慕清寒摇头,“思慕的慕。”
无忧从小长在山野,没有正规的学过读写,娘亲偶尔会教她一些简单易写的字,至今为止,她写的最熟的还是她自己和山下石头哥哥的名字。
是以,听见他这样说,她只能无奈地说:“我好像不认识这个字……”
慕清寒见她思索了好一会的模样,还以为她在想些什么心思,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无碍,以后有机会我可以教你。”
无忧惊喜地望着他,“真的吗?”
“君子一言既出,便不会反悔。”
“我还有半年就满十六岁了,你呢?”
慕清寒对于她跳脱的思维有些无语,“我比你虚长几岁。”
无忧一拍手,高兴地说:“那我以后就叫你寒哥哥好啦!寒哥哥,你人真好!”
寒哥哥?
慕清寒略微有些抗拒这个称呼,“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寒哥哥,你是哪里的人呀?”
“京城,我说了,你可以直接……”
“京城?”无忧一听京城两字就兴奋的忘乎所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寒哥哥,你是京城里的人?”
慕清寒挑眉,“你似乎很激动。”
“是呀是呀是呀!”无忧连连点头,“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京城了!村子里的石头哥哥说京城里可多人了,遍地都是小摊小贩,走哪都能看到好玩儿的东西!”
慕清寒微微点头,“人多是事实,东西到不怎么稀奇。”
“还有还有,山里的白玉姐姐说,京城里有特别多的好吃的,都是我们这里没有的!”
“嗯,确实有这里没有的。”
无忧一脸向往的模样,“真想去京城里看看呀,那里的人一定都像寒哥哥这么好!”
“好?”慕清寒但笑不语,“若有机会,带你上京一看也未必不可。”
“真的吗?太好了!”无忧高兴地就要往慕清寒身上扑去,可动作了一半,又忽然停了下来,抱歉地对慕清寒笑笑,“对不起,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慕清寒目光平淡的看着她,“无碍。”
无忧的热情被他这样的目光瞬间浇灭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热情让她傻兮兮地望着他一笑后坐到床边,屈起膝盖,看着娘亲,独自开始幻想着等娘亲好了之后带她一起去京城的景象。
没有无忧叽叽喳喳的声音,夜色格外宁静,偶尔能听见窗外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响,慕清寒的心也少有的平静。
慕清寒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你不问我,我为什么会中毒,是被谁害的吗?”
不等无忧回话,慕清寒自顾自地说:“是我的堂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他很照顾我,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变了。他开始猜忌我,防备我,算计我,现在甚至用毒害我,为了除掉我,我的堂兄可谓费尽心思。”
慕清寒语气淡然,但声音却是冰冷无比,“我敬他,让他,忍他,他却一再逼我,如果不做点什么回敬他,好像都对不起他为我所费的这些功夫。”
无忧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一只手抱着膝盖,一只手抓着她的娘亲。
慕清寒侧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放的很低,说:“京城里的人最是不好,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里没有好人,我也一样如此。”
无忧似乎睡沉了,脸贴着膝盖蹭了蹭,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娘亲……”